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新抉擇

嘩啦嘩啦的聲響，讓一直浸泡在臭水中身形佝僂的女子心下一動，已經泡的浮腫的十指扒拉著水向外望去，低聲說道：「誰？誰在那裡？」

水牢外終於有人停下腳步，申屠凝霜激動的大聲喊道：「皇上，是你嗎？皇上？」

「呵呵，姐姐，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皇上？還真是痴人說夢！」

聽到這句尖銳刺耳的聲音，可申屠凝霜卻還是心存僥倖的問道：「柔媚，是你嗎？」

突然眼前多出了無數條燈火，將這潮濕而充滿霉氣的水牢照得燈火通明。

水牢外面一個身著玫紅色，貴氣凌人的女子譏誚的盯著裡面的人瞧了幾眼，而後陰測測的笑道：「姐姐，是我！」

終日不見陽光，卻在一瞬間突然被照亮，申屠凝霜的眼睛一陣刺痛，有些花白的毫無焦距，終於看清來人，身子不停的撲騰著撲到牢房門前：「柔媚，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我是被……」

「呵呵，見皇上？申屠凝霜，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不過就是個階下囚……」

臉色有些過於慘白，早已泡的發脹的手腳顫巍巍的伸手去拉扯外面的女子：「柔媚，不，你聽我說，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沒有，先皇是怎麼死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上登上皇位也是因為有我……」

「住口！申屠凝霜，你簡直大逆不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想要說皇上的天下是你打下來的？呵呵，申屠凝霜，別忘了，你不過就是我們護國公府的一個庶出的賤人罷了！」

如此刺耳的話語，讓申屠凝霜愣在那裡，抬眸看著眼前申屠柔媚那雙惡狠狠的眼眸，始終是不敢置信，搖著頭說道：「柔媚，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現在好歹也是皇上的皇后啊！」

「皇后？你？呵呵，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的身份，若不是當初你用那個肚子威脅皇上，他豈會迎娶你這個賤人為後？還有你那張臉，你那張臉……」

似乎是出離了憤怒，申屠柔媚突然指著凝霜喊道：「去，毀了她那張臉，毀了那張只會勾引人的臉！」

身後突然衝出來幾個人，打開牢門，粗魯的按住凝霜。

眼前一道銀光，而後便是殷紅的血色，打從心底泛起的劇痛險些讓凝霜暈死過去，但此刻她卻已經不再關心這些，只知道惶惶然抬眸喊道：「我，我的孩兒呢?我的孩子呢？」

咚咚，咚咚，耳邊響起了悅耳的撥浪鼓的聲音，申屠凝媚笑著搖晃著手中的小鼓，陰測測的笑道：「申屠凝霜，你看，這個鼓做得精緻不精緻？」

「什麼？」有些迷茫的看著她。

申屠凝媚突然殘忍的大笑：「申屠凝霜，你瞧瞧，這可是皇上為我腹中孩兒做得手鼓，你知道嗎？這上面的鼓皮……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人皮，你猜……這人皮是從哪兒來的？」

心底泛起一陣惡寒，申屠凝霜有些木然的盯著她手中的撥浪鼓，申屠柔媚得意的俯身，低聲說道：「申屠凝霜，這手鼓的質地……就是用你兒子的人皮做成的！」

眼前一陣眩暈，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申屠凝霜渾身抽搐著：「你，你說什麼？你這個畜生，你……我，我要見皇上，我要將你這個惡婦的罪行告訴皇上，我要……」

「告訴朕什麼？申屠凝霜，朕勸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不然，朕現在就送你下去見那個孽種！」

聽到這句話，申屠凝霜抬眸，看著從陰暗角落中走出來的男子，只見他滿眼的陰鷙，盯著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件噁心的什物一般。

「皇上，皇上，這個惡婦，她，她害了咱們的孩子……」

「住口，什麼惡婦？媚兒是朕的皇后，你若再敢胡言，朕不會放過你！」

「皇后？她是皇后？那我呢？皇上，那我呢！」申屠凝霜猙獰的怒吼著。

「你？一個庶出的女人，你還真妄想成為東離的皇后？」身前的男人說著。

「你什麼意思？當初是你，是你說喜歡我！」

「呵呵，喜歡你？那不過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為我所用，你還當真以為朕會喜歡你？再說你勾結廢太子，弒殺先皇，早已是死罪……」

「玄玉麒，你胡說什麼？先皇怎麼死的，你心裡有數……」

「住口，來人，將這惡婦給朕勒死……」

這句話剛剛說完，已經衝上來兩個人，伸手用三尺白綾絞在她的脖頸之上，玄玉麒殘忍的說道：

「申屠凝霜，若是怪，就怪你自己笨吧，你以為朕這個真龍天子會喜歡你？還有你生下來那個雜種，我越看越覺得長得像玄玉邪那個逆賊，該死，你們都該死……」

眼眶暴突，聽著耳邊無盡的殘酷言語，直到此刻，申屠凝霜才明白，她這一輩子，不過都是在父親的種種算計之下，為的不過就是幫助她那個嫡妹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眼中滲出血色，嚇得申屠柔媚吼道：「來人，將她的眼睛挖出來，挖出來……」

