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陰影
張超處理好吏員問題,嘉靖二年也過了一大半了,此時清查軍屯在全國如火如荼的進行,奪人錢財比殺人父母還要嚴重,更何況張超還規定了最低限額,所以現在整個九邊亂成了一團。
這些丘八大爺可不管你張超有多大的威望,竟然敢動我們的飯碗,那就干他的,宣大薊鎮三邊遼東要好一點,要麼是張超待過的,要麼是離京師近的,所以相對安分些。
首先出問題的就是甘肅鎮,一來天高皇帝遠,二來當地回回比較多,敢於動刀動槍,加上派出去的這個調查組求功心切,急功近利,逼迫太緊,所以很快甘肅就出事了。
報到京中,張超也不緊張,安排人鎮壓就是,可是這件事流傳出來,很快就是滿城風雨,說什麼都有,彭澤就有些頂不住壓力,他跑到張超家中商議。
兩人對坐,沉默了一會,彭澤就說道,「中堂,還是妥協一二吧。」
張超果斷的搖了搖頭,「越是此時,越不能讓步,要不然朝廷會威信盡失。明日你上書重新設立三邊總督,讓王瓊坐鎮固原,總督固原,延綏,甘肅,河套,寧夏五鎮清理軍屯事務。
讓宣大總督王憲,總督宣府,大同,山西三鎮軍屯事務。另外新設立薊遼總督,以喬宇坐鎮,總督薊鎮,遼東兩鎮軍屯事務。三總督上任之後可以及時處理各鎮軍屯事務,各御史有事直接上告總督即可,不必事事報告中樞。」
彭澤聽完,也只得點了點頭,大明地方太大,只能專人專用了,他有些猶豫的說道,「那京畿交給誰?」
「吾親自坐鎮。」
「只是中堂的身體?」
「不妨事!」
張超這麼說,也是表明了他決絕的態度,他繼續說道,「有些事現在不抓緊,日後就沒有機會了,也沒人敢做,沒人能做!」
彭澤聽張超這麼一說,又見他臉色蒼白,眼睛裡布滿血絲,甚至有些搖搖欲墜,晃晃悠悠,所以彭澤含著眼淚,不再說話,他深施一禮,然後告別離開了。
張超看著彭澤離開的身影,搖了搖頭,騙人先騙己,對不住了。從第二日開始,張超就親自坐鎮,在京畿開始清理軍屯,順便連同皇莊,各勛貴的莊田也一併清理。
他非常清楚要想做得好,當頭炮要打得好,所以他直截了當的瞄準了張國舅兄弟和成國公這兩個外戚和勛貴的領袖,從他們開始查起。
要說起來,張氏兄弟的把柄那真是一摞一摞的,張超親自坐鎮處理,事無巨細,很快就整理出一大堆問題,然後他把張氏兄弟請了過來。張超坐在椅子上,指著這些案卷,面無表情的說道,
「兩位國舅,你們看一看本官整理的對不對!」
張鶴齡還沒有說話,張延齡就首先撲上前去,然後翻了起來,突然間他大發雷霆,把一桌子的卷宗都推倒在地,大吼道,「張子卓,你瘋了嗎?竟敢查我們兄弟!」
張超氣的也不說話,他臉色漲得通紅,猛地站了起來,瞪著張延齡,抑制不住滿腔的殺氣。長期帶兵,讓張超此時的氣勢如同猛虎襲來一般,張延齡嚇得一哆嗦,還在強撐著,只是他實在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兩條腿都在瑟瑟發抖;
一旁的張鶴齡一直在細心的盯著張超,面對張超壓迫過來的殺氣,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一把把弟弟拉倒在地,作勢要磕頭。
張超讓張鶴齡起來,然後厲聲訓斥道,「你們兄弟已經夠富貴了,要知道適可而止,太皇太后能保你們一輩子嗎?就算能保你們一輩子,你們的子孫又當如何?」
張鶴齡連聲說是,又給弟弟道歉,並且答應一定會按時退還佔田后,才灰溜溜的從張超的朝房逃了出來。出來之後,他拍著胸脯的沖著張延齡說道,「好險!好險!」
張延齡對哥哥的表現十分不滿,只是他也被張超的氣勢嚇倒,當然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有些氣呼呼的說道,「好幾百頃田地呢,就這麼退了出去,弟弟實在是捨不得!」
「那也比沒命來的強!」
「大哥,你胡說什麼,我們兄弟是什麼身份,張子卓豈能動得了我們?」
張鶴齡不說話,拉著弟弟回到府中,這才悄悄的說道,「剛才若是他以那些罪行抓了你我兄弟,太皇太后就算能夠求情,你我也要吃不少的苦頭呀!」
突然間,張鶴齡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一拍大腿,「老二,你有沒有留心看張超的臉色,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這一年以來,他一直在生病,前些天剛剛好,又這般操勞,會不會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這般倒行逆施。」
張延齡聽完,嚇了一大跳,「不會吧,張超是帶兵的文官,聽說一直是騎馬上朝的,身體應該很不錯才是。」
剛剛說完,張延齡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呀,這段日子,張超上朝都是乘的官轎,這也太過反常了!」
張鶴齡此時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兄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都露出喜色。張超執政這兩年多以來,越發的強橫,太監皇族先是被折騰了一番,現在又輪到了勛貴武將,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來頭很大,但是張超卻混不在乎,不管是誰,挨到了就敢整。
因為張超的強橫,也導致御史們囂張跋扈的不得了,所以此時京師十分緊張,權貴們小心翼翼,唯恐被張超抓到把柄。
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疑惑,張超以前寬和的不得了,就算想做些什麼,大多是以妥協和利益交換為主,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般的跋扈,甚至於有些瘋狂?
張鶴齡今天通過自己的切身體會,感覺到了張超可能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所以想趕時間,把一些他想做的事情趕緊做完,這樣一來行事就不免有些嚴厲,甚至於殘暴了。
他對於宗室還能強忍著,對於太監那就相當不客氣,幾乎把他們在外面的爪子端的乾乾淨淨,還有污吏那也是成百成百的流放。
如此一來張氏兄弟就更加註意起張超的一舉一動,他們很快就發現張超從來不找太醫,也找不到他的醫案,甚至於連給張超治病的醫生也沒辦法延請。
這一系列反常的行為,讓張鶴齡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那就是張超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想做一些別人不敢做的事情,為後繼者打下基礎。所以他在覲見太皇太后時,笑著說道,「聽說張子卓立誓效仿於少保,看起來是真是這般忠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