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燦

歐陽峻看見一位年輕貌美，皮膚略帶一絲暗紅的女同志時，他的心突突直跳，目光驚愕，差一點驚掉了下巴。

她是誰?

歐陽峻在心裡問道。

為了緩解尷尬，他趕緊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杯子，連續咳嗽了幾聲，以此來掩蓋自己慌亂的心情。

作為一個高級特工，他此時的表現，讓蘇江元有些費解。

那名年輕女子看到歐陽峻窘迫的樣子，忍不住抿嘴笑了笑，然後沖歐陽峻眨眨眼，摔了一下她的長辮子，噘著嘴走了。

「歐陽，你怎麼了？」蘇江元表情嚴肅，語氣深沉地問道。

歐陽峻說道：

「哦，對不起蘇處長，我想問一下剛才那名女同志是誰？」

「她？」

蘇江元眉頭緊皺。

「她是我女兒，她叫蘇燦，怎麼了？」

歐陽峻終於回過神來，說道：

「您稍等一下，我請您看一樣東西。」

歐陽峻打開行李箱，從裡面拿出幾張照片，神情莊重地遞給蘇江元。

蘇江元拿過一張黑白照片，剛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子，就目瞪口呆，皺著眉頭問道：

「這怎麼回事？這女孩是？」

「她就是何若雲。」歐陽峻說道。

蘇江元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照片上的這名美麗的女孩穿著時尚，只是她的容貌竟然和蘇燦是那麼的像，不，不是像，簡直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呢？

這怎麼可能呢？

蘇江元連忙找出放大鏡，又仔細地把幾張照片都看了一遍。

看來何若雲確實和自己的女兒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照片上的何若雲，目光里的那絲憂鬱蘇燦沒有。

「這簡直不可思議，我女兒竟然和何若雲長得一摸一樣。」

蘇江元放下放大鏡，雙手背後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蘇處長，我有個建議，我們是不是可以改變計劃。」歐陽峻說道。

蘇江元停下腳步問道：

「你的意思是？」

「李代桃僵。」

蘇江元停了兩秒鐘，說道：

「你的建議我們要開會研究，如果你的建議被採納，你的任務也會有所改變，你先去休息吧。」

「是！」

歐陽峻拿著行李走出了房間，抬頭看看蔚藍的天空，猛吸幾口蘇區的新鮮空氣，心裡覺得舒服多了。

雖然現在是寒冬臘月，但是在蘇區這塊土地上，他的心是暖暖的。

歐陽峻為了避免碰到更多的人，他選擇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大步向樹林里走去。

他沒走幾步就感覺有人在跟蹤他，他聞到了淡淡的魚腥味。

此時，他嘴角微微一撇，默不作聲繼續向前走去。

前面是一片小樹林，冬天的樹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榦，樹榦在寒風中孤獨的搖曳著。

歐陽峻放下箱子，機警地環顧四周，然後找來幾個樹枝，在一塊空地上刨了一個大洞，然後神情凝重地把何若雲的骨灰放在裡面，心裡說道：若雲，這裡是一塊凈土，希望你喜歡這裡。

歐陽峻蹲在地上，用雙手把黃土撒在了何若雲的骨灰上，

「若雲，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她，保佑她多殺鬼子。」歐陽峻在心裡說道。

蘇燦此時正躲在樹后，偷偷地看著歐陽峻。

「你出來吧，別躲在樹后。」歐陽峻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轉身大聲說道。

蘇燦聽到他的聲音，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躲在樹后？」蘇燦傲慢的目光里夾雜著驚訝。

「你為什麼跟綜我？」歐陽峻冷冰冰地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蘇燦有些不高興了，她走過來圍著歐陽峻的身邊轉了一圈，歪著腦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然後無奈地說道：

