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元年九月初,大街上人聲鼎沸,都往菜市口走去,打算一堵前朝公主元阮阮被問斬的光景。
昔日冷冷清清的菜市口已經被圍堵的水泄不通,作為平民百姓往日哪裡能有機會見到皇親國戚,所以此刻顯得興奮異常,絲毫不顧及這個即將被處死的人有多麼的無辜。
不一會兒,便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場地中央,一個死囚跪坐在哪裡,此刻的她還睜著那乾淨的眸子望向周邊那攢動的人群,絲毫沒有在意自己即將迎來的結局。此刻的斬首,對於她來說,似乎不過是一場稀鬆平常的遊戲一般。
也是了,元阮阮,出了名的痴傻,雖然已經雙十年華,但是心智卻如同孩童一般,痴痴傻傻,哪裡又能懂得什麼叫斬首呢。
雖然她身上穿著囚衣囚服,但是由於有人打過招呼,所以即便是在牢中也收拾的很是乾淨,並未像其他人那般蓬頭垢面。
素凈的臉上未施粉黛,頭上也不見絲毫的朱釵,就那樣披散這一頭青絲。但是即便就是這樣,也難掩那一臉傾國傾城的顏色。
忽而來了一陣微風,散亂的長發四散飛舞,絕美的容顏尤為凸顯。
這一場景,惹得台下的人都紛紛議論,無不感嘆。
大堂上,一個丰神俊朗的男子正端坐在那裡,從一來,他的目光,就注視著跪坐在場地中央的人,看著她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期間還和自己甜甜的笑著,他的心就更疼了幾分。
他是救了這世人的將軍,完顏珺。
但是卻唯獨救不了她。
想起來臨行前父親攔著他再三叮囑的話,他的眼神暗了又暗。
「珺兒,你是這大元朝的開國將軍,而那元阮阮卻是前朝留下的餘孽,孰是孰非你們都沒有可能。這次陛下下令讓你親自監斬你就應該明白此中的深意。自古鳥盡弓藏的道理你應該明白,我們全族的希望就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了,切莫感情用事。」
可笑,什麼開國將軍,現如今,他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保不住,他要這開國將軍的頭銜又有何用。
不遠處的茶樓,天字型大小房間正對著法場,正中央,坐在一個周身貴氣的男子,正是元帝。
「時辰已到,讓我們的大將軍加緊做決定吧,不然,朕會替他做這個決定的。」言語間,殺伐氣已經顯露。
說起來,他還真的是巴不得這完顏珺下不去手,這樣,他也好有一個正當理由。現如今,國家初建,完顏珺的聲望太高,對於他這個帝王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索性,上天待他不薄,給了他這麼一個好把柄捏在手裡,現在,正是利用的好時機。
「將軍,時辰已過,該行刑了。在推遲下去,皇上該怪罪下來了,到時候下官可吃罪不起啊。」這時,坐在男子下首的官員起身稟告,神色中還帶著些許的戲謔。
聽到官員的話,完顏珺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偏了的日頭,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知道不能在拖延下去了。
罷了,就當做是他對不住她,待到事情都解決了,他自當去找她謝罪。
他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艱難的移動著,腳上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目光堅定的看向了跪在中央的人,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就想他們第一次見面,她那樣走向自己一般。
來到元阮阮面前,完顏珺輕輕的蹲坐了下去,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著她嬌嫩的臉龐,那般不舍,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刺痛她嬌嫩的肌膚一般。
「俊哥哥,我們今天是在玩什麼啊?」和完顏珺的絕望不同,元阮阮就顯得天真爛漫了許多。
是了,今天來之前,他就騙了她,說是要玩遊戲。
