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常回家看看
「誰他媽吹什麼呢!」此時二豬摟著正在那硬擠眼淚的二丫,陪著她給爺爺守靈,聽到薛寶樹的嗩吶張嘴罵道。
二丫小拳拳錘了他胸口一下,仰頭嗔道:「我爺爺靈前,不許說髒話!」
就在這時只聽嗩吶聲變了曲調,二丫耳尖,聽出了是什麼,憤怒的衝出二豬的懷抱,跳腳罵道:「吹得是常回家看看!是薛寶樹那個王八蛋!他在搞事,全村會吹嗩吶的只有他爺倆兩個瘋子!」
守靈的王家,和馬上就要結親的趙家此刻算是炸開了鍋,一個個破口大罵,這邊辦喪事他吹常回家看看,這明顯是挑事啊。
誰知嘭的一聲,趙家爺爺的棺材蓋竟然動了一下。院內順間鴉雀無聲。
村長趙偉小聲道:「定是薛寶樹搞的鬼!王老爺子棺材板都壓不住了!」說完一副急公好義的樣子出了院子,實則確實被嚇得。
眾人反應都不慢,學著趙偉的樣子擼胳膊網袖子,跟著村長朝嗩吶的方向殺了過去。
這其實就是冤枉薛寶樹了,他本來吹得是沒茅台,師父走的時候說送他回家,他就靈機一動也不想吹什麼哀曲,他也不怕鬼,師父走了自己孤苦伶仃的,就想著師父能常回家看看,倒是忘了二丫爺爺的事兒了。
薛寶樹用破被單子把師父的屁股裹住綁在背上,留著眼淚吹著嗩吶,正往師父家走,被王趙兩家出來的人堵了個正著。
愣神的看著一大幫人把自己圍住,剛要張口說話,卻被二豬一腳踹倒:「給我打!打死算我的!」
眾人下腳根本沒有輕重,也不知是真恨薛寶樹,還是在釋放趙家爺爺疑似詐屍的恐懼。
薛大寶開始時捂著腦袋匆忙躲避,但感覺腰間一松,發現師父屍體從背上滑落,急忙想要回身護住。
王麗娟也不消停,覺得薛寶樹就是報復自己,一臉狠毒的在人群後面,跳著腳指揮道:「這不是王寶寶那個瘋子嗎!正好兩個兩個狗一樣的東西湊一塊了,狠狠的打!」
想起曾經還要委屈的忍受薛大寶如蒼蠅一般在自己身邊飛來飛去,再看薛寶樹被打的慘樣,只覺得胸口積鬱了許久的鬱氣總算消散,竟還有些興奮。
此刻村裡的其他人也出來看熱鬧,也沒人上來拉著,還有老娘們抓著一把瓜子,遠遠的跟鄰居家的婦女一起指指點點,滿臉戲謔。
薛寶樹撲到王寶寶的遺體上面,任由眾人踹著自己的後背,略顯瘦弱的身軀也才剛剛護住自己的師父,雖然被打,依舊仰著臉看向眾人。
那是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此時卻不像往常人們記憶中靦腆,原本掛在臉上,看著有些討好的笑容,此刻正在變化,像極了他師父的笑容,透著瘋癲和邪性。
眼中早已沒有淚水,只有滿滿的恨意,先是盯著王麗娟看了許久,然後掃過眾人。
原本臉上滿是快意的王麗娟,卻被突然襲來的一眼看的汗毛直立,像是被惡鬼盯上一般,嚇得倒退了一步。
如她這般感覺的還有周圍上手的眾人!