「好吧，我先回答你的問題，我跟蹤你，是因為我想知道，你剛才在我爹的房間里，為什麼那樣看著我？我說完了，該你了。」

「我之所以知道你跟蹤我，是因為你的魚出賣了你，還有你的腳步聲太匆忙，不過我還是要表揚一下你，因為你還知道找掩體。」

蘇燦仰著頭笑道：

「當然了，我哥是偵察連連長，他教了我好多本領，今天要不是這條魚，沒準你就發現不了我。你剛才在幹什麼？」

「你不是看到了嗎？明知故問。」歐陽峻依然是冷冰冰的說道。

「我是看到了，可是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這也是你哥教你的？」

「當然。」蘇燦傲慢的目光里有了幾分得意。

「那我告訴你，我剛才在讓一位英雄回家。」歐陽峻表情凝重傷感地說道。

蘇燦看到黃土高高壘起的墳頭，心裡有一絲莫名的難過。

她站在墳前問道：

「他是誰，怎麼沒有留下名字？」

歐陽峻表情凝重地說道：

「她是英雄。」

「英雄也要有名字。」

「不是每一位英雄都會留下名字的。」歐陽峻說完，拿起自己的行李打算離開。

「哎，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剛才那樣看著我？」

「你覺得，我會回答你的問題嗎？」

「喂，你也太不講理。」蘇燦眉頭微蹙，噘著嘴繼續說道：

「我猜你是從很遠的地方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歐陽峻問道。

「我要說了，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那要看你說的是否正確。」

蘇燦想了想說道：

「你一臉疲憊，頭髮似乎一個多星期都沒洗，身上的衣服雖然很講究，但是也很臟，還有你拿著行李箱，肯定是從外地回來的......」

「再見！」歐陽峻頭也不回地走了。

「哎，我還沒說完呢？你耍賴.......有什麼了不起的。」

蘇燦嘴裡小聲都囔著，她嘴裡這麼說，其實心裡知道，這位英俊瀟洒的男士能出現在情報處，肯定不是一般人。

蘇燦看著歐陽峻遠去的背影，她的嘴角閃過一絲壞意，彎腰撿起一塊石子，使出渾身的勁向歐陽峻的後背「嗖」地一下，扔了過去。

歐陽峻的耳朵微動一下，一轉身用手接住了那塊石頭，然後扔在地上，看也沒看蘇燦一眼，徑直走了。

蘇燦一看沒打著，生氣地連忙又撿起好幾塊石子，一起向歐陽峻「嗖嗖嗖」地連續扔了過去。

歐陽峻依然飛快地轉身，兩隻手將石子全部接住，然後扔掉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說道：

「你別白費力氣了，趕快回家吧。」

蘇燦被歐陽峻剛才的動作驚得是目瞪口呆，沒想到他的身手這麼厲害。

「有什麼了不起的，回頭我很我哥多學幾招，我就不信打不中你。」蘇燦自言自語道。

歐陽峻走在小路上，冰塊般的臉部肌肉微微一動，這位蘇燦雖然和何若雲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彼此的性格，卻是截然不同。

一個陽光燦爛，一個多愁善感......

寒冬臘月，黑夜來得特別早，天空中的星星似乎也怕冷都躲了起來。

蘇江元開完會天已經黑了，他心情複雜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組織已經同意歐陽峻的計劃，也就是說自己的女兒，將代替何若雲回到上海......

這是一個極具危險的任務，讓自己的女兒去上海，無異於羊入虎口，可是除此之外，又沒有更好地辦法去說服何正林不要當漢奸......

既然是組織開會做的決定，肯定會有詳細的計劃，只是現在，他該如何和妻子說這件事呢？

再說，蘇燦會同意嗎？

蘇江元的臉上此時已經是愁雲密布，誰會捨得自己的女兒去冒這種險呢？

「吱扭」一聲，蘇江元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爹，你可回來了，外面冷，你和我娘坐到炕上，炕上可熱乎了，我去把魚熱熱。」

蘇燦高興地端著已經涼了的魚，出去了。

蘇江元和妻子林清嵐夫妻恩愛，相濡以沫幾十年，他們是愛人也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林清嵐的鬢角已經長出了白髮，清瘦的臉上幾道皺紋特別明顯，一身打著補丁的軍服，在她身上似乎有些寬大，她給蘇江元倒了杯水，問道：

「老蘇，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麼回家這麼晚？」

「哦，處里有事剛開完會。」

蘇江元的臉色不太好，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妻子說這件事。

林清嵐瞟了他一眼，說道：

「蘇處長今天情緒不高呀，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