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二月里

沒有劍柄的劍還能叫劍嗎？

在董欣欣的講述中，就這樣一把劍殺掉包括董彭虎、謝振興在內的27名高級官員。

沒人能看清刺客真容，或者看清了的人都死掉了。

而董欣欣即便有將軍父親以及警衛人員的拚死掩護，仍仍然不能倖免，胸口被刺了一劍。

若不是身體有些異於常人，她現在該是死掉了。

而這其中疑點很多。

連董欣欣都不清楚，那名可怕的殺手刺客究竟是奔著她來的，還是奔著東西兩大防區的軍事要員來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件事與南防區的韓鋒上將有關。

正是由於他的邀請，兩大防區的核心人物才會聚集在一起。

然而，他們沒有等來韓鋒，只等來死亡。

而那塊金屬板上面蘊藏的信息，董欣欣也成功解讀出來。

「第五次試飛失敗，原因多諾夫米粒子濃度過高……」

精簡的一句話，在專業人士心中掀起滔天波瀾。

董欣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有人再嘗試逃離這顆星球……

當時，華安腦中立刻浮現兩個字『天宮』。

就目前而言，只有消失隱匿的天宮擁有這樣的技術與能力。

可逃離……

他們為什麼要逃離？

擁有飛往太空的科技與資源重新在這片大地上建立城市、發展文明不好嗎？非要去冰冷荒蕪的太空？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糟糕到無法生存的地步？

更深層的東西華安已經不願去想了。

而倘若這些訊息傳播開來，估計會在世界範圍內的倖存者中引起巨大恐慌吧？

或許這有可能就是董欣欣被追殺的原因，她揭開了某種黑幕的一角。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對方在得知董欣欣未死的時候，一定會再次出手，自己或許可以安排一下。

華安這樣想著。

而思忖間，坐落在山麓上的南防軍區大本營出現在視野中，上方還有幾隻黑溜溜的鳥飛過。

華安徑直走了過去，眸光冷冽。

然，走近時，華安才發現軍營內外都很吵鬧，大量士兵在營地內走來走去，十分慌亂，一些軍官神色惶恐地大喊大叫。

華安心一沉，難不成那個人出事了？

南防軍區最尊貴的辦公室內，一片愁雲慘淡籠罩著這裡。

「將軍死了……」

幾名軍官顫著聲，難以相信發在眼前的一切。

那位統領南防軍區近十萬人，喪屍戰爭中曾為朱雀市人類做出巨大貢獻的韓鋒上將，在2月里，死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他是被槍殺的。