只被薛寶樹這麼一看,眾人竟是不由得停下看了動作,看著圈中的兩個人,愣在當場。
趙鐵柱猛地回過神,他可是從小就欺負薛寶樹的,竟然被薛寶樹一個眼神嚇退,頓時覺得沒有面子,羞怒的還想接著下手,卻被身旁的父親趙偉一把拉住。
此時的趙偉已經感覺不對勁了,哆哆嗦嗦的蹲下去,將手探的王寶寶的鼻子下面。頓時被嚇得坐在了地上。
「死死......死了?」
眾人這才朝一動不動的王寶寶看過去,馬上也是發現事情不對頭了,趙偉這時已經站了起來,拉著兒子就跑。
「卧槽,打死人了!」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瞬間圍著的眾人跑了個精光,都以為人是自己打死的。
看熱鬧的也都是怕的要死,都閃身回家,緊閉大門,生怕與自己粘上點什麼。
薛寶樹跪坐在地上,擼起袖子,用裡邊的毛衣擦乾淨師父臉上的塵土,也不顧額頭上的血跡,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一瘸一拐的把師父抱回到了家中。
薛寶樹也不開燈,抹黑料理師父的身後事,兩人都窮的一比,家中沒有存款,薛寶樹身上更是比臉還乾淨,他能做的也只是給師父換好一套相對乾淨的衣服。
忙完之後,他把師父抱在懷裡,就那麼在炕上坐著,臉上依舊在笑。
另一頭,王家硬著頭皮回到自家院子門前,遠遠的看著裡邊趙家爺爺的棺材,不怎麼敢進去,又想起死去的王寶寶似乎懂些東西,卻被自己打死了。發現心裡都滿是膈應,好半天才壯著膽子回到靈前。
趙家二豬則跟著父親回到自己家中,連忙問父親:「這可咋整!打死人了......」
趙偉上去就是一嘴巴,壓低聲音道:「什麼他嗎打死人了!」
二豬他媽眼珠一轉:「那兩個樹都無親無故的,明天告訴村裡都把嘴閉嚴實了!就當他是在村頭樹上凍死的!」
趙偉被媳婦這麼點播,立刻就想起自己在村裡說一不二的地位,這麼多年村裡什麼補償款,糧食直補都被他佔了,也沒人敢放個屁,這次不叫事!
不就是死了個人么!家裡上億存款,一個零頭就能買他一條命!
陰狠的笑道:「你媽說的沒毛病,他薛寶樹一個人還能鬧出什麼?我一會兒給他.....扔五千塊錢吧!他就得認了這事兒!」
二豬聽父親母親這麼說,也是想起薛寶樹在村裡那慫貨的勁,鄙夷的笑道:「他倆窮慣了,這麼多錢絕對夠他傻小子樂呵一陣子了,我覺得給他三千塊錢這事兒也中!」
二豬他媽卻一擺手:「鐵柱,你要成家了!在村裡辦事以後要大氣一點,村裡人都看著呢,咱家什麼身份,可不能差人家這仨瓜倆棗的!」
趙偉拍板兒道:「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我這就過去,二豬你去王家,告訴他們放心,我來擺平!」
趙鐵柱一聽自己父親讓自己去王家趕忙搖頭:「我不去!老王頭沒逼准詐屍了呢!」
趙偉上去又是一巴掌:「炸個屁,就是那薛寶樹吹嗩吶鬧得,你放心過去,爹擺平他!」
商議好了,二人就分頭行動,都是壯著膽子去有死人的地方,趙鐵柱那邊還好點,畢竟王家人都在,佔了個人多,趙偉這邊可就不一樣了,是單刀赴會。
「哎?!樹啊!咋不開燈呢?」看著薛寶樹家院門,屋門都開著,烏漆嘛黑的,趙偉只能硬著頭皮一頭扎進的薛寶樹家。
迎面就看到一雙閃著寒光的眼睛,嚇得急忙在外屋地站住,說道:「樹啊!今天的事兒就這麼的了!錢給你扔灶台上了,明天咱再細嘮!」原本總結好的狠話,出了嘴就面目全非,說完也不管別的,扭頭就朝王家走去。
到了王家門口,趙偉哪裡還有在薛寶樹家那般行色慌張,一副成竹在胸朝眾人擺了個OK的手勢,囂張道:「沒事兒了!屁都沒敢放,明天再叫村子里的人一起說道說道,這事就過去了!」
說完也不再多留,讓兒子在這裡陪未過門的媳婦,自己就回家,準備看電視睡覺了。
他卻不知道,他和村裡的人是等不到明天的。
各家各戶如平常那般,該幹嘛幹嘛,都在屋裡呆著,就連王家也是如此,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戶戶的燈光開始熄滅。
只剩下王家依舊亮著燈,親戚們聚在一起玩牌的玩牌,看電視的看電視,農村人睡得本來就早,加上忙活了一天疲倦得很,王家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瞌睡。
這也才沒有發現:在院子中央的靈棚里,長明燈下面的棺材,頭的位置緩緩打開,卻沒有再次合上!
