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烈酒

夜晚，

華燈初上，

十九區外圍有各種商鋪，餐館、日用百貨、成衣店、理髮店、洗浴、按摩、棋牌室應有盡有。

兜里只有一百二十索爾的林逸去不了像樣的酒店，抱著小安妮進了一家街頭餐館。

這種餐館面向十九區的消費者，菜式主要以量大價廉為主，味道和檔次就差了點。

就算是這樣，貧民窟里也很少有人下館子。

小餐館里很冷清，林逸進門的時候，裡面只有一個客人，一個老頭要了煎牛排和一杯酒，愜意的消費著他的晚年時光。

餐館老闆是個黃種人，讓林逸感覺親切不少，店裡只有四張桌子，桌前擺的是長凳，連張舒適的椅子都沒有。

林逸隨便在一張長凳上坐了，把安妮放在身邊坐穩。

餐館沒有菜譜，全靠老闆介紹。

林逸要了一份全熟煎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一份蛋花湯，沒有安妮最喜歡的甜品乳酪，飲料也沒有，只有一種叫『斯拉』的烈酒。

等菜上來，林逸要了一杯『斯拉』，品了一口，辛辣的滋味入口如刀，沿著喉嚨一路割下去，一股烈酒的氣息直衝腦門，辣的他嘴裡『嘶』的一聲。

安妮左手煎牛排，右手拿湯勺，瞅著林逸辣呲牙咧嘴樣子，皺著小眉頭問道，「爸比，很難喝嗎？」

林逸皺著眉頭，點點頭，「辣死了。」

小姑娘咯咯笑了，

鄰桌的老者道：「年輕人，這酒的味道就像人生，折磨你都這麼帶勁，等你喝習慣了，別的酒就沒滋味嘍。」

林逸沒接話，看著安妮的小臉上淚痕斑斑，連衣裙皺巴巴污漬斑斑，一頭微卷的黑髮像雞窩，但笑容卻很燦爛。

這小丫頭跟了自己才一天，漂亮小公主就變的像個小乞丐了。

林逸沒感到生活折磨的他很帶勁，

安妮應該是養在溫室里的花朵，而不是跟著他顛沛流離，過著逃亡生活。

她應該有個安穩而又溫馨的家。

門外突然走進一個壯碩漢子，手捂小腹，狠狠盯了林逸一眼，立即轉頭沖外面喊，「弗朗西斯先生，他在這兒!」

林逸也認出來了，這漢子是昨晚追捕帕斯的那幫人之一。

那幫人被他揍了，這是報復來了。

外面呼啦湧進一群彪形大漢，簇擁著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中年男人比周圍的彪形大漢矮半個頭，氣勢卻十分凌人，外衣敞開，肋下露出槍柄，大馬金刀在林逸對面坐下，其餘人一下將林逸圍了起來。

男人陰冷的瞅著林逸，在他的目光下，能不發抖的算是膽兒大的。

他叫弗朗西斯，喬伊幫會的小頭目，昨晚追捕帕斯的那些人，是他手下的弟兄。

昨晚那些人被林逸打了，弗朗西斯派人盯了一整天，終於找上了這傢伙。

在第十九區，誰不知道他弗朗西斯心狠手辣？

今晚，這傢伙死定了。

餐館老闆看這些人進來，一溜煙躲進廚房裡，

獨酌老頭端著酒杯，手抖個不停。

小安妮瞪大了眼睛，看著坐在對面的男子，一動不動，小嘴一癟，要哭的樣子。

這些人比昨晚那個人更像惡魔。

林逸似乎感覺不到弗朗西斯一幫人存在一樣，眼裡全是身邊的小女孩，

「安妮？怎麼不吃了？」

「爸比，我，我害怕……」

林逸抬頭看著弗朗西斯，「聽到沒有？都給我滾出去！」

說話的口氣，就像趕一條狗，

弗朗西斯差點笑了，好久都沒見過這麼大膽的人了，

有意思，

敢讓我弗朗西斯滾出去？你他么真是活膩了！

弗朗西斯伸手入懷，

還沒等他掏出槍來，突然眼前一花，

一支冰冷的槍口，瞬間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滿屋子的人誰也沒看清林逸是怎麼掏的槍，

誰也沒料到這傢伙會有槍!

