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蘇醒
花椒再次醒來,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她只當是自己已死,是不是進了傳說的的陰間。
只是,看頭頂綉草青色團草紋的紗帳,花椒心下好奇,這陰間的待遇還挺好啊!
眼睛有些乾澀,花椒睜開幾息,又合上,再睜開,再合上。想著抬手揉揉,是不是會好些,可惜,手重似千斤,別說抬起,連動都動彈不得。
怎麼人死了,還如此難受?作為一枚新鬼,不應該是輕飄飄的么?
話本子里可都說鬼幾無形,輕飄飄能穿牆,怎麼到她這來,都不對?
果然,話本子也是騙人的。
花椒心塞。
而後想起自己因何而死,以及死前的模樣,心更塞了。
那得丑成什麼樣!也不知她以後的鬼樣是生前那樣,還是死時那樣……
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蜂擁而至,一會一個想法,總之,對於這個人生,她是不滿意的。
哎……
花椒忍不住一聲嘆氣。
木瞪著的眼看著上頭的團草紋,似要看出個花來。
還挺好看的……許久,花椒木獃獃的腦袋裡冒出這麼個想法。
不過,看著好生眼熟的感覺……又是許久,花椒腦中閃過如此一個念頭。
在哪見過呢?花椒開始搜索記憶,只是,腦袋似乎有些遲鈍,就像生鏽了的機器,無法運轉。
半晌,沒想出答案,花椒卻又疑惑了。
誒?剛我是要想什麼呢?
許久許久,花椒表示放棄,想不出來了。
大約是剛成新魂,還有些懵懵懂懂,等慢慢修養些時候,便也好了。
如此,花椒又是一道長嘆。
千言萬語,也只能匯合成一聲嘆息。
正無奈著,突覺著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花椒好奇地想轉過頭去看,但顯然,什麼動彈不得。
原來不光是手,似乎除了眼睛,嘴,哪都動不了啊。
嗯,手指腳趾也能動。
呼,天雷的力道果然是不能小瞧的。
「二姐姐,二姐姐,你是不是快醒了?」一道細微奶氣的聲音傳入花椒耳中。
嗯?誰在講話?
「二姐姐,今天給你帶了蛋黃酥油餅,可香了,你要不要吃一口?」
花椒猛睜大眼:二姐姐?不,不對,蛋黃酥油餅是什麼,聽著好像也很好吃?嗯,怎麼覺著,好像有些餓呢!
可是,鬼也會餓嗎?
「二姐姐,你快醒吧,等你醒了,我帶去莊子玩,你還沒去過吧!莊子里能摸魚,挖菱藕,還能去山上打獵……」
花椒眼一口冒出來的口水,心道:你說的那些,本姑娘都不怎麼感興趣,都是玩過的。
「二姐姐……」
花椒:簡直是跟夏日裡的蟬似的,叫不停,都不會累嗎?
誒?蟬?她聽到蟬鳴聲了!
陰間也有蟬鳴?
花椒突然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
只是還沒等她細想,耳邊的叨叨聲轉而成低低的哭噎聲。
「二姐姐,嗚嗚……你何時才能醒啊,嗚嗚……」
花椒:「……」頭好疼,能不能消停會!
動動嘴,花椒開口,想說話,然而,喉間一陣劇烈的刺痛感襲來。
太難受!
「二姐姐……」
伴隨著一聲聲一停的呼喚聲,花椒耳邊傳來些許窸窣聲,感覺到床似有些動靜,然後,眼前一黑,一張放大的肉臉突然出現在眼前。
花椒猛瞪大眼,要不是喉嚨發不出聲兒,那這會應該會出現一道高頻尖叫聲來配。
肉臉上紅通通的,還掛著淚水,還有冒著小泡的鼻涕。
花椒抽抽嘴角,「……」
隨即,可見地,掛著鼻涕眼淚的肉臉從悲傷一下過度到震驚,而即是喜笑顏開。
表情之複雜,變化之速度,花椒表示,望塵莫及。
不過,肉臉看著很眼熟啊!
這會,呆木的腦袋有用了。她猛然間記起,這不就是那個白胖墩么!
他怎會在這?難道他也死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花椒不高興了。要是白胖墩死了,那文啟行應該也逃不過,那豈不就意味著,她白費了那力氣,白救了他們倆!
完全是無用功啊!不,應該是賠本的買賣才對。
要不是為救他倆,她能沒逃過去么?
