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逃開
花椒拖著何謹,一步步往百草屋去。
因為走的小路,即便如今是寒冬,草木凋零,但路旁依舊有光禿禿的灌木叢。
可憐何謹被一路拖著走,身上臟污不說,露在外面的肌膚也劃了好幾道血痕。
對此,花椒可不在意,大不了一會再給他幾團草木息便是,這些小傷自會消失。
要說花椒為何不再似先前那般架著走,呵呵,花椒怕控制不住心底噴薄的慾望。
別說靠那麼近,近得滿鼻子都令人舒暢的男人氣息,就是這麼遠遠地,花椒依舊有些蠢蠢欲動。
迫使自己收回目光,花椒咬著牙,一邊運轉體內氣息,一邊腦中咒罵那背後之人,以此來分散心下的綺絲。
扶風堂,正與趙氏一起說體己話的文雲婧捂捂跳得有些急的心口,長呼口氣。
「怎麼了?」趙氏瞧著,緊張問道。
文雲婧搖搖頭,「無妨,大概是屋裡待久了,覺得有些悶。」
「那去外頭轉轉,披風記得披上。」福生公主說道,「拖了身子,確實如此,且屋裡頭燃著地龍,是悶了些。」
文雲婧也覺得一直待在屋裡難受,便站起身,「那我去看看二妹妹。」
告別後,文雲婧緊了緊領口,而出門,阿鈴在旁小心伺候著。
「阿鐺呢?」出扶風堂,文雲婧突然想到一直沒見到的阿鐺,便問道。
「說是吃壞了肚子,去如廁了。」阿鈴也有些迷楞,「去了有會功夫了,倒一直沒見著。」
「著人去看看,可莫有大事。」文雲婧擰了眉,而吩咐道。
阿鈴應下,招呼了小丫鬟來,說了遍。
正走著,突然衝上來一婆子,與文雲婧見禮,后道,「大姑奶奶,時才有個丫頭自稱阿鈴,讓您去後頭小園,說姑爺吃醉了酒,在那呢!」
聞言,文雲婧驚得一怔,「在哪?」
「說是後頭小園,具體哪,老奴也不清楚。那丫頭說完人便跑了。」婆子怔愣回道。
聞此,文雲婧顧不得再多問,急急轉了方向,往後頭去。
後頭的小園,她是知道的,時常便無甚人去。且還無甚歇腳之地,尤其如今又值寒冬,若在那醉了酒,可不得著寒?
想到這些,文雲婧更急了,輕拖著肚子,匆匆往那趕去。
阿鈴急忙忙跟上,後頭的小丫鬟也隨侍後頭。
徑直在扶風堂旁側的小路穿過去,走了約摸半刻鐘,才踏入小園。
因為走得急,文雲婧額間冒出細密的汗,連披風的帽子也脫下,且鬆開些領口。
「夫人,您慢著些。」阿鈴輕喘氣,扶住文雲婧,生怕她腳下有個不穩。
「夫人,您如今身子可重,急不得,慢慢走。」阿鈴忙勸道,「姑爺便是在這後頭醉了酒,也不是大事。且