被她這樣純凈的眼神盯著,完顏珺的心抽痛的更加厲害了。
就這樣一個痴兒,皇上居然說有她在擾亂民心,當真是可笑之極。
可悲的是,他明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但是卻也無力反饋,只能用一個女人的性命,來保他完顏家的苟延殘喘罷了。
自己,還有什麼臉面來被叫做開國將軍。
儘管心中思緒萬千,但是既然已經下了決心,他也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阮阮,我們今天不玩遊戲,我們來許願好不好。」完顏珺誘惑著,溫柔的語氣讓人絲毫聯想不到那個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來。
「許願?許願是什麼啊?為什麼要許願啊?阮阮不會,俊哥哥教阮阮好不好啊。」聽聞完顏珺的話,元阮阮歪著腦袋問道,大大的眼睛,充滿了好奇,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
「將軍,時辰已過,該行刑了。遲了,皇上該怪罪了。」官員又再次催促。
不遠處埋伏的一支軍隊此刻也是蠢蠢欲動,只等一聲令下,去緝拿那個讓他們害怕的男人。
「好,俊哥哥的願望是下輩子可以和阮阮相守一輩子,在也不分開。阮阮下輩子的願望是什麼呢?」無視催促,完顏珺依舊溫柔的和她說著話。
「阮阮的願望啊,嗯,那不然,下輩子換阮阮來殺俊哥哥吧。」聽到完顏珺說完,她突然開口說道。
只是這話,卻讓人忍不住的脊背發涼,完全不似一個痴傻的人說出來的話。
不過,又有誰會在意呢?
聽到這個話,完顏珺一直緊繃著的臉終於笑了起來,「好,那說好了,下輩子,換你來殺我。」
說完,就在禁衛軍忍不住要衝過來的時候,他終於出聲宣布「時辰已到,行刑。」
「好,說好了。」說完,元阮阮閉上了眼睛,她終於解脫了。裝瘋賣傻的過了二十年,這一刻她終於可以做自己了。
完顏珺,願你我今後,永不相見!
「公主,公主,您怎麼樣了啊,您快醒醒啊,嗚嗚嗚嗚,您別嚇小桃子了。」
「好吵啊。」被吵得頭大的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只是抬頭看向眼前的人,元阮阮就有些疑惑了,這不是小桃子嘛,那個試圖爬上完顏珺床的人,欺她痴傻,還經常暗地裡折辱她。
但是她已經在自己的設計下,被完顏珺給發賣了出去,現在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再說了,自己剛才不是已經被劊子手給斬首了嘛,現在想想,那種疼痛的感覺還是很清晰。但是她伸出手摸了摸,發現腦袋好好的和脖子連在一起,彷彿之前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看著舉止怪異的元阮阮,小桃子眼睛里的惡毒一閃而過,但是隨即很快的又掩飾了下去。
「公主您終於醒來了,可真的是太好了,奴婢這就去叫太醫。」故作驚喜的說完之後,便起身裝作匆忙的樣子去傳太醫了。
那著急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為是一個多麼忠義的侍女呢。
看著小桃子走後,元阮阮艱難的坐起身來,審視了一下自己身上還濕噠噠的衣裳,在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明顯是她離宮時候的居所。
不過還不待她想明白,那邊就聽到了小桃子著急引路的聲音,很明顯,是帶著太醫過來了。
聽到這個,她有些著急了,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自己身為一國公主,現在渾身濕噠噠的,可以說是衣不蔽體,完全不成體統。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元阮阮顧不得其他,俯身拿起旁邊的被子蓋到了身上。雖然衣服濕噠噠的還是有些難受,但是總好過在外男面前衣冠不整。
「公主,太醫來了,常太醫,你快給我們公主看看是否有礙,我們公主剛剛掉入了荷花池中,昏迷了好一會兒子才醒過來,要是有個什麼好歹的我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的啊。」說著,小桃子就跪在那裡先哭了起來。