夜空之中突然劈下一道閃電，拍打著窗欞的大雨滂沱之勢，漫天席地而下。

此刻房中站著幾個丫鬟婆子，一人顫巍巍的低聲說道：「徐嬤嬤，她，她死了！」

有些驚恐的腔調，讓其中一個老嬤嬤怒瞪著眼：「死了就死了，不就是個賤種嗎？」

耳邊嗡嗡作響，恍惚間凝霜似乎聽到有人在咒罵她，死前的那一幕重現，讓她陰鷙的猛然睜開了眼：「你說誰是賤種？」

縱然此刻床上已經起身的人面色慘白，但是那雙駭然的冷眸卻還是讓人嚇了一跳，那端著葯的丫頭嚇得手一顫，湯藥落地，哭喊著叫道：「鬼，鬧鬼了！」

「閉嘴，哪兒有什麼鬼？不就是小賤種醒了……嘛……」

突然眼前一道勁風刮來，那徐嬤嬤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經飛出了殘破的房屋，恰巧掛在外面的木盆掉落下來，直接又悲催的將她砸暈過去。

剩下的幾人嚇得渾身一哆嗦，不知道這大小姐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最終，一人顫巍巍的說道：「大，大小姐，你醒了？」

聽到這句話，凝霜愣了一下，這場景……有些熟悉，而且……醒了？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眼見著她持續的愣在那裡，另一人低聲說道：「大小姐，咱們，咱們也是奉命，老，老爺……要見你！」

凝霜整個人愣在那裡，大小姐？那就是說，是在她未出閣之前……雖有些不敢置信，但是聽著自己的心跳，看著熟悉的場景，毋庸置疑的是……她，又活了。

抬眸看了幾眼，申屠凝霜緩緩起身，低聲問道：「嬤嬤，我爹找我，有什麼事嗎？」

幾人相視對看了幾眼，有些畏懼的說道：「老爺的事，奴婢們不知道？老爺只是吩咐咱們帶大小姐過去。」

申屠凝霜聞言，又瞟了幾眼，冷聲說道：「知道了！」

看著她轉身，那幾個人這才偷偷的鬆了口氣……

凝霜換了身衣衫，臉上一直淡漠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可此時她心底卻像是無數的螞蟻在啃噬，既然老天讓她重生，這一世，她絕對會奉陪到底。

此時的大廳之中一片沉寂之色，坐在最中央的中年男子，從外表看是一臉的剛正，可誰又能想到他骨子裡面的齷齪？

申屠凝霜走了進來，款款下拜：「爹，您找我？」

似乎是愣了一下，這才從自己的回憶中抽身，申屠豹抬眸看著眼前一身素衣卻仍驚艷的女子，終是沉重的嘆口氣，幾次想要開口，卻似乎都沒有勇氣一般。

最後還是坐在他右手邊的美婦瞟了她幾眼，而後語帶刻薄的說道：「既然你爹說不出口，那我說好了……凝霜啊，你也知道，現在皇上重病纏身，幾乎是無葯可醫……」

「是，大娘！凝霜聽說了！」

「哼，也不知道你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欽天監隨便掐指一算，喲，你竟然是咱們皇上的貴人，所以眼下，宮裡已經奉了太師的旨意，封你為新后，讓你入宮去給皇上沖喜！」

聽著她的話語，就好像她申屠凝霜討了多麼大一個便宜一樣。

而一直坐在一旁的護國公申屠豹看著眼前的女兒，馬上又介面說道：「凝霜，爹知道你與六皇子情投意合，只不過，這是皇命……這也是你的命數啊，爹……爹實在是……」

看著他滿臉的哀傷，若不是前世死前從申屠柔媚口中得知這一切都是護國公的安排，凝霜還真的以為他是個疼惜自己的父親。

所有人都定定的看著眼前這位庶出的大小姐，有看好戲的，也有嘲諷的。

大夫人眼見著凝霜半晌無語，臉色馬上耷拉下來：「申屠凝霜，這可是上天的旨意，再說，這可是天上掉的大餡餅，一下子砸到你頭上了，你該知足的！」

看著凝霜凝重的臉色，申屠豹拍案而起，指著大夫人怒吼道：「你，你給我閉嘴，你這種女人，凝霜好歹也是我的女兒啊，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難道愛屋及烏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大夫人聞聽，也跟著掉了臉子，起身叉腰的吼道：「老爺，我是為什麼？我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你說說，這可是欽天監的卟言，難道你還敢違抗不成？」

「你，你……凝霜她才十四歲，皇上都已經快，快……」

就在申屠豹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身旁一道柔柔的嗓音響起：「爹，我答應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