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大吃一驚
連漣的話很有道理,他們是開鋪子賺錢的,至於皇室,朝堂,那些事與他們有何關係?
還是著眼於當前罷。
不用自個兒出錢,還能大吃一頓,還能賺上一筆,多好的事。
太子很熱情,尤其是帶左翊。
大約是因為弟弟的緣故,或者,也可能是除了左翊一能配得上他身份的男子,其餘那都是姑娘小屁孩,他自然不屑。
至於阿谷,即便是文國公的親衛,那也是護衛。
一上桌,文啟武兄弟倆拿起爪子,便埋頭啃起來,偶爾發出「滋滋」地響聲。
他們對它們已經虎視眈眈許久了。
好不容易太子下令開動,他們自是不矯情了。
文雲婧嘗著口中食物,注意力卻被文啟行吸引去了。
瞧他那不甚熟練,但對比從前格外順暢的動作,文雲婧瞪大眼。
他弟弟什麼時候有如此大進步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身為親姐姐,文雲婧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尤其見著花椒時而低頭與他說些什麼,用帕子將落在他脖子衣裳上的殘渣擦去。
恍如,那才是他親姐姐,而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
這個認識讓文雲婧心口如被揪了一般,面頰泛紅。
不滿,或是嫉妒,迫使她很不得立刻站起,將文啟行抱自己身邊坐著。
但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
先不說文啟行願不願意,但就這樣的場面下,如此做法,可是萬分不妥的。
再要因為文啟行不樂意,而鬧出什麼來,那就不是不妥當,而是難堪了。
太子一桌,可謂是觥籌交錯。明明不過三人,若果硬要加上立在太子身側急得滿臉紅的的無須太監,和身後似木人直立著的護衛,那也不過無人。
但偏偏,就吃出去了滿大桌的熱鬧氣氛。
花椒透過屏風,可見他們的身影。一桌上,阿谷端坐,不苟言笑,左翊似無骨般歪在桌旁,背對著,花椒瞧不到他的神色,但腦中已刻畫出他獨特的笑容。
太子時不時舉起酒杯,與左翊碰杯,朗聲招呼著。
「五弟別客氣,這歸林居的酒菜可是一絕,不比京里那些老牌子差……來,啃只翅膀,這東西,配上咱的酒,那可是絕!」
話落,卻見他一手拿上一根翅膀,樂呵呵地啃起來。
「無甚肉,但就是滋味好……」太子滿手滿口油光,「這東西,一日可只得供應一份一桌,趕緊地啊,等孤吃完了,可別後悔!」
左翊嘴上笑著,心下嘀咕:這玩意,他可吃過不少。
眼瞅著太子一杯接一杯下肚,左翊撩撩眼皮,「大哥,酒喝多了可傷身。」
「誒!」太子聞言一甩手,「孤喝得多麼?不多,不多,且都沒醉呢!可與你說,孤的酒量可好著呢!」
左翊撩撩眉頭,沒再多話。
他們本就不熟,勸過一遍已是多嘴,既然如此,那隨便吧!
左翊仰頭一口,甚是暢快。
「爺,主子,我的爺欸,翊王爺說得不錯,您可停了吧!」立在身側的太監可快哭了,「您在這麼喝下去,明兒可得上不了朝了……我的爺,您都三日不曾上朝了……」
左翊正夾一個鵪鶉蛋塞嘴裡,一聽這話,愣是嗆了下,那鵪鶉蛋咕嚕滾入腹中,尚來不及嘗過滋味。
但這時,他有些顧不上那顆沒嘗到味道的鵪鶉蛋了。
「……再如此,陛下可得,可得知道了……」
太監欲哭無淚,滿心絕望:說不定這時,陛下早就已經知道了。
太子如此荒誕作為,可不得被那幾個狗鼻子聞到,然咬住不放?
怎麼辦,可怎麼辦?
他也很絕望啊!
還有沒有人能來管管他家太子!
阿谷滿眼同情地看一眼那太監,而後低頭猛吃。
這種事,他可不能摻和,不然你回去可得被主子的大棒,馬圈伺候。
哎,今日他就不該出來的!
