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反應
花椒與兩丫鬟從小路穿過,正見到荷姨娘母子三人過去,後頭跟著丫鬟婆子一串,看著氣勢頗大。
碧喜眼尖地瞧見文雲曦姐弟倆後頭的丫鬟捧著裝好的物件。
「姑娘,三姑娘三公子都給公爺準備了禮物呢!」碧喜忍不住開口,「大姑娘二公子他們定然也會準備,到時就姑娘你沒有。」
花椒癟癟嘴,「不過回個家,還得給他準備禮物?不該是他帶禮物回來么?」
事兒怎麼那麼多!
「話是這麼說,可是姑娘,公爺這是平安凱旋,子女們奉上個禮,那也是表一番心意不是?」碧喜壓著聲道,「更重要的,是府里的姑娘公子都表示了,就您沒有,他們得怎麼說?萬一再去公爺面前嚼舌根,公爺再信了,那姑娘您豈不是虧?」
花椒,「……」真的難為你想那麼多萬一了。
一段話說完,來勁兒的碧喜又憂憂嘆口氣,「可這會子說什麼都晚了……」
也就只能希望公爺是真的寵姑娘,不在意這些虛的。
不過仔細說來,她家姑娘連虛的都懶得整,更別提什麼實在的了。且就沖提及公爺的那個語氣態度,那也是滿不在乎沒放心上的。
就沖這個,碧喜都覺得公爺會最寵她家姑娘那是不可能的。
這麼一想,碧喜心頭更是惴惴。
而聽完碧喜那一番話的花椒心裡琢磨了下,目光掃及不遠處塘里的荷花,撩撩眼皮。
「我記得屋裡多寶架有個深褐廣口短頸深圓陶罐,你去將它拿來。」花椒突然說道。
「嗯?」碧喜詫異地看向花椒,「拿那個做甚?」
「給我親爹送禮啊!」花椒白一眼,催促道,「快些,別那麼多廢話。」
說完,人徑自朝池邊去,「另外再拿把剪子,我在亭子里等你。」
碧喜看一眼走開了花椒,以及跟著去的紅歡,跺了跺腳,滿不情願地往回趕。
多寶架上那麼些瓷瓶,卻選那麼個瞧著最丑最粗糙的,也真是夠了。
碧喜記得,那個罐子是剛整理百草屋時小公子送的。那會小公子對這個未見面的姐姐,可沒現在這點親昵近,由可知送那罐子就是挖苦。
說難聽點,那就是一破爛兒。
匆匆跑回屋的碧喜滿心怨念,瞅著一家子各色各樣的瓷瓶,有心想換個好看些的,最終還是屈於花椒的淫威下。
這麼擅自作主,萬一姑娘不領情,再訓斥她一頓呢?
抱著陶罐,碧喜一臉嫌棄,卻又無奈地朝池塘邊趕。
而等在亭子里的花椒此時靜坐在石桌前,桌上,擺著數支荷。
多是未開半開的荷花,幾支荷葉,還有些帶著蓮蓬頭花開正烈的荷花。
紅歡站在身側,面上仍是震驚。
她家姑娘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就見她飛躍而起,腳尖點葉踏水,幾下的功夫,就折了數支上來。
難怪上回姑娘能登上屋頂去,便是摔下來,也絲毫不傷。
紅歡咋舌之際,更對花椒尊崇,真是太厲害了!
對於紅歡的想法,花椒無意揣測關注,更多的注意力在桌上的荷上。
將已盛開的荷花拿起,慢條斯理地將其花瓣一片片剝下,獨剩下光禿禿的,翠嫩嫩的,拳頭大小的蓮蓬。
而後拿起荷,握在手中做樣式。
紅歡大概猜出,姑娘是想將這些荷做插花。紅歡覺得,姑娘還真挺心靈手巧的。
這自己親手插的花,說起來也不比三姑娘他們花銀錢買的差。
碧喜抱著陶罐過來,花椒已將桌上的荷整理得差不多。
「姑娘,您怎麼弄這麼多荷葉荷花,還有蓮蓬?」碧喜將陶罐放下,有心想再說道幾句多話,卻被石桌上的荷葉荷花蓮蓬吸引去了注意力。
「去,撞半罐子水拿過來。」花椒吩咐道。
碧喜應了聲,去裝了水過來,「姑娘,您是準備插花?」
「嗯,對啊!」花椒點頭,注意力都在荷上,開始嘗試在罐中布局。
「你不是說他們都準備了禮,而我沒有,不好看么?」花椒隨口說道,「我想想,也有道理。正好這一池荷開得正燦爛,美得很,就當借花獻佛了。」
碧喜,「……」姑娘,你真聰慧。
只是,半點誠意都沒有,這真的好么?