行兇者用他的配槍打穿了他的腦袋。

更詭異的是，附近的警衛人員並未發覺，也未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出入過辦公室。

「自己來晚了一步。」

偌大的重量級人物，曾經的四大將軍之一，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大本營。

華安心中蒙上一層陰霾。

他進去確認過了，甚至覺得韓鋒死前那表情，不像是恐懼，反到像是種解脫。

毫無疑問，這又將是件震驚朱雀市的大事件。

昔日的董、韓、謝、張四大將軍，在極短的時間內，接連死掉三個，這無異於擋在朱雀市眾多市民前面的三堵保護牆坍塌。

得知這一消息的馬思遠，彷彿蒼老十歲，眾多大家族與財團也慌了神，有種強烈危機感。

在隨後的日子裡，三位將軍遇刺事件在這座圍城內持續發酵，其惡果與影響也將很快呈現出來。

風蕭蕭兮寒……

時間轉眼已經來到人蟻大戰的第7天。

北方原野上食屍蟻群已經出現在城市邊緣，縱使遠離朱雀市北市區的地方，也能輕易聞到那充斥在空氣中的焦糊味。

人心惶惶。

人蟻大戰第8天。

朱雀市軍方試圖以新研究的生化武器攻擊食屍蟻群，結果以失敗告終，蟻群開始擴散。

人蟻大戰第9天。

朱雀市軍方開始動用『閃光』系列導彈轟擊可能存在蟻后的點，但收穫甚微，部分蟻群進入城區，開始大肆破壞，啃食生物。

人蟻大戰第10天。

如魔魘般籠罩在朱雀市民上空的異變食屍蟻群問題，終於被解決了。

市政府通過拋投大量食物的方法，將擴散開的蟻群集中一處荒蕪的林場，然後序列者罹天燼出現了。

不知道市政府用什麼樣的方法，請動了十數天前還為敵對關係的火系異能者出手。

熊熊的烈火如同海水一般將整片原野覆蓋，配合周邊的助燃物，將這方地表炙烤出黑黝黝的裂紋。

與此同時，登仙街的科研人員通過之前華安帶回來的食屍蟻后，成功研製出一種不穩定藥劑，它能一定程度上造成食屍蟻基因上的缺陷，從而實現在根源上滅殺這支變異蟻群。

但時間上稍顯尷尬，因為異變食屍蟻問題已經解決了。

華安望著那些訕訕的科研人員，揮揮手道：「繼續研究，以後會用得上的。」

當天，異變食屍蟻群被覆滅消息在城市內傳播開來，人們走上大街為之歡呼鼓舞。

這是自翻開新年2月以來，他們聽見最好的一個消息。

然第二天，一則從北方傳來的消息，令所有人為之錯愕，接著一股恐慌感縈繞心間。

曾經的東西南北董謝韓張四大將軍時代的最後一位遺存，張煌，於兩日前病逝。

所有人心中的喜悅都被這則消息衝散，取而代之的是惶恐與不安。

舊時代四大將軍、四大守衛者相繼離世，這真是意外嗎？

所有人都感到一場巨大的黑潮正向朱雀市襲來。

華安得知這個消息時，也楞了許久。

儘管之前與南北兩大軍區爆發過衝突，但華安也從不否認這從喪屍戰爭走過來的四人，對朱雀市的安定有著無法磨滅的功績。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這四人，這座屹立在南方大地上的城市多半堅挺不到現在。

那高牆泥土下，累累的白骨就是證明。

而當天夜裡，一個意想不到之人出現在華安的眼前。

伍飛鵬！

北城牆喪屍襲擊戰中，蟻群襲擊戰中，代替張煌指揮全局的戰鬥北防區重量級軍官之一。

也正是有他的得當指揮以及個人人格魅力，原本潰散的前線部隊才能重新聚集起來，繼續在原野上抗擊著如潮水般侵蝕大地的蟻群。

「張煌將軍不是病逝，而是被毒殺的。」

這位披著灰色斗篷的憔悴中年男人見華安時，第一句就話就透露一個巨大秘密

「那為什麼上面宣稱是病逝……」華安驚疑。

「因為怕引起民眾恐慌。」伍飛鵬疲倦道。

華安眼皮跳了跳，這瘋狂的2月。

「誰幹的？」

「不知道。」

伍飛鵬搖了搖頭，整個人十分憔悴。

華安目光微凝：「那你過來的意思是？」

事實上，這才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而已。

「我是過來託付一些人的，我相信你會善待並且用好他們。」伍飛鵬壓低了聲音。

華安眼睛一亮：「你是指那些百戰老兵？」

「嗯。」

伍飛鵬吸了口氣：「我還整合了其它防區，一共3000多人，他們之前都沒參加過攻擊登仙街的軍事行動，一直默默戍衛著高牆，是最好的戰士，最好的兵。」

華安注視著伍飛鵬，冷靜問道：「為什麼這麼做？」

伍飛鵬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在絕壁長城上我欠你一個人情，我也查過你的資料，我賭你會善待他們。

我也知道你們華盟的『方舟計劃』。

我希望他們能加入『方舟計劃』為這座城內該活下去的人找到一條新道路，而不是死在軍隊內那些人的勾心鬥角之下。」

「那些人？」

華安一怔，四大將軍才死幾天啊，軍隊已經開始內鬥了嗎？

「很多。」

伍飛鵬慘然一笑，嘴裡有些苦澀：「財團、世家，將軍還在時，他們安排在部隊里的人還不敢亂來，現在將軍不在了，一個個都跳出來爭權奪利，都想取得這隻軍隊的領導權。」

甚至，伍飛鵬懷疑將軍的死，就是這其中某些人動的手。

因此，他現在身邊人誰都不信任，反而選擇將手裡精銳兵團交付給華安。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說，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為什麼你不自己留著？」

華安真的有些難以相信伍飛鵬的抉擇，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縱使拿不到軍隊的指揮權，領著這3000號人的精銳兵團，日子也會非常好過吧？

