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兇手1
沉寂的夜。流浪的風停靠在樓與樓之間的縫隙里歇腳。燈光交相輝映，夜就像一個蓋子將一團又一團的光掩蓋了。
張宇寧獨自在沉默的審訊室里，等待著華玉，她有些坐立難安，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審訊，心裡有些忐忑，坐下又站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口氣。顧華和李東華、杜亮兩人則待在監控室，密切的關注著審訊室里的一切。趙乾明撒手不管了，安心的在家裡喝喝茶，看看書挺好，案子就快水落石出，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往局裡跑，剩下的顧華能搞定。只是他也期待著心裡的小疑惑能夠解開。
張宇寧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聽著腳步聲的靠近哐當一聲巨響，門開了。
面容憔悴的華玉被帶進來了，顧華特意吩咐越來越把她手銬給開了。「警官，晚上好。」她的聲音很輕就像一陣風。她安靜的坐著，臉上帶著柔和的淺笑，似乎在等待著張宇寧開口。
張宇寧按照稿子開始說話。
「華玉，」張宇寧的盡量把聲音控制在兩人之間，這樣聽起來像是好友間的密語。審訊室里提前安裝了竊聽器，不用擔心他們聽不到。
張宇寧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我有消息要告訴你，」她留心觀察著華玉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你錯怪謝大宇了，你認定的婚姻插足者，其實是他的學生，名叫張靜。」她把張靜的照片放到華玉面前，指著照片中的漂亮可愛的人，「就是她。張靜就要結婚了，謝大宇去她家是去見她的男朋友，」她放上張靜和男朋友的合照，兩人依偎著，笑得燦爛。「還有，朱穆回國了，我們剛才和他聊過了。」
華玉想起來了，張靜讀書時很刻苦，一直是年級第一，謝大宇跟她提起過，說，如果有一個像張靜一樣的閨女該多好。可是她拒絕了，當時她說，有兒子就夠了。
謝大宇自然是尊重她的。
張宇寧看著低著頭的華玉，沉默了。她的頭壓得很低，看不清她的表情。
啪嗒～一滴淚砸在了照片中張靜的臉上。
「華玉，」
「警官，」
她們兩個同時開口。張宇寧不說話，等著她。
華玉依舊沒有抬頭，也沒有抹眼淚，任由著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和他是自由戀愛走到一起的，我們很相愛。當時我們都是初入校園的老師，一心撲在教學上。後來我們有了寶珉，但是學校與家庭無法同時顧及，我們都冷落了兒子。我很愧疚，總是想著法子的彌補兒子，兒子小時候還好，後來大學畢業了，他就成了我和謝大宇吵架的唯一理由。從兒子大學畢業后，我們就沒有一天消停的日子。我隱約覺得他變了，再後來，兒子給我看了幾張他和陌生女子的親密照，告訴我，他出軌了。」
張宇寧沒有打斷她，繼續認真的聽著。
華玉突然開始號啕大哭，「這些年，我在他和兒子之間兩頭受氣，這麼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快樂是什麼滋味！他卻背著我獨自快活！我氣不過。」她的喘著粗氣，沉默了一會，等到情緒穩定，哭聲便收起來了，但是眼淚一直流著，「有一天，朱穆的兒子聯繫我，他想給朱穆辦移民，害怕被拒絕，希望我可以勸勸他。就這樣我想到了一個計劃，我要親手、親手、」華玉盯著顫抖的手，彷彿那把刀還在手裡，「殺死他，然後嫁禍給朱穆。朱穆走的那天，我叫寶珉以我的名義把朱穆約到家裡吃飯以此為他餞行，我特意叫朱穆為我削了一個蘋果，在刀柄上留下了他的指紋。我以為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萬萬沒想到朱穆會折回來。」
華玉終於抬起了頭，淡然的看著張宇寧，「警官，這就是你們要的所有經過。我有罪，我認罪。願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做的這一切，謝寶珉知道嗎？」
「這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苦情戲。他毫不知情。」
「你殺害謝大宇的時候，謝寶珉在哪裡？在幹什麼？」
「他在房間里聽歌。他帶著耳機，聽不到外面的打鬥聲，也不會受嘈雜的影響。當他看到他的父親躺在血泊里時還想著要報警，情急之下，我給他一巴掌，告訴他要保持冷靜，按照我說的做就好。後來發生的一切就如你們所見了。」
「是誰撞到了桌子？」
聽到這個問題，顧華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的盯著華玉，屏住呼吸等待著華玉的回答。
華玉木訥的搖搖頭，「我不記得了。當時腦子很亂，我只想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一刻，我對他只有恨，愛這種飄渺的東西早就被怨恨淹沒了。都想致對方於死地，誰還有功夫注意這些細節呢，」
張宇寧偷偷瞟了一眼攝像頭，「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警官，我能不能見我兒子一面？」華玉祈求的看著張宇寧，「我有些話想當面跟他說。」
張宇寧為難的皺眉，「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安排的。放心。」
「好的，謝謝，麻煩您了。」
「您先回去休息吧，」張宇寧看著一臉平靜溫柔的華玉，頓時覺得心裡五味雜陳。
「能安排他們母子見面嗎？」從審訊室出來后，張宇寧忍不住問顧華。
李東華和杜亮去安排審訊謝寶珉的事宜，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個。
顧華一邊瀏覽著華玉剛才的口供，將它與朱穆的口供進行對比，一邊回答張宇寧的問題，「這個現在不好說，要看謝寶珉的表現了，如果他能夠老實些，不耍滑頭，華玉和他見面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如果謝寶珉依舊固執己見，恐怕見一面也不容易。」
看到顧華認真忙碌的模樣，張宇寧識趣的閉上了嘴。站到一旁，無聊的看著窗外，街道昏黃的燈光在廣闊漆黑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單薄，無名的小蟲子圍著燈泡轉來轉去。
顧華看著兩個人大同小異的筆錄，不禁暗喜，果然不出所料。真相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