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她算什麼？
她流產到現在三個月，沒有人過問一句她的身體情況，沒有人關心她為何流產。
他們都告訴她，她要給傅梓深生孩子，她的職責就是多生孩子。
那她存在的意義呢？
她的質問，讓傅老爺子靜默，使得餐桌上的溫度直線下降。
「道歉。」傅梓深諱莫如深的眸子看著顧言，清冷聲音下著命令。
顧言不假思索地拒絕：「我沒錯。」
傅老爺子氣憤瞪向傅梓深：「這就是當年你跪著要娶的女人？」
他忍不住重重拍下桌子，厲聲說道：「阿深，你說她懂事，性子好，你真是糊塗！沒有孩子，你怎麼繼承傅家？」
傅梓深黑眸微眯，似是不想在這個問題再做糾纏，「爺爺，我不需要靠孩子。」
傅老爺子氣極，沒想到傅梓深也反抗自己，「傅梓深，你真的是瘋了。傅家家規永遠不可能為你破例。」
家規？
顧言聽得有些雲里霧裡，但她敏感地察覺，他們是在瞞著她。
還未待顧言理清楚頭緒，一旁瑟縮坐著的傅一鳴打著圓場道：「爸你別動怒，阿深這個孩子從小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顧言不能生不要緊，阿深在外還有個孩子。」
「父親，有些話不要亂說。」傅梓深打斷他的話，「事情我心裡有數，不用再提。」
傅一鳴臉色有些黑，他恨鐵不成鋼地看傅梓深，「你這孩子說什麼？老爺子對你寄予了多大厚望，難道你想讓傅家其他人掌權？」
他話還未說完，便感覺一道狠厲目光如刀刃般射過來。
傅一鳴話戛然而止，他有些怕自己這個兒子。
顧言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他們一圈，最後目光落在傅梓深身上。
他們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
有些東西似乎在呼之欲出……
「你需要孩子繼承傅家？」她微笑，眸子暗淡無光。
傅梓深神色淡漠：「顧言，信我。」
顧言莞爾清淺笑笑，「又是這句話吶。」
每次都拿這句話應付她。
顧言凝視他，心裡愈發苦澀，「你寧願要蘇曉然那個孩子繼承傅家，也不要我的喬喬。因為喬喬是個女孩子？」
傅梓深果斷搖頭，「我不介意男女。」
「可是，傅家介意，所以你不要我的喬喬。」顧言平靜地訴說著事實。
每說一個字，她的睫毛便輕顫，彷彿下一秒就要滴出水來。
「我好像明白了，傅梓深。」她起身，一把拿起桌上精緻的酒杯，嘴角微微揚起一絲淺笑。
下一秒，她把那鮮紅似血的酒直接潑到了傅梓深的臉上。
「顧言，你瘋了！」傅老爺子滿臉怒容地瞪她，有些氣急敗壞。
他吩咐傭人趕緊替傅梓深擦拭。
顧言懶得理傅老爺子，她將酒杯狠狠擲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真是對不起，上次我潑蘇曉然的是水，但你傅梓深卻沒這麼好運。」
傅梓深身形一顫，拒絕了傭人提供的毛巾，只目不轉睛地盯著顧言。
此刻的他高大身形依然恍若無事地坐在那邊。
紅酒靜靜地流淌在西服上，雖顯狼狽，卻未失了他的氣度。
「顧言，你喝醉了。」他平靜出聲，「爺爺，這場宴會到此為止吧。」
他沒有動怒，甚至似乎還在為自己解釋，這讓顧言有片刻怔松。
她沒想到他這般刀槍不入，生生讓她作嘔。
「以前我喝醉了，所以我才忍受一個能讓小三懷孕的丈夫，現在——」
顧言呵呵一笑，聲音再次響起時候卻堅定萬分，「我清醒的很。傅梓深，我們離婚。」
「這個傅太太，我現在不稀罕了。」她彎腰湊近傅梓深，此刻笑容輕輕淺淺。
放完狠話，她頭也不回地轉身瀟洒離開。
傅家在深山老林里，顧言不傻，都到這一步也沒必要作踐自己。
她直接去車庫找了輛傅梓深最愛的悍馬開走。
都說女人和車是男人兩大最愛。
她倒要看看，他的老婆帶著他的愛車跑了，傅梓深的心情會糟糕成什麼樣。
*
她走後，傅家大廳陷入鬧哄哄。
傅老爺子被氣的舊病複發，在連吃了幾顆葯后，才喘息著說道：「離，就該離。這種女人，不識大體。」
傅梓深置若寡聞地繼續喝酒，彷彿抽離在鬧劇之外。
傅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看他，質問道：「你怎麼就心軟成這樣，不過一個女人，你犯不著……」
「啪……」是酒杯被摔在地上的聲音。
「爺爺，我的事情自有主張。」傅梓深發出強勢不容置喙的聲音。
此刻，他腦子裡盤旋著是剛剛顧言笑著卻又絕望的雙眸。
他的心頭猛然縮緊，四肢百骸處隱約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好像真的要離開他了？
他不再理這場鬧劇，起身走向陽台。
濃郁夜色下，他摸出手機，青白手指快速地撥著熟悉的號碼。
「嘟……」是漫長的等待，直到最後提醒他，該通話正在忙碌中。
傅梓深的臉色越來越差。
他再次撥出第二個電話，那邊很快被接通。
「查下顧言蹤跡。」他冷靜吩咐。
電話那頭微愣，下一秒便應聲道：「是。」
*
加長型的悍馬宛如閃電般在道上盡情狂奔。
顧言搖下了車窗，120的時速，讓勁風狂猛襲來，吹亂了她的頭髮。
可這一刻，她卻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
忽的，靜謐氛圍被歌聲打破……
她低頭一看，卻是有無數電話不斷湧入，顧言依稀辨認出，那好像是傅家那些親屬的。
他們必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嘲諷笑笑，下一秒拿起手機，準備切換飛行模式。
可手指觸及屏幕，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個熟悉的未接來電。
「老公」她喃喃念道，好似用了最後的力氣。
傅梓深的來電是第一個，顧言拒接了。
這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來電。
顧言深知，傅梓深並不是那種鍥而不捨的人。
她記得，曾經傅梓深告訴自己，他對所有人都只有一次機會，過時不候。
可如今這樣的機會，顧言不再需要了。
她乾脆利落地開啟待機模式，一踩油門，猛地拐上了另外一條陌生的道路。
顧言深知，她已經沒有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