結果倒好,兩小子沒救成,她也死了,真虧。早知道,早知道她就自個兒逃了,好歹能活一個,不是?
花椒覺得心口有些疼,更不想再看胖臉一眼,索性白了眼,搭眯下眼皮。
「二姐姐,你醒了!」白胖墩激動得很。
花椒:「……」有什麼好激動的,醒了又如何,不也成了一鬼。
「二姐姐,那你要不要吃蛋黃酥油餅?」白胖墩樂得將它口中的蛋黃酥油餅遞到花椒嘴邊。
花椒動動嘴,聞著倒是挺香的,只是咽咽嗓子,她貌似得先喝口水比較好吧?
抿抿唇,花椒覺得嘴裡更幹了。
看著白胖墩,口中做出念「水」字的動作。
「啊?」白胖墩看不懂。
「二姐姐你說什麼?」
「二姐姐你不想吃這個餅嗎?」
「二姐姐……」
一串的二姐姐,叫得花椒腦仁疼。動動乾巴的嘴,花椒表示放棄,還是眯會吧。
這時,白胖墩一下聰明了,「二姐姐,你是不是想喝水?」
花椒猛又睜開眼。
「二姐姐你等會。」白胖墩撐著身體挪下床,像一條肉蟲子一般扭曲,去取水。
這次,沒等多少功夫,花椒喝上了水,還是溫溫的。
花椒眨眨眼,表示很高興,對白胖墩的印象又好上幾分。
一兩個去兩杯水,花椒覺得,喉間舒服多了。
砸吧下,花椒嘗試著說話。
「行,哥兒,呢?」聲音粗噶難聽,似老烏鴉般,但好歹能發出聲來,花椒僅嫌棄一個瞬間,便又接受了。
「行哥兒?」白胖墩道,「在,在這。」
說著一番動作,將文啟行拉上來。
這些,花椒因為無法轉動腦袋而看不見,但大體還能猜到。
果然,眼前又出現一張還算熟悉的臉。
「你倆,咋,也,死了?」花椒費問道。
文啟行依舊呆木著臉,花椒沒在意,想必生前腦袋不好使,成了鬼也是如此吧!
卻見白胖墩迷瞪瞪地看著花椒,半晌才道,「二姐姐,你說啥?」
花椒:「……我說,你倆,咋會死的?」
白胖墩眨巴眨巴眼,一下癟了嘴,「二姐姐,我倆沒死……二姐姐,你腦子是不是被雷劈壞了,以後也跟行哥兒一樣?」
花椒:「……」你腦腦子才被劈壞呢!
「那你,們,怎麼,在這?」花椒憋著氣,費力問道。
「我們,我們偷從窗戶里來看你的。」白胖墩說道,「姨娘,王媽媽她們都不讓我來……碧喜她們也不讓我進,我是偷偷來的……」
姨娘,王媽媽,碧喜?
這些人花椒表示她都認識啊……
那按照白胖墩說的意思,她花椒,還沒死?
腦袋轉悠許久,花椒得出這一結論。登時,花椒樂了!
足被劈了六道天雷,還能活著,花椒覺得,她是不是可以成精了?
喜悅總是來得太突然,讓花椒無可適從。
沒死好,沒死多好啊!
花椒咧開嘴,呆木的臉皮掛出一道詭異的弧度,姑且稱之為笑。
「好,好……」花椒輕笑著,道,「那,我餓了,你讓,碧喜,去給煮碗,雞湯麵,要加青菜,雞蛋,雞翅雞爪,還有雞肫。」
花椒口水泛濫,恨不得吃上個一大鍋。
「還有,找大夫。」
找大夫好好檢查檢查,該吃的葯不能停,好歹能幫助修復。
「另外,找連漣,跟我一起進府的,那個年紀稍小些的,姑娘。」
一連串說不少話,花椒中氣再次告竭,低喘起粗氣。
白胖墩點點頭,「知道了,二姐姐。」
說罷,人滑下床,跑外頭去了。
只剩下文啟行,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花椒,一眼不眨地看著。
平穩氣息后,花椒又扯扯嘴角,「行,哥兒。」
文啟行獃獃看著花椒,半晌輕應了一聲。
「嗯……二,姐,姐。」
一聲二姐姐,極輕,花椒差些沒聽到。
不過,總還是聽到了。
花椒仔細對上他漆黑的瞳孔,心底有些軟軟。從他眼底,花椒似乎看到了,如在杏花村時養的小狗的目光,孺慕,信賴。
可是,文啟行如何會有如此感情,還是對她!