......
薛寶樹這邊一直呆坐在床上,此時身形才算動了動,看了一眼手機,11點。
下炕朝師父的遺體磕了三個響頭之後,他帶著師父留下的嗩吶和珍藏許久的半包雲煙離開了,朝村外的方向走去。
不能再陪師父了,子時已到,今天過了,我走了!
薛寶樹沒有忘記師父臨死前的一番話,原本他是想將師父的話告訴村裡人的,但顯然現在不需要了。
再次回到村口的他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攀上村口的老樹,死死盯著師父指的方向,那邊有一座小山,據師父說山裡邊有一座古墓。
想來師父說的死處求生指的應該就是那裡!
轟隆一聲巨響,薛寶樹只覺得遍布黑暗的視線之中出現變化,一個東西在黑漆漆的山頂出現了,它也是黑的,但是就是可以看見!
那是什麼......竟然在往天上飛?!好大的棺材!
七棺蓋日指的就是這個東西么?!
可是這不是晚上嗎?哪來的太陽!
就在薛寶樹被黑暗中那口黑色棺材驚得愣在樹上的時候,村裡人都被剛剛的一聲巨響驚動了,紛紛披著衣服,拎著手電筒沖了過來,嘰嘰喳喳的走了一路:
「卧槽,那黑不出溜的是啥東西啊?」
「好像是棺材!」
「你快別瞎比叨!怎麼可能!」
「哎你看!村口樹上好像有個人!」
「誰!誰在那?」
薛寶樹只感覺無數把手電筒從背後照到自己身上,擋住眼睛轉過身去。
「是樹哥!他師父剛死他就佔了他師父的寶座!」
村裡一個半大小夥子戲謔道,眾人這才把手電筒再次指向遠處,希望照亮山頂破土而出的棺材,雖然沒什麼卵用,手電筒根本照不了那麼遠,但心裡多半是覺得能踏實一點。
那黑漆漆的棺材彷彿是被手電筒的光刺激到了一般,停在半空之中劇烈的抖動起來!嚇得眾人手電筒光一陣亂竄!
「相親們不要慌!我師父正在那巨棺之中與那凶物激戰,日出之前就見分曉!」薛寶樹回過身去,繼續看著那口黑棺,大聲吼道。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只是瞎咧咧。
「王半仙不是死了嗎?」趙偉心中已經的薛寶樹的瞎話信了一半,但還有些疑問。
「你以為我師父半仙之體是能被你們踢死的?我師父在樹上等我的時候就有交代!今夜有凶物破關而出,他要靈魂出竅和那東西大戰三百回合!」
老吳聽了這話仔細一想,對啊,那王寶寶之前都蹲在樹上,等著薛寶樹,於是大聲道:「我能證明!」
聽老吳這麼一說,樹下頭的村民算是炸開了鍋,說什麼的都有,有講述家裡撞邪的故事,說王大仙怎麼怎麼神的,有說王大仙定能旗開得勝的。
薛寶樹聽著心中冷笑,現在現著你們了?我被打的時候都幹嘛去了?
卻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王麗娟竄到樹下,拉了薛寶樹的褲腳,甜膩的問道:「樹哥哥,那我們咋辦啊,有沒有危險啊?」
薛寶樹回頭看著此時恢復學校那溫言細語模樣的王麗娟,只覺得噁心,這女人的演技還真他么好,還拿你樹爺爺不識樹么?
他自覺戲不好,扭回頭去,大聲瞎編道:「你們快快回家鎖緊門窗!最好聚在一起!聽到什麼聲音也不要出來!怕是還會有凶物麾下的小鬼趁亂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