弗朗西斯右手搭在槍柄上，一動也不敢動。

一股冰冷的殺機，讓他徹骨生寒，

那是一種血腥的殺氣，

只有殺人如麻的人身上，才有這種氣息，

弗朗西斯感覺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不該擺什麼威風，應該進門就讓弟兄們一涌齊上，先做了這傢伙，

「這一槍能穿透四個人。」林逸單臂舉槍，冷冷看著臉色蒼白的弗朗西斯。

話音剛落，站在弗朗西斯身後的四個人全閃開了。

「混蛋！你敢開槍，我保證你出不了這個屋子！」弗朗西斯不是善茬，臨死都要個面子。

「你只有三秒鐘。」

林逸對威脅不屑一顧，轉頭看著安妮，柔聲道：「乖，閉上眼睛。」

「好的，爸比。」安妮乖乖閉上了眼睛，「爸比，需要許個願嗎？」

「可以，寶貝，你想許什麼願呢？」

「安妮不要看到這些人。」

「好的。」

林逸抬頭的看著弗朗西斯，

「一！」

「都出去！」

弗朗西斯一聲令下，滿屋子的漢子魚貫出門，一個不剩。

「好了安妮，可以睜開眼睛了。」

林逸把槍收起來，低頭繼續吃喝，

安妮睜開了眼睛，除了對面坐著的男子，其他人全不見了，

小姑娘開心道，「哦，爸比，我許的願真靈哦。」

林逸把一塊牛排放進安妮的餐盤，和藹道：「是嗎？好好吃飯，吃完了爸比帶你回家。」

安妮高興的點頭，津津有味的吃著牛排，用湯勺大口喝著蛋花湯，大眼睛奇怪的看著像塑像一樣的弗朗西斯。

林逸喝了口酒，慢條斯理的吃著，當弗朗西斯空氣一樣不存在。

弗朗西斯的右手還搭在槍柄上，始終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他很想掏出槍來，一槍打爆面前這個人的腦袋，但始終鼓不起那個勇氣。

剛才林逸掏槍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弗朗西斯感覺，也許不等自己掏出槍來，他的腦袋先被林逸給爆了。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只能乖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在忍耐，等待時機。

父女倆輕鬆的用餐，餓了一整天的安妮吃的很歡暢，

牛排很棒，水果沙拉也很合安妮的口味，女孩本來飯量小，很快就飽了。

「爸比，我吃好了。」

「很好，安妮好乖哦。」林逸用紙巾擦拭安妮弄髒的小手，還有嘴巴上的油膩。

「老闆，來一下，結賬。」

老闆躲在廚房裡，聞聲回答，「不，不用了，先生，我，當我請客了，謝謝您的光臨。」

「這樣不好吧，我怎麼能白吃您的東西呢？」

林逸掏出錢來，數出三十索爾放在了桌上，剩下的錢放回兜里。

餐館里表面很平靜，但人人感覺到充斥著一股濃重的火藥味，

弗朗西斯的手還在槍柄上，外面還有十幾個身強力壯的手下，要是動手的話，這家餐館眨眼就被拆成平地。

林逸就算給錢，餐館老闆都沒膽子出來拿。

林逸起身，把拐杖夾在腋下，抱起安妮，向門外走去。

弗朗西斯緩緩轉頭，看著林逸的背影，臉上忽然露出獰笑，

背對敵人是大忌，就算林逸的身手再快，也難以提防來自背後的偷襲，

弗朗西斯瞬間起身掏槍，一甩手，槍口指向林逸後背!

噗!

一聲輕微的悶響，

舉著手槍的弗朗西斯腦袋一震，額頭上出現一個彈孔，彈頭從他後腦穿出，噗地鑽入後面的牆壁。

門口的林逸收槍插進后腰，將腋下的拐杖拎在手裡，單臂抱著女孩走了出去，

弗朗西斯一頭栽倒，噗地趴在了地上。

端著酒杯的老人渾身哆嗦，胯下嘩嘩流了一地，

外面響起林逸溫和的聲音，「安妮，外面很黑啊，乖，閉上眼睛。」

「好的，爸比。」女孩永遠那麼的乖巧聽話。

緊接著，外面響起雜沓的腳步聲，和一連串噗噗的悶響聲，

響聲持續了不到兩個呼吸，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

廚房門口，餐館老闆探出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嚇人，沖身後招招手，

一個金髮婦人驚慌出來，腰上系著圍裙，挎著一個包貓腰鑽進吧台，將錢櫃里的錢慌亂裝進包里。

婦人裝完錢，又從酒柜上拿了一瓶酒。

「南希，不要啦，快點走！」餐館老闆驚恐的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弗朗西斯，

喬伊幫會的恐怖，在十九區令人聞風喪膽，弗朗西斯死在他的餐館里，喬伊幫絕不會放過他們。

南希臨出門，還不忘把林逸留下的三十索爾一把抓了去，

夫妻倆匆匆出門，南希突然一聲尖叫，

門外倒了一地的彪形大漢，橫七豎八，沒一個活口。

餐館里只剩獨酌的老者，今晚的斯拉烈酒格外帶勁，

他手裡酒杯掉落在地，啪的一聲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