碧喜鼓起嘴,但終究沒再說什麼,好歹,不是空手去啊!
沒一會子的功夫,一盞荷系插花呈現在眼前,青翠欲滴的荷葉,含苞待放的粉白花苞,以及青素的蓮蓬,交相輝映,葉花蓬間高低錯落青雅素靜。
花椒轉身,到池塘邊,彎腰將手置於水中,而後又幾步回來。
兩丫鬟詫異地看著花椒的動作,沒等問出聲,便見她抬手,對著插花彈指,登時細碎的水滴落在葉花蓬上,瞬間為其增添幾抹清新之美,恍若一下更有了生機。
每一支葉,每一支花,每一支蓮蓬,瞧著都比那滿池的更嬌嫩。
而在荷的映襯下,那本來難看粗陋的陶罐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看了。
驚艷。
這是兩丫鬟的第一感覺。
「捧好了。」花椒交代一句,抬腳離開。
碧喜急急抱上,低頭,輕吸一口氣。
真香……
花椒勾勾嘴角,這可是被她餵過草木息的,自然更奪目。
扶風堂前廳內,趙氏一眾都已等候著。聽丫鬟來報,說公爺已進府,各個面上激動非常。
便是一向冷靜的趙氏與文雲婧,也多幾分意動。
他們都依託於國公府,而國公府依託著那個男人。他們,也離不開那個男人。
文雲曦姐弟站在門口,一左一右,朝著外頭張望。眉眼神色中滿是期待,恨不得是直接跑出去迎接。
荷姨娘端坐在下首,貞靜嫻雅,然而微紅的臉,含春的眉眼,莫不是因文正陽的回府而激動興奮。
比起荷姨娘母子三,趙氏母子三倒更冷靜些。也帶著笑,但相較而言,清淡而又自持,只是簡簡單單的喜色,如三月的梨花一般,比不上桃花的艷麗。
「爹爹怎麼還沒來?」文雲曦張望得眼珠子酸,嘟囔著回到位子上。
文啟武依舊守著,他可是真想爹爹了。
「來了,來了!」文啟武突然嚷道,而後便似小炮彈似的彈射出去,伴著一聲高喊,撞入文正陽懷中。
「爹!」
然而,與文啟武的熱情相較,文正陽可是冷淡許多。愣看著文啟武,沒有動靜。
「爹——」這一聲,撒嬌中帶著濃郁的埋怨。
枉他這般想念爹爹,可爹爹見他,卻無半分歡喜。文啟武稚嫩的小心臟受到了打擊。
癟下嘴,耷拉下眉,滿臉的委屈。
「爹——」
「咳咳,武,武哥兒?」文正陽打量半晌,都不敢確定,面前這個竟是他兒子?
對,五官瞧著都挺眼熟,可是,可是怎麼成了個小和尚?
他兒子出家了?!
這個念頭一閃現,文正陽心底是驚恐的。
他才就只有兩個兒子,不,是兩個正常的兒子!
「爹,才幾個月,您都不認得武哥兒了?」文啟武好委屈。
「你,你……」文正陽抬起手,指著文啟武的腦袋。
話沒說完,等在裡頭等得不耐煩的荷姨娘母女先後出來。
「爹!」文雲曦率先衝出來,擠開在文正陽身前的弟弟,一把抱住文正陽,「曦兒可想你了!」
「老爺,您回來了。」荷夫人亦迎上來,含羞帶怯,巧笑嫣然。
嬌媚的面容更增幾分姿色,看得文正陽不由得心頭一盪。
呵,已有不少時日未曾沾染過女色了,乍一見到,難免會有些想法。
只是青天白日,兒女都還在!如此想法實在不合時宜。
文正陽肅起臉,一臉正容點頭,而後將目光從荷姨娘臉上移開,但也沒心思再與文雲曦姐弟說話,大步向屋內去。
而極熟悉文正陽的荷姨娘卻已明了他的小心思,心情波盪之餘,也難免激動與得意。
眉眼間春風浮蕩,但面上卻不敢露出太過。
一走進廳內,坐上首的趙氏便下座,迎上去。文雲婧與文啟行皆從位子上站立起來。
「老爺,辛苦了。喝點涼茶,去去熱氣。」趙氏面帶笑,體貼開口。
接過茶水,文正陽一飲而盡。天氣熱,他從宮內直接趕回來,確實渴了。
「都坐。」喝過茶,文正陽笑道。
目光掃過一屋子妻妾兒女,然後被文啟行的光頭驚了。
再看向另一邊的光頭文啟武,文正陽面色擰起眉,面色幾分不善,「你們兩兄弟是怎麼回事?頭髮呢?」
好好地,怎會剃成個光頭?
