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聽到郭一賢從身後叫住自己，顧梓晨禮貌的停下腳步。

也就這一兩秒的功夫，郭一賢已經從後面衙門裡，三步並作兩步的快速來到顧梓晨面前，客氣地伸出雙手做了一個小揖禮。

顧梓晨也抬起長袖，客氣的回禮：「郭大人有什麼要說的不妨直說，我這空著肚子喝了一下午的茶水，此時已有些餓了。」

「那可巧了！」

郭一賢故作驚訝，然後臉上又扯開了討好的笑容，笑吟吟地開口道，「我來找顧監察，就是為了跟您一起吃個晚飯，我請！」

說著還指了指身後西北角的方向，「那邊有我們岳陽城裡最好的酒樓，醉仙樓，裡面的麻辣兔頭還有魚頭可是一絕，顧監察今晚可是一定要賞光去嘗嘗。」

平白無故的，要請吃飯？

顧梓晨定定地瞧著他，湛黑的眸子深邃難測，看不出裡面的情緒。

若說是為了接風洗塵，在他來岳陽城的第二天，郭一賢就已經請他和扈傑去了一處飯館吃了酒席。

這才兩天，他也不是馬上要走，哪有又著急請客的道理？

嘴角逐漸勾出一絲帶笑的弧度，顧梓晨也不點破他的心思，而是順著郭一賢的話點了點頭，「嗯，我倒是也聽說了醉仙樓飯菜好吃，想著這兩天抽空去呢。」

「那不正好嗎，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把，還是我來請客。白天的時候，咱們都是為官同僚，但入了夜，咱們就是普通百姓，您跟扈糧道都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當然這個東家當然要好好的盡地主之誼。」

「好好，那可要提前謝過郭大人了。」顧梓晨笑著說完，又蹙起眉，疑惑道，「那扈糧道呢，不得一起前往嗎？」

「對對，少不了他，我已經讓師爺派人去請了。等下咱們一起去醉仙樓。」郭一賢看顧梓晨答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那衙門這些活……」顧梓晨伸手往後面一指。

後面衙門口的台階下面，還堆著百十袋裝滿稻米的麻袋。

差役們還在滿頭大汗，一個接著一個地往衙門裡面抗。

郭一賢擺擺手，「不妨事，這一年到頭也就忙乎這麼幾天。再說也不是天天晚上請顧監察吃席啊。走吧走吧。」

說著話，郭一賢已經伸手去拉顧梓晨的袖子。

顧梓晨也不閃躲，想知道郭一賢要玩什麼花樣，就順著他拉扯的力道，一起往前面走去。

前方不遠處放著兩頂兩人抬的小轎，早就預備好了要把他們兩人送去。

月牙如鉤。

黑色的夜幕下，一點銀色清輝灑下，勉強將院落照亮。

門廊下掛著幾盞燈籠，在入冬的夜風裡蕭瑟搖擺，燈籠灑下的光線也被吹的搖擺不定。

秦月夕住的中院本就比其他幾個院子更為僻靜，院落里安排做事的女使也只有三人，都是為了輪值頂班用的。

要不是院子現在住的太大，有時候的確需要下人跑腿幫著傳話拿東西，秦月夕本來是只想留下青瑟一個人。

雖然剛過戎時，但其他幾個不該當值的女使已經早早休息了。

院子西側只有秦月夕一個人，坐在四方的石桌前，獨自沐浴這月光，安靜的等待著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的院子里響起了細微腳步聲。

秦月夕當即就察覺到了，但聽腳步聲如此小心翼翼，就知道是青瑟丫頭過來了，便也沒有回頭。

「夫人，現在已經是入冬了，如今夜裡風大，夫人怎麼還一直坐在外面？」

果然後面很快就響起了青瑟關切的聲音。

「唉。」

寂月皎皎下，秦月夕難得嘆了一口氣，「心煩啊。不想進去，想在這裡再等一會。」

她想坐在這裡等杜清怡過來。

她想第一時間就見到杜清怡。

身後的青瑟此刻也已經走了過來躡手躡腳的朝秦月夕身邊靠近，「夫人是在等杜小姐嗎？」

秦月夕點點頭：「我下午的時候去找過她，不過連院子都沒進，就被清怡身邊的那幾個婆子給攔住了。」

「這，這可是在咱們顧家老宅！他們住的地方，每一塊磚，每一塊地，那可都是夫人您花銀子買的！」青瑟聽了后，有些氣憤。

「話是這麼說，不過既然那院子讓魯國公府的人住下了，那暫時就是歸魯國公居住處置。她的婆子不讓進，那就不進了，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吵的急頭白臉。」

秦月夕看著夜空里的那輪月牙，平靜的聲音里添進去了幾分無奈，「再說了，我們也要理解魯國公府的那些下人。要是咱們的人出門在別人家裡做客，卻因為別人的恩怨，被捅成重傷，咱們也會心裡有怨氣的。」

有怨氣是正常的。

誰叫蓉蓉是在自己地盤上，而且是自己帶著去蔚城的期間，因為燕雪凝和高健對顧家的私人恩怨而受傷呢。

這虧的傷的人不是杜清怡。

若杜清怡受傷，那些婆子必然報官，現在顧家那還能這麼安寧的過日子，一家子主君主母，都在大牢里等候審訊呢。

「清怡現在要走，我現在就是想在清怡走之前，跟她好好談一次，把心結解開。現在不把話說開了，日後再見在想開解，就更難了。」她不想就讓杜清怡就這樣帶著對她的冷漠離開，

自己前世沒有好友。

今生也是走到現在了，才難得遇到一個可以交心的閨中密友。

她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朋友。

現在有了杜清怡，自然是要好好珍惜。

到目前為止，她根本不知道杜清怡是為什麼躲著自己，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要弄個明白。

就算是生她的起，也至少讓她知道，自己是哪裡做錯了吧。

「夫人，要不然……夫人您今晚直接施展袖箭，翻牆頭進去找杜小姐吧。」看夫人這樣惆悵，青瑟裝著膽子，大膽的給出了一個主意。

結果秦月夕並非生氣，反而點點頭：「嗯，跟我想的不謀而合。」實在沒辦法，也只能走這一步了，做賊似的翻自家牆頭。

「那奴婢要不要給您準備一套夜行衣啊？」看夫人答應了，青瑟馬上要著手準備。

「不用，就……」

秦月夕的話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她聽到院落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聲音由遠而近，已經用極快的及步伐快速走到了小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