滿桌各自想法,無人知曉,不,除去太子近侍和那侍衛。
「父皇知道便知道,你怕甚子?大不了一頓訓斥而已。」太子一把掙脫那太監的手,直道,「況且而今江山安穩,朝堂無事,還容不得我鬆快鬆快?」
不知是酒喝多上頭了,還是開啟了他的話匣子,太子一手握住左翊腕臂,而道,「五弟,你說我說得對不?」
「都是父皇的兒子,憑甚你們就能逍遙自在?我每日就得勤奮苦學……從小到大,我日日起得最早,歇得最晚,還有數不清的經史子集要讀……」
那太監聽得太子這些話,捂住眼,幾乎不敢看。
這當真還是他從小伺候大的主子么?
左翊抽抽亦是抽抽嘴角,當真從不知道,太子竟然是如此的太子!
「哼,四弟開賭坊,三弟養妓子,六弟鬥雞斗蛐蛐,還有你,四處逍遙,打小可在京里幾日?說什麼身子不適,瞧瞧瞧瞧,可壯實呢!」
話說著,手猛一拍,實打實拍打在左翊左心口部。
左翊下意識一哼,落下嘴角,默默離遠幾分。
太子不會還有其他嗜好吧?
一個念頭鑽入左翊腦中,畢竟,有梁源的存在,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瞧瞧你們過得逍遙日子,再瞧瞧我,連暢快喝頓酒,那都是犯忌諱……嗝……」
左翊嫌棄地側過身,躲過那股酒氣,「您是太子。」
可不就是因為太子這身份?
「將來繼承大周江山之人,自是我等不能比者……如此放浪形骸,小心肉遭人叼走了!」
太監急得眼淚花子都快落下,翊王這話,可說到他心坎了。
但願翊王的話,主子能聽些罷。
然而……
「誰要都拿去!」太子長臂一揮,頗是豪氣。
然後,太監眼翻翻,差點厥過去。
「不就是太子么,不就因為這太子,我才如此遭罪?五弟你說,若我如你一般,只是普通王爺,那豈不是……」
左翊抽抽嘴角,已經開始管理不住臉上的表情。
阿谷的腦袋幾乎埋入碗里,恨不得拿桌上的丸子堵住兩耳。
一屏風相隔之外,花椒眾人也傻了。
她們聽到了什麼?太子竟然對自己的太子身份怨念非常,不想當太子了!
趙氏姐妹相視一眼,這事,回去得與她們爹娘說下。
方梓珏縮縮脖子,往連漣身上側側,「我們會不會被……」
說著,手抬起抹一下脖子。
唯算正常的也就正心無旁騖地小口啃的兩隻。
他們面前各自放著一碟太子所說的,一桌僅得一份的翅膀爪子。
花椒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搭在左翊左肩,「……父皇如今不過才過不惑,那正是壯年。且瞧父皇之相,那定是長壽的,再活上個三四十年,那完全不是問題!」
左翊餘光掃一眼太子:敢情您還是個能相面的?
「再說我,三四十年後,我那也有五六十,五六十了……」
太子一聲哀嘆,聽人耳中頗是哀傷沉怨,猶如歷經千帆之滄桑。
此話落,太子又一杯酒後,竟是陷入沉默。
目光落在杯盞之上,經久不言。
太監提起心,半晌放下。而今他只覺得只要不說那些荒誕之言,喝酒就喝吧!
而即反應過來,太監忍不住落淚。他竟然對主子的要求已經到這一步了!
太子思緒飄散,眼神朦朧。
他恍若看到五十八歲的自己,在燈燭之下批改摺子,腦中想著,是不是要擇日讓自己的兒子繼位,而他當太上皇。
然後還沒等他決定下來,他便眼神迷瞪,趴檀木桌上。
他就這麼死了!
他才繼偉,尚還不足兩年!離兩年相差兩天,他就這麼死了!
再睜眼,他變成了抹幽魂,瞧著早已換過一茬的百官為其行喪。
喪事完,他失去意識,再醒來,便到了這年,他無意落水,他的太子妃一同跳下水,想來救他。
然而,他活了,她死了。
活過來的他,便成了現在的他。
那些日子,他獨自一人想了許多許多。難道他還要重複一次前世之事,當一個兩年差兩天的皇帝?
不,堅決不行!
他絕對是史上最慘的皇帝了,過一回便罷了,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如何還能重蹈覆轍?
但,若是不願意,他又該如何?
