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瘋子

深秋，陰雨連綿。

秋日裡的雨水總是如此纏人，不知疲倦的沖刷著自己所能觸及的一切，叢林草木，飛禽走獸，以及靜靜伏於樹后的少年。

少年上身並未穿著衣服，任由一塊塊堅實而極具爆發力的肌肉裸露在雨中。下身穿一條縫製的極為粗糙的獸皮長褲，赤腳。看膚色有些黝黑，身形健碩卻又不顯笨重，在少年的身體上面還橫七豎八的遍布著一道道或是撕咬或是抓傷的疤痕，看上去觸目驚心。一頭凌亂的短髮之下，兩道劍眉微微皺起，經由雨水洗禮的剛毅面孔上，滿是肅然之意。

在少年身前不遠處的樹上，掛著一隻將死的山雞，不時會撲稜稜地扇動下翅膀，證明自己尚未死亡。

這是一個陷阱，少年親手布下的陷阱。而能對獵物造成致命一擊的，並非套索陷坑之流，而是那靜靜埋伏於側的少年自己。

「唰啦！」一陣輕微的灌木響動令少年瞳孔微縮，雙足下意識蹬住了濕滑不堪的地面，隨時準備發力。

「吼！」腥風驟起，伴隨著一聲令林中野獸顫慄的虎嘯，一隻白紋黑虎猛然自那灌木之後躥了出來。

與此同時，少年也已自樹后猛然躍起，掄起滿是老繭的拳頭，準確地砸在了黑虎額間的「王」字上。

黑虎吃痛慘叫一聲，額上雖已受傷卻並不致命，反而激起了其野獸的凶性，落地之後不加任何停頓地再次向少年撲來了。

少年方才能夠擊中虎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出於偷襲。而現在正面面對瘋狂的黑虎時，少年竟如不要命一般迎著虎撲而上了。

「嘭！咔嚓！」又一拳狠砸在了黑虎的額頭傷處，原本只是碎裂的顱骨徹底凹陷了下去，黑虎落地不甘的抽搐了幾下，終究只能含恨死去了。

然而就在少年命中虎首第二拳時，自己卻也被揮動的虎爪拍中了前心。百獸之王含恨一擊該有多大的威勢？換作個身體孱弱些的，怕是這一擊已經足夠取其性命了。

少年雖體魄強健過人，胸膛處卻還是被撕裂了幾道血淋淋的口子，連帶著胸腔的骨骼都略微有些變形了。

少年有些蒼白的臉上依舊平靜，並未因傷口的劇痛而有哪怕一絲的痛苦模樣，彷彿早已適應了如此的生活。

近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獵物，確認黑虎已徹底死去后，少年臉上多了一絲淡笑，隨後雙手各自握住了黑虎的兩隻前爪，猛然發力下，竟將數百斤的虎屍就這麼背在了背後，轉身向著林外走去了。

出離林中后，少年踏上了一條泥濘的山道。道路很窄，也很難走，少年的赤腳不斷陷入深深的泥潭中，又很快拔出，繼續埋頭向下山的方向走著。

天色將晚，一人背一虎，就這麼孤單單的在林外山道中走著，場景說不出的怪異。

但很快，少年的前方的路被一群人攔住了。

「小子，誰允許你來卧虎嶺上打獵的？」一個有些陰翳的聲音，自為首一名身著青色勁裝的中年男子口中發出，在其手中，還握著一把冷森森的斬馬刀，雪亮的刀身在雨水中顯得分外明亮。

少年止住腳步，抬頭看了那男子一眼，又大概數了數他身後的人數，大概二三十個。沒有回答男子的話，只是微皺眉頭反問了一句：「這山，是你的？」

中年男子微怔，沒想到眼前這少年竟敢如此大膽，不僅無有懼意，還敢質問自己的身份。當即大怒道：「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就不知道卧虎嶺是我們卧虎寨的嗎？」

少年眉梢一挑看了他一眼：「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中年男子面色陰翳的橫起了手中斬馬刀：「偷上我卧虎山打獵還敢如此囂張，今天不教訓下你，我就不是卧虎寨的二當家！」

雪亮的長刀猛然揮動斬下，斬破血肉直擊骨骼，濺起了一蓬血花，很快與滴落的雨水混合、擴散。

少年看著被自己當成盾牌的虎屍以及上面長有尺許的刀口，面色瞬間變得極冷了：「毛皮不完整就不值錢了，賣不出錢就要挨餓。餓肚子，會死人的……可我真的不想死。」

二當家還在納悶兒面前這有些木訥的小子究竟在叨念什麼時，少年卻已經發力將手中虎屍硬撕成了兩半，雙手各掄一半如疾風驟雨般沖向了對面的人群。

眾山賊見少年竟有生撕虎豹之力時俱是大驚失色，但很快卻又在心底生出了一絲不屑。即便他有如此巨力，難道就真覺得以自己一人之能戰勝手持利刃的數十悍匪？要知道卧虎嶺的山賊在方圓數百里內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莫非還能怕了一個只是力氣大些的少年？

抱著這種想法，卧虎山的山賊們各自持刀將少年圍在了正中，獰笑著劈刀砍下。這些以殺戮為快感的悍匪們，彷彿已經聞到了那令人陶醉的鮮血氣息。

一把長刀如願砍在了少年的肩頭，寸許寬的狹長刀身更是直接剁入了少年的肩胛骨中，然而那名山賊還沒來得及得意時，少年蘊含著極度暴怒的臉上卻是已然多了一絲殺機。

「鏘！」金鐵斷裂之聲驟然響起，少年竟是毫無停滯地直接以肩胛骨為軸硬生生崩斷了斬在其中的刀身。

那山賊的臉上瞬間布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自己並不是第一次以刀砍中敵人的身軀，但從未有誰能以如此霸道的方式接下自己一刀，難道這少年就不怕死嗎！？

很快，山賊已經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更準確的說，是已經失去的考慮的能力。

少年以骨斷刀的同時，另一隻手中的半片虎屍已然猛地掄起，堅硬的虎骨正砸在了那名山賊的太陽穴上，那名山賊甚至沒有哼一聲的機會，便已經面帶著殘留的震驚，握著僅有的半把斷刀倒地死去了。

戰場中無一人不為少年瘋子一般的戰鬥方式驚駭，但少年擊殺了自己的同伴之仇卻是必須要報的，因此紛紛愈加憤怒的撲了上來。

近似於方才場景的重現，少年再次承受著對方的猛擊一擊秒殺了敵人。除了致命之處遭受攻擊時會稍稍側開一些，少年完全就是在用一種以命換命的打法在戰鬥。隨著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地上倒下的山賊屍體，也越來越多了。

「媽的……瘋子！他就是個瘋子……老子才不願意和個瘋子拚命……」硬扛了少年一擊而險些被其砸死的二當家癱坐在地上面色驚恐的喊叫著，而精神幾近崩潰的餘下山賊們也終於不願再與那少年交戰，紛紛架起二當家轉身逃入了茂密的叢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