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夜如獄
月明星稀,蔥鬱的灌木叢里,錢堂額頭布滿汗珠,粗壯的手臂將錦卉緊緊摟在懷中,麥色皮膚緊貼著,呼吸聲變得深重,迫不及待想要一親芳澤。
錦卉狡黠一笑,待他的唇靠近故意避開,玩味地看著心急的他。耐心正被一點一點磨滅,錢堂將她抱得更緊再次吻了上去。
唇又一次成功躲開,知道他很急切,錦卉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握在手中,不慌不忙觸著他的胸膛,輕笑道:「我要的東西到手了嗎?」
並不在意她的舉動,錢堂的右手早已鑽入她的衣裳內,大膽向下探上後背和腰肢,咧嘴一笑回:「你在懷疑我的辦事能力?」
「不敢,我只是隨口一問,」她毫不客氣,在他肌肉發達的胸膛上劃開一個口子,「記住,這裡是我留給你的印記。」
「再划幾道也沒事,你高興就行。」錢堂的手突然覆在她的腦後緊緊固定,終於得逞地吻上了她的唇,片刻后,抵開牙齒大膽地探入,探索,纏繞,翻攪……
他的吻越來越迷亂,帶著明顯的索求,匕首早已落入草叢之中,錦卉輕輕一笑,毫不生澀地回應上他熱烈的吻。粗重地呼吸,糾纏在一起的年輕男女,如同兩隻叢林中的野獸,不顧一切忘情狂歡。
黑夜如獄,仿若有無數遊盪著的孤魂野鬼,都想趁著夜色出來招魂索命,氣氛無比壓抑。空氣悶熱潮濕,同宿的五個女孩輾轉反側,大家帶著恐懼和焦慮,心照不宣不做交流,因為感情和憐憫只會成為牽絆,誰都不知道誰會成為對手,而誰又會死於誰的匕首之下。
聽著海浪聲,這般形影相弔的夜,南絮又想起死去的小念,曾經她是唯一的朋友,坐卧不離會擠在一起,相互溫暖,訴說心思和煩惱。
腦海中清晰浮現出那個小雨的清晨,空氣中瀰漫著海風帶來的濃重咸腥味,雨水浸濕后的泥土較為鬆散,她沒有眼淚,全身濕透冷得發抖,亂髮和衣裳緊貼著皮膚,手中的匕首一點一點將土壤撬開,用了很久,終於挖好足夠讓小念容身的坑穴。同她一起躺入其中,閉上眼睛抱緊冰冷的她,直至冷得無法忍受才起身,仔細將那蒼白僵硬的人埋葬。
側躺著,白皙的雙臂疊在一起,雙手攥成小小的拳頭置於額間,南絮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動著,小念臨死前的樣子浮現在眼前,話語彷彿還在耳邊。她的臉上毫無血色,蘇醒后卻帶著幸福,蒼白的唇微微一笑說:『南絮,我剛才看見了仙境,那裡很溫暖沒有痛楚,盛開著美麗的鮮花,連空氣都是甜的,我們不是這世界的人,我先去了,我在那裡等你。』
如果真有仙境,端坐在高高的三界之上,俯視芸芸眾生的神明,你們能悲憫痛苦的靈魂,聽見哭泣的聲音嗎?沒有回應,南絮愣愣地看著她,在心中一遍遍問自己,真的甘心嗎?短暫的一生有什麼意義,難道註定只能成為別人的陪練,或者匕首下的亡魂?努力將腦海中的畫面轉換成別的場景,想起過去,每每被打得遍體鱗傷都沒放棄,怎麼苟且,怎麼痛苦都不要緊,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裡!
無法真正入眠,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師傅的樣子,他相貌俊美,身上有一種非常乾淨的味道,有力的雙臂無數次將自己擊倒,表情嚴厲,可眸子里適著極致的耐心,一遍一遍督促,幫助自己練習。
晨起,五個女孩各有心思,大家的情緒都緊繃著,彼此間依舊沒有語言。南絮用力將發束於頭頂,主動開口說:「若是我們女孩抽在一起就好了,至少可以活兩到三個。」
「你什麼意思?」錦卉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抽出小腿處的匕首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要以為你的武功很好,若不是凌奕罩著你,你早就死了一百回!」
南絮眉梢微蹙,細細想著她話語間的意思,內心承認凌奕對自己的確很好,曾經無數個受傷的時候,都是他悉心包紮傷口,他的臉上總是那副冷漠,可她始終覺得他的心,應該不同於外表那般冰冷。
「聽說他背景很深,你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間,看來還是你魅功不行,不然他為何不給你特例?」錦卉的語氣冷嘲熱諷,眼神充滿鄙夷和不屑。
她刻意的挖苦和諷刺令南絮回過神,盈盈灼亮的眼睛認真看著她,疑惑地問:「真有這種可能嗎?」
「少在這裡裝!」手中的匕首觸碰著她白得極致的臉,錦卉嘴角適著玩味的笑容,「不要告訴我,你還沒跟他睡過,他和你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麼客氣,不符合這裡的風格!」
聽著她的話,南絮這才感到對於凌奕的了解太少,心中有些不安,語氣黯然:「你還知道多少關於他的事?」
見她似乎真的不知道,錦卉將匕首收起來,語氣緩和了些,「聽說他嗜血成魔,殺人成癮,所以被困在這裡,永遠不能出去!」
南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頓感呼吸一窒,不由心潮起伏,凌奕武功極高,但年齡只比自己大了六歲,始終難以想象,這種極端的形容詞會被用在他的身上。
「不信?」錦卉忍不住笑了,冷冷補充,「島上好幾個師傅都見過他殺人的樣子,一殺就是一片,對於周圍的一切都失去感知,似乎只是在享受殺戮。」
南絮收了收緊張的心緒,避開這個話題,勉強鎮定,微微一笑道:「祝你好運,如果我們都活著,可以做朋友。」
「可以考慮。」錦卉輕笑,舒展著肩胛,大步走出了屋子。
抬頭凝望澄澈的天空,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耐心地一遍遍教授近身搏殺,不斷重複再重複,直到她精疲力盡,重重跪在地上。汗水將衣裳染透,雙臂又軟又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抬頭卻看見他嚴肅帶著失望的眼神。
『到此為止吧!』他眯眼仔細看著她,冷冷說完轉身離開。
如釋重負,整個人片刻間軟了下來,白皙的臉頰貼上冷硬的地面,蹭出一道道細微的血痕,她感覺不到疼,只是努力呼吸,讓自己儘快恢復些體力。
傷口感染,他耐心地喂葯,南絮靠在他胸膛上,耳畔縈繞著強有力的心跳聲,他身上的味道很乾凈,堅實的懷抱那麼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