父皇是個長壽之君,要等他自然升天,那定是遙遙無期,難不成他先動手逼宮弒君?
這想法僅一冒頭,便被他掐滅。先不說期間風險多大,能不能成事,便是能成,他也下不了手啊!
好歹,那是他親爹!
他可做不不下如此畜生之事!
於是,他想到了另一個法子。
若要他當太子,那他便占著這位。那把他這位罷了,那他就當個瀟洒王爺,也是很好啊!
然後看別人噹噹太子,卻終究當不成皇帝,或者如他一般,當個幾年皇帝,好像也是件極快樂的事不是?
他的那些個弟弟們,可都活得且還沒他久哩,除了那個鬥雞斗蛐蛐的六弟和生有殘疾的八弟。
就是眼前這個,也不是長壽之人呢!
想著,太子看向左翊的目光,同情而憐惜。
左翊摸摸鼻,心頭一跳,這什麼意思!
察覺到左翊的驚異,太子轉開目光,搖搖頭。
思緒想遠了。
再說第二個法子,他占著太子位,那他的弘哥兒便是太孫,日後弘哥兒直接繼位,那得是多好的事兒!
那他就是皇帝的兒子,皇帝的父親,一輩子的太子……
這麼一想,太子彎嘴笑了,笑得一抽一抽的。
然後,這模樣卻是把他的近侍和侍衛嚇得夠嗆,一股森涼之意從尾椎骨一直到脖后根,寒毛直立。
太恐怖了!
左翊在旁也被太子這波操作驚了一下。
莫不是被什麼上身了吧?
一頓酒宴,知道日薄西山。
屋子裡就剩下太子和左翊兩位主子。
至於說花椒他們,呵呵,吃得差不多,便各自離開了。
笑話,太子的胡話,是他們能聽的嗎?
左翊原本也要離開,奈何被太子狠狠拽住,不讓走。
最後無奈,便才留下作陪。
夕陽的餘暉灑進院落,左翊也受不了了。
硬將太子拖回了太子府。
太監侍衛對著左翊好一番感謝。
左翊嫌棄地將太子推進太子府,黑著臉轉身便走。
能不黑著臉么,他這好不容易在外頭碰著花椒,好不容易想趁著今日好好與花椒說說話,加深加深感情,卻全讓那傢伙給毀了!
急匆匆去花草屋,心想著花椒今兒是不是不回府里住了。結果到那,只有李峰和大猴子兩人。
「王爺,姑娘半個多時辰前回府了。」大猴子道。
「不是說住這了么?」左翊黑臉問道。
「公爺親自來接的……」大猴子道。
所以……
左翊恨恨上馬,疾馳離開。
心下對太子那又是一番咒罵。
文府,花椒怏怏走在小道上,神色晦暗。
簡直太過分!
花椒應該與文正陽指著鼻子硬杠,可是,一對上文正陽沉下的眉眼,便先怯了。
她竟然怯了!
怎麼能?
可事實上,她便是怯了。對上文正陽,就像對上她前世的父親一般,下意識地怯住。
平時可以無限度地寬容,但觸及原則,堅決不認。
花椒搬出去住,便是觸及文正陽的原則底線了。
儘管先前他似乎同意了花椒一月中一半時間住在外頭。
然而今天便這麼否了。
當然,他也給了花椒極為合情合理,不好反駁的理由。
並且講條件,白日里可自由出去,並且可以一月中在外頭住住五天。
「姑娘,奴婢覺得公爺說得不錯,您一姑娘家,有家不住,常住外頭算什麼事?況且您也就才幾歲!」碧喜瞧著花椒那模樣,叨叨出聲。
「再說,如今公爺能給您這自由,全京都都找不到第二個!」
所以,您可就知足,別瞎折騰了!
花椒嘆口氣,不願再搭理碧喜。
主僕倆,一前一後,慢慢騰騰回了百草屋。
「我歇會,別喊我。」說完這話,花椒推開門,進屋,然後「啪」一下,將門關上了。
躺在床上,花椒懶得修鍊。
她需要一些時間來平撫自己的心緒。
腦中閃過文正陽給的另一個選擇:若是要住外頭,那每日必須與文雲婧文雲曦一道去學堂,認真聽講,不含水分地完成夫子布置的作業。
罷了,還是乖乖住這吧!其實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