聽著旁邊的哭聲,元阮阮有些難耐的皺起了眉頭。
掉入荷花池?難不成。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也就有了成算。
「好了,你別哭了,本宮還沒死呢。常太醫,有勞了。」聽著這哭聲,她實在是耳煩,於是出口呵斥著。
聽到這個,一直哭泣著的小桃子突然呆在了原地。也不怪她,其實,這還是元阮阮第一次這麼疾言厲色的對小桃子說話呢。
別看元阮阮往日里比較跋扈,但是對於小桃子,還是有幾分真心,畢竟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多少還是有些不同。
被常太醫一邊診治著,她一邊開始在腦中慢慢的回憶著。
前世她就是在這裡被推落水中,從此開始裝傻的。
因為推她的人,正是當今的慶帝,世人皆知,由於她母妃的緣故,慶帝對她,那可真的是在所有皇子皇女中都比不上,當真是要星星都不敢給月亮的寵愛。
嘉貴妃去世后,就一直養在自己的跟前,臨到這些年,才讓她獨自居住,可見其寵愛。
但是,就在今天,她不小心的知道了一個秘密,那就是,她並不是慶帝的女兒。
原來,她的母妃在入宮之前就已經和南詔王私定終身,雖然於禮不合,但是兩人也都商議好了時間去穆家提親。
只是這件事情,在慶帝的參與下,終究還是有了變故。
一邊是自己的感情還有自己腹中的骨肉,一邊是自己的族人,一時之間,她無法兩全。
許是看出了她的艱難,當時的慶帝居然指天立誓,保證對她的過往毫不介意,並且還願意把她腹中之子當做自己親生疼愛,並且還早早的給了一道空白的聖旨。
許諾,只要無關國家大事,這道聖旨,可保她們母女平安。
就這樣,不諳世事的穆菀嘉,最終還是逃不過身上的責任,進了宮來。
剛開始慶帝對她確實是不錯,即便是皇後生下的嫡公主,在她面前,那也是要矮上一頭的。
但是,好景不長。
許是天妒紅顏,穆菀嘉那花兒一樣的生命,終究還是早早的凋零了。
在生下和慶帝的孩子時,因為難產,而早早地離開了,就連她拼盡性命生下的皇子,也沒有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樣,也跟隨著去了。
從此之後,慶帝的性情大變。雖然對她還是如初,但是她敏感的感覺到,父皇,不一樣了。
即便對她依舊是那般呵護,但是隨著年歲漸長,她總是能在父皇的眼神中看到不一樣的情緒來。
起初她不明白,但是現在,她懂了。是因為自己越發和母妃相似的容顏吧,甚至於,自己的容貌中,還有兩分南詔王的影子。
種種的種種,讓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於是,在今天自己無意聽到了這一樁密辛之後,慶帝,終於還是出手了。
誰能想到,她居然命不該絕,被那護衛軍統領周柏安給救起。
雖然他救上來她之後就立馬離開,派其他人來通知了小桃子,但是上一世還是被她知道了這個事情。
「啟稟公主,公主的鳳體並無大礙,稍有風寒,微臣稍後去熬制薑湯去去寒即可。」這時,把脈完畢的常太醫後退兩步說道。
「好的,那就有勞常太醫了。」
「微臣告退。」聽著這明顯不一樣的態度,常太醫的表情跟著一滯,不過隨即也趕緊離開了這裡。
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元阮阮,仗著慶帝的寵愛,那可當真是宮中的一個小霸王。
雖然是公主之身,但是皇家的禮儀在她面前形同虛設,整日和一幫子宮女太監廝混,上樹抓魚的,玩的不亦說乎。
現在突然這樣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還當真是有些不適應呢。
「好了,起來吧,伺候本宮更衣。」看著常太醫走遠,元阮阮才喊起來還在地上抽泣的小桃子。
重活一世,她才知道自己以為的寵愛,不過都是放養而已。就連身邊的這些宮女侍從,也都是慶帝的耳目。
現在時日尚早,既然重活一世,就不能在那般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了才是。
既然這南詔王要掌握下一代的皇權,那麼自己身為他的女兒,就必然不會在有上一世的結果。
但是,前提是自己能夠和南詔王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