第 5 章
長安路的公交車一般六點五十有一趟，顧星河已經摸清了規律，踩著點站在了公交站台。
這一趟車幾乎被二中的學生佔滿，顧星河仰頭看著緩緩駛來的一路公車，把麵包塞進兜里就趕緊低頭翻找起新辦理的公交卡。
學生們魚貫而入，顧星河幾乎是被後排推著進車廂的。
現在正是最熱的那幾天，車廂里根本擠得不能走動，顧星河站在空調下依舊嫌熱，忍了又忍后也只能回頭警告身後的男人別再頂上來。
這男人並不是二中的學生，在清一色的藍白校服中他的一身黑就顯得尤其突兀。
興許是顧星河的眼神兇狠又凌厲，那男人弔兒郎當地點頭道歉后便又往裡走了幾步。
顧星河的目光跟著男人移動，看著男人低著頭停下來后倏地冷笑出聲。
原來這是遇上公車變態了。
男人似乎是沒注意到顧星河的視線，正借著顛簸的車廂一步步朝前方的女同學貼近，一如剛剛他對著顧星河做的那個動作。
顧星河不禁感嘆幸好二中每個季度的校服都沒有分男女款，這才不至於讓車裡的女同學被人掀了裙子。
但依舊很噁心。
顧星河拍拍旁邊背書的男生肩膀，「麻煩讓一讓。」
男生扭過頭來莫名其妙地看了顧星河一眼，紅著耳根艱難的讓了一步。
「謝謝。」顧星河依舊小聲說著，然後便擠到了那變態身旁去。
溫言細語飄散至二人耳畔，引得男生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跟著顧星河移動。
緊接著，男生便看見顧星河長手搭上了一個陌生男生的後腦，到這時男生才注意到顧星河竟然跟他差不多高，學校里高挑的女同學並不少，但顧星河少說也有一八零，只是纖細的身材和漂亮的臉蛋讓人容易忽視他的身高而已。
男生還沒感嘆完畢，下一秒，顧星河撫上男人後腦的手掌倏地用力攥緊，扯得男人放聲大叫。
霎時，車廂里的無數雙眼睛都黏在了顧星河身上。
「親，對我動手動腳不行，就來搞我校友來啦？」顧星河說話的語氣是輕鬆的，但越發繃緊的手卻一點都不放鬆。
男人大叫著想掙扎，卻被顧星河扯到扶桿上抵著額頭再也動彈不得，他根本沒想到他會被身後的女生一隻手就制服了雙手，臉都憋紅了才大聲罵了一句帶器官的髒話，「操.你媽逼！我做什麼了你就打我？」
顧星河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去，他淡淡地看了受害的女生一眼，正發現女生在委屈的紅著眼眶。也才發現受害女生就是他的班長，西夏。
為了西夏的面子，也為了保護西夏的名譽，顧星河根本沒法當著這麼多校友的面說這個變態在猥褻某位女同學。
那男人見狀也是料定了這一點，立刻就口無遮攔了起來，「你有沒有教養，你媽沒教過你待人處事嗎？趕緊放手，有媽生沒媽養的東西。」
聞言，顧星河回頭注視著男人，漂亮的手指幾乎被他攥得生白。
「我是誰養的關你什麼事？」顧星河低下頭去冷聲問著，「跟你有關係嗎？」
男人一笑，也趁勢反問：「那我做什麼事情跟你有什……」
咣——
悶聲一聲響。
男人的頭撞上了欄杆扶手。
世界安靜了。
只有公車吱呀吱呀的緩緩靠站，又從車站裡接下了一大波二中的學生。
後門打開時顧星河想把男人從後門丟出去，卻沒想到在鬆手的那一刻又被男人猛的拽住了手腕。
這人要把顧星河也帶下車去！
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是無可預估的，顧星河咬牙，得空的左手死死抓著欄杆扶手。
而就在顧星河僵持不下的時候，顧星河被人從身後攔腰摟緊。
顧星河只聞到鼻息間一股清涼薄荷的味道，將他本就燥熱不堪的心火壓了下去，就好像山澗的泉水，冰涼刺骨，卻又甘甜如蜜，總是救人於乾涸痛苦之間。
摟腰的同學將那變態一腳踹下了車。
顧星河回頭，見到的是一雙冰涼的眸子，和一張冷漠的臉。
「你做事沒考慮過後果？」陸月明很快收手，單擰著背包踱步去了車廂更深處。
「大嫂！來哇！」原璽正站在後面招手。
顧星河：「……」
嫂你媽。
顧星河不情不願地跟著陸月明走了過去，還沒站穩就聽見原璽在誇張地大喊：「大嫂，你好牛啊。但是剛剛可真危險，幸好陸哥反應快擠過去英雄救美了，不然你就要被扯下車去了，話說我們在後面啥都沒看見，你打那男人幹嘛？」
陸月明被這話嘮煩得皺起眉頭，便冷冷地掃了原璽一眼，「閉嘴。」
「讓你閉嘴。」顧星河也強調，「下次再敢喊我大嫂我也一定把你丟下車去，別不信，你看我敢不敢。」
「你好凶啊。」原璽一縮腦袋，委屈地瞧了陸月明一眼，拍著馬屁，「不愧是陸哥的對象。」
聞言，顧星河懶懶地扯著唇角一笑，又在身上摸著手機，「兄弟，你昨天挖牆腳的話我可還沒刪啊。要不讓陸月明來看看你還有沒有機會？」
顧星河深知只有這辦法能讓原璽徹底閉嘴，反正陸月明也還沒跟他兄弟們說他倆已經就地分手，能利用的時候就該把工具人利用個夠。