話如此問,目光卻落在趙氏臉上,顯然,是要她這個女主人解釋下。
趙氏還沒張嘴,文啟武率先出聲了。
「爹,這是二姐姐與我們剃的,是不是很不錯?」文啟武獻寶似的說道,「這大熱天可是涼快又方便!只是有幾天了,頭上都已經在冒尖兒了。」
較於文啟武的興奮,文正陽面色微凝,目光在文啟武腦袋上轉過幾個圈,然後對上文雲曦,目露不善。
好好地給自己兄長弟弟剃個光頭,成何體統?
被文正陽不善目光盯著的文雲曦表示十分冤枉,一下更委屈起來。
「爹,您瞧我作甚?又不是我剃的!」文雲曦紅起眼眶。
文正陽眉一挑,難道文啟武撒謊?
「武哥兒!」沉著聲,文正陽道。
「爹,不是三姐,是二姐姐。」文啟武解釋道。
旁邊,文啟行也跟了聲,「二姐姐。」
瞬時,輪到文正陽傻眼了。二姐不是曦姐兒是誰?
「老爺您忘了,二姑娘是剛回府的姑娘,如今曦姐兒排行三。」荷姨娘笑著解釋道。
於是,文正陽一下想到花椒的存在。他竟然將花椒給忘了,真是……
一時間文正陽有些尷尬。
「咳,是這樣啊,你不提醒我都給忘了。」文正陽緩下面色,說道。
「只是椒椒好好地,怎麼給你們把發剃光了?」文正陽順嘴問了句,而後怒視照顧兄弟兩的丫鬟,「你們怎麼伺候小主子的,就由得他們這般胡鬧?」
丫鬟登時跪了一地。
簡直是禍從天上來。
「這怪不得她們。」這會,趙氏才開口,「三姐弟一起在屋子裡玩耍,不讓丫鬟們伺候,等出來就這樣了,誰能想到他們會這樣?且事也出了,好在頭髮都能長出來,也沒受傷,便也不追究了。」
主要,花椒對他兒算有救命之恩,且,誰知道文正陽對花椒什麼態度,她們哪敢過份?
聽這番解釋后的文正陽無語地咬咬牙,心底對阿谷一番暗罵,這事怎麼不傳個話?
「先前來信說,椒椒出了事,如今如何?」沒見到花椒,文正陽掃一眼,而後開口道。
轉開話題,這也算是對光頭事件不打算追究了。
滿屋子主僕聽得文正陽這話,各人心下幾番滋味。讚歎驚訝嫉妒,各不相同。
沒等人回話,有丫鬟傳話:二姑娘來了。
聞此,文正陽放下水中的茶盞,站起了身。
如此的動作,更驚到一眾。
而眼見著一個日光下格外鋥亮的腦袋移過來,文正陽傻了。
直到人走進屋內,「椒椒?!你,你怎麼也剃成光頭?」
花椒,「……」好好地心情一下沒了,果然這個親爹一點都不合她心意。
花椒不高興,連帶著語氣都不大好,「我的親爹,能活下來都是萬幸,您還考慮頭髮?」
「額……」文正陽懵了下,「這兩者有關係?」
「你說呢?」花椒白了個眼,「我被劈了六道雷,從頭到腳都焦黑了,頭髮還能存著?」
文正陽,「……」這話沒毛病,是他想當然了。
「那你如今如何,可還有哪不舒服?」說著,文正陽走上前,伸手摸摸花椒腦袋,順手將人一把抱起。
「放手!」老阿姨靈魂的花椒真的很排斥被個男人當小孩抱,登時掙紮起來,「都說多少遍了,我不要被抱!」
除非半死不活,走不了道。
屋內其餘一眾瞠目結舌,「……」
二姑娘與公爺(老爺、爹爹)竟然這般隨意,無禮。
文雲曦嫉妒紅了眼,荷姨娘也冷了面色,趙氏一如既往,但目中閃過些許複雜,文雲婧瞥開眼,不樂意看。
眾丫鬟震驚,而碧喜紅歡除震驚外還帶著些緊張與得意。
她們姑娘果然受寵,板上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