花椒覺得一定是自己腦子還不正常,誤讀了。
屋內靜悄悄,屋外卻是有些熱鬧。
「三公子,你怎會在這?」碧喜驚捂住嘴,而後便是擁著白胖墩往外,「三公子快些回去,姑娘還沒醒呢。」
「不是,二姐姐醒了。」白胖墩急道。
「三公子別開奴婢玩笑了,您快回去吧,等二姑娘醒了,奴婢保證會給您傳話。」碧喜聽也不聽,哄道。
等芙蕖院那知道三公子又來了這,私底下又得找茬,指桑罵槐。
因此,碧喜是一點都不希望文啟武出現在百草屋。
「碧喜姐姐,二姐姐真的醒了。剛還與我說話呢……」白胖墩直道。
「二姐姐餓了,要吃雞湯麵,加青菜雞翅雞爪的。」白胖墩掙扎出碧喜的手,小臉漲紅,大聲道。
說完,白胖墩扭了眉,他是不是漏記了什麼?
不過這會,他也顧不上想這,正對一眾丫鬟光看著不搭理的行為十分不滿。
「干看著做甚?沒聽小爺說的,還不趕緊地讓廚房去煮二姐姐愛吃的雞湯麵!還有你,不趕緊地去找大夫來給二姐姐看看?」
一眾面面相覷,片息反應過來,莫非三公子說得是真的?
碧喜看看白胖墩,而後放手,「蹬蹬」往裡屋跑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白色身影。
碧喜嚇得一條,而即才反應過來,應該是二公子。
走近一瞧,可不就是二公子。
再看向床上躺著的,睜大眼看著自己,臉上還掛著扭曲的笑,可不就是她家二姑娘。
「姑娘,您真醒了!」碧喜一聲尖叫,喜極而泣,「三公子說您醒了,奴婢還當是他瞎說……奴婢馬上就給您去找大夫!」
話落,人跑了。
花椒:「……」真是半點不穩重,不過,心裡倒暖暖的。
隨著花椒的清醒,百草屋一下沸騰起來,這沸騰如同水面的波紋,一圈圈蕩漾開去,最終布滿整個府邸。
二姑娘醒了!
被雷劈成人炭的二姑娘醒了!
各丫鬟僕從是又驚又喜,驚得是劈成那樣還能醒,喜的是二姑娘被劈了還能醒那說明福澤深厚,看那些說風涼話的小人還怎麼說。
如此接連九道炸雷落下,在京都自然是會引起軒然大波。各家各戶那都關注著,好話壞話風涼話是一籮筐一籮筐的。
在確定劈的是文國公府,並且才回府的二姑娘被劈成人炭,那風言風語可就熱鬧起來了。
先還只是在花椒身上轉,什麼囂張跋扈心狠手毒才會遭天譴,這些,他們本並不在意。
畢竟,他們與這個新回來的二姑娘著實談不上什麼交情。可後來說著就不是那麼回事。
從二姑娘上升到國公府,最後直接落到公爺身上。
那些陰險小人,政敵就開始以此攻訐公爺,說他其實是包藏禍心,而這雷罰則是懲處加提醒。
總之,什麼都有,甚至還出現各種所謂的證據。什麼貪污腐敗,魚肉百姓,誣陷殺人,擁兵自重……
因此,府內上至主子,下至僕從,都是人心惶惶,謹言慎行,提著膽子過日子。
好在,其間宮內並未傳出什麼壞消息,反倒還遣了數名太醫來府會診,翊王也是日日報到。
如今,二姑娘醒來,那一切都不同了!
遭天雷劈成那般還能活著的,古往今來能有幾人?
他們二姑娘就是曠古絕今第一人!
府里因花椒蘇醒而喜氣洋洋,大鬆口氣,府外,漸也傳起這事。
芙蕖院,聽說花椒蘇醒的荷姨娘氣得一張臉發青。而在聽說,自己的小兒子也在那,還是他去傳的消息,更氣個仰倒。
「也不知武哥兒最近怎麼想的,日日跑去那小賤人那,張口閉口就是二姐姐,難不成忘了先前他是怎麼被欺負的?!」
荷姨娘氣怒道。
「主子別生氣,三公子那是心善,人又小,哪知道親疏遠近?慢慢教,過點時間他就能知道了。」貼身金媽媽軟聲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