果然，原璽立刻擺著手一臉緊張地看著陸月明，「別別別，我那是開玩笑的。我錯了，真的錯了，大……顧星河同學，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輕薄你了。」
顧星河簡直不忍直視，轉過身去低頭看手機了。
他還沒來得及回復那位匿名用戶_9464826。
[長夜星河：見兄弟我最擅長了，我可以在任何地方讓老闆的兄弟們紅眼病發作，必定給老闆長臉到讓老闆成為全場的焦點！]
[長夜星河：所以老闆，你想要什麼風格的女朋友？]
這段話剛剛編輯出去沒兩分鐘，顧星河似乎是聽見身後的陸月明輕輕笑了一聲。他來學校認識陸月明這兩天里還沒見過陸月明真正意義的笑過，屆時也好奇的往後看，卻連個微揚的唇角都沒捕捉到。
顧星河倒也不失落，只是轉回頭去看手機了。
聊天框里的信息顯示的是已讀，可匿名用戶_9464826根本沒再回復。
顧星河不清楚對方到底還要不要點他，只能退出聊天框去處理其他的私信了。
作為APP里的人氣女友，顧星河每天早上都會花時間去處理累積了一整天的私聊信息，忽略了很多慕名而來的聊騷對話后，顧星河能留下的只有一兩條有用的消息，且大多數能接受的價格都堪比白嫖。
顧星河又不是慈善家。
……
到學校後顧星河就不敢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看手機了，他皮是皮，但膽子還沒大到剛進校兩天就挑戰教導主任權威的地步，晚餐帶飯只是被罵一頓而已，被抓到看手機可是要沒收手機的。
「陸月明！」身後有人在急促地喊。
顧星河聽出來這是張淳梨的聲音。
話音剛落，顧星河像是被人故意從旁邊擠了出去，一個踉蹌過後才抬頭看見張淳梨站在了他原先的那個位置上，且正在挑釁地朝他挑眉，雙手正準備攀上陸月明的手臂。
顧星河：「……」
行，你厲害，我不跟你搶，等你家陸月明哪天點了哪個假女友來你就知道你到底為什麼入不了陸月明的眼了。
思及此，顧星河又抬眸看陸月明，見對方輕皺了眉頭后便一把躲開了張淳梨要攀上他胳膊的雙手。顧星河忍不住要笑，又看見陸月明身後的原璽在誇張地跟顧星河招手，口型似乎在說著：「快上啊星河！張淳梨要搶你男人了！」
「……」
顧星河心裡卧槽一聲，差點忘記了他現在還是陸月明的「官方女朋友」。
牢記這一點的還有陸月明。
只見陸月明朝顧星河這邊踱步而來，沒什麼溫度的手掌包裹住了顧星河的手腕，顧星河不設防被陸月明冰涼的手凍了一下，正在往回縮時卻被陸月明猛的拽緊，然後被陸月明牽著頭也不回的朝教學樓方向踱步而去。
「不至於吧兄弟，一頓日料只能配合一次。」顧星河想說陸月明又沒給錢，但估計會被陸月明打。
陸月明睨了顧星河一眼，卻問：「你前天分手了是嗎？那近期有談戀愛的打算嗎？」
顧星河愣了兩秒才回憶起來前天他確實在陸月明面前上演了一出大戲，陸月明都能叫他夜星妹妹了，那估計也是看到全程了的，以為他分手了也不是沒道理。
「分了，沒談戀愛的打算。」顧星河半真半假地說，「但這也不是你白嫖我的理由吧？」
陸月明沉吟片刻，又道：「學校里有些人很煩，所以我想讓你繼續在學校假扮我女朋友，出了校門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啊？」顧星河萬萬沒想到陸月明竟然會搞這一套出來。
以為顧星河不同意，陸月明又開出條件：「我可以承包你的每一頓餐，包括男朋友對女朋友可能支出的花銷，我也可以給你，再不行你開個價。」
「……」見陸月明不像是說笑，顧星河便開玩笑地試探，「我讓你給我一百萬買我未來兩年，你也可以？萬一我裝了這麼久后你又忽然發現我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你也不打我？」
顧星河怕他男生的真實身份敗露後會被陸月明摁在地上捶，到時候萬一他脾氣也上來了，可能就得成最激烈的二中分手現場了。
陸月明也忽然笑了。
顧星河這一回也清晰看見了。
陸月明笑起來是很好看的，哪怕只是扯著唇角的一個輕笑，卻也是會帶動整個面部都變得柔和起來，輕斂眸的時候睫毛就像一把小刷子，倒是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可愛幾分。
但很快的，陸月明便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輕點頭，「可以。」
顧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