伍飛鵬拉起衣袖，手臂上兩條粗壯的紫色線條呈現在華安視野中。

「這是……」

「我中毒了。」

伍飛鵬平靜道：「和將軍一眼的毒。」

華安心一沉，抬頭看了伍飛鵬一眼：「我來想想辦法，你應該能查到的，我養了很多醫護人員和專家。」

「沒救了。」

伍飛鵬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已經蔓延進這裡了。」

華安一陣沉默，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其實，得知自己中了必死的毒時，我很想豁出去將眼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全掃乾淨的，但這樣一來，這座城市很可能完了。」

伍飛鵬自嘲一笑道：「終究是打了一輩子仗想要堅持守的東西，不忍親手去打碎。」

華安默然，知道那東西叫和平。

伍飛鵬拍了拍華安肩膀道：「其實很高興認識你的，我該走了，明天會有人來找你交接兵團，那些老兵會以退伍兵的身份來到這裡，好好待他們。」

華安直直看著伍飛鵬：「你要去哪裡？」

伍飛鵬瀟洒一笑，望向天邊，神色嚮往：「高牆外啊，一直想去看看的。」

嗡嗡~

吉普車發動起來，伍飛鵬頭也不回地上了車，旁邊的警衛員兼司機向華安鄭重地敬了軍禮后，發動汽車駛出街道，駛離城市，穿過絕壁長城，消失在荒野深處……

華安久久無言。

直至林婉清與楊桃走過來，一左一右拉起手，華安才長長吐了口氣道：「有些事情得儘快做出決定了。」

一夜纏綿，華安醒來時，並未在小院看見夏小花的身影，這令他很不習慣。

「小夏最近好像怪怪的。」

林婉清從後面抱住華安，腦袋輕輕靠著華安的背上，目光溫柔似水。

至於，女老師楊桃，因為昨晚華安的加班，這會正縮在被窩裡補覺。

林婉清思索一會，又地補了句：「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會不會是懷孕？」

華安沉思，最近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忽略那個美麗的姑娘了。

「應該不是。」

女醫生臉色微微發燙，似乎想起昨晚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晚上我找她談談，最近幾天你和楊桃都別出去，如果有急事要讓狗子跟著，或者叫上我。」

華安做出安排。

「嗯，我都聽你的。」林婉清柔柔道。

她知道，華安是在擔心那個刺客。

因為，董欣欣在登仙街修養的消息『不小心』走漏了。

騰雲街。

自打數月前，這裡爆發過一場戰事後，變得空曠起來。

嚴格地說，這裡某些地盤屬於戰後賠款，屬於華盟了。

現在這一整條街都很熱鬧，大量卡車與人員在這裡忙碌不停，疑是在搬家

而很多看熱鬧的行人在這幫忙碌的身影上看見乾淨利落的軍人作風。

是的，伍飛鵬口中那支三千人的百戰老兵已經來找華安報到了。

「你叫什麼名字？」華安盯著眼前領頭精壯黝黑的青年軍官道。

黝黑青年沉默片刻，道：「衛長春。」

華安點點頭，拍著衛長春的肩膀道：「你去統計一下隊伍里誰有還有親人，或者要好的一兩個朋友。」

衛長春疑惑地看著華安，不知道這是何用意。

華安輕聲解釋：「你大概也知道外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們的伍長官也與你們講過，未來你們會從事什麼樣的工作。

不怕告訴你，根據我們華盟科學家的最新研究，高牆外的世界真的非常危險，普通人可能獨自在野外生活超過三天。」

衛長青站直身，神情無比認真：「我們不怕危險，這是我們肩上的宿命與責任。」

宿命，是保家衛城的宿命，不過這裡的家與城，要換成野外的營地了。

責任，則是開疆拓土的責任，同樣這裡的開疆拓土是指探索野外。

嚴格來說，衛長青並不信任華安，但他相信伍飛鵬不會坑害自己等人。

華安很滿意，拍了拍衛長青的肩膀：「但那確實是非常危險的工作，所以我們華盟要給你們足夠的回報。

我承諾，只要你們那些親朋好友不觸犯華盟的規定，我養他們到死。

放心我們有足夠的糧食，還會發放衣物，而且還有自己的醫院免費看病，最近甚至準備籌辦一所學校……」

衛長青目光顫動，重重『嗯』了聲。

類似他們這種工作，最擔心後方的家人出問題。

以前他們的家屬都在軍區，而現在看來軍區也不安全。

哪裡最安全？

當然是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華安望著前方聚集起來有了氣勢的老兵，心想軍心該是穩定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