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芳華姑姑

「芳華姑姑來了！連翹、秦嬤嬤，你們還不快出來迎接！」柳桐大搖大擺的走到落蘅居的門口揚聲招呼。

芳華也不端架子，直直的走到庭院中。

紫燕和秦嬤嬤急忙下跪迎接，連翹也從屋中出來行禮。

芳華略一頷首便徑直的進到屋中，目光四下里找尋了半晌，在看到正坐在床上望著屏風發獃的百里清如。

只見她蒼白的面容比前幾日更加清瘦了一些，一身嬌嫩的粉色，以玉柏色腰帶束腰，更顯得她腰肢的纖細羸弱。清大的瞳眸卻沒有神，只是痴痴傻傻的自己看著屏風，時不時的傻笑。

「小姐，芳華姑姑來看您了！」連翹也隨著進了寢居，快步走上前去輕聲呼喚。

然而，百里清如卻無什麼反應，只是指著屏風上繡的海棠花，木訥道，「連翹美。」

芳華喟嘆一氣，緩步上前，輕柔喚著，「三小姐，三小姐可還記得老奴？」

百里清如微展眉心，故意傻笑起來。然而，眼角餘光注意到緊隨其後的柳桐，眼神微微變了變。

芳華姑姑是什麼人，在宮裡待了一輩子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所以百里清如這小小的眼神變化竟未能逃出她的眼。

見到百里清如眉眼間似乎有異動，芳華姑姑以為自己看錯了，便稍稍上前。

孰料，一邊的柳桐竟也跟著到了前面，笑臉相迎，「芳華姑姑，妾身說的沒錯吧，三小姐已經大好了！」

芳華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殷勤熟若無睹，可畢竟是混跡宮中多年的老人兒了，思忖間已經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便吩咐了身後的宮女將太后吩咐下來送的補品都拿到了百里清如的跟前。

只是一瞬間，百里清如便驀地向前傾了身子，一邊的人都在始料不及，一旁的柳桐也有些驚訝，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見到百里清如一把抓住了芳華的腳，傻兮兮的抬起頭來笑，「鞋，漂亮的，踩……」

幾欲微不可見的瞬間，連翹便有眼色的急忙上前拉開撲在地上的百里清如，芳華也沒有過多的反應，便被柳桐請到了門外，臨走時還不忘回頭望了一眼。

只見百里清如獃獃的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任由連翹如何攙扶，最終不斷囈語似的念叨，「太姑母……想……太姑母……」

調轉鬆弛了的眼角，芳華也輕移軟履跟著柳桐來到了落蘅居的院中，柳桐一邊說著客套的話，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芳華的表情。

許是流年的痕迹遮掩，柳桐竟然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任何的情緒波動，無奈之下便領著紫燕將她們二人送至將軍府門口假裝客氣，「請芳華姑姑先到正堂去坐一下吧，我家老爺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必了二夫人，老奴出來也有半晌子了，想必太後身邊也是需要人照顧的，就不打擾了。煩請二夫人照顧好三小姐，老奴改日再來。」芳華的語氣恭謹平順，不卑不亢的微一點頭，便帶著貼身的宮女向大門走去。

身後的柳桐急忙屈膝行了一個簡禮，「是，姑姑慢走。」

三日後

百里清如坐在行進的馬車上正微微閉目小憩，今日她著了素雪蜜合鵝黃娟雲阮煙羅，下配木蘭淺色綉緞裳，媚眼化作青山黛，卻並沒有點胭擦粉，只是一臉的本色清泠，如今一身淡雅黃色更顯得她面色的蒼白，青絲綰起一個簡單的吉祥髻，鬢邊只做素銀釵裝飾，發間斜斜點綴幾朵煙羅絳紫珠花，顯得純潔安靜。

皇宮本就離百里將軍府不遠，只消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玄武門外，通報了懿旨轎子才向太后的慈寧宮走去。

這次入宮百里清如就只帶了連翹跟隨，至於秦嬤嬤，百里清如還沒有摸到底細，所以暫且不做理會。

轎夫清下轎子，連翹打簾恭候，百里清如便躬了身走出來，琥珀晶石般瞳眸怯生生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硃紅色宮闈，雕花朱門已然敞開來，蓮步輕移，百里清如便這樣由著連翹牽著進到了慈寧宮，紅杉漆朱雕花門前，芳華已守候多時。

「三小姐裡面請。」微微屈膝行禮，芳華恭謹的將兩人請進正殿，一路上的額百里清如只是怯懦的低著頭，一副瑟縮的模樣，跨過一闌朱紅門檻，便是漫地的澄泥金磚，嚴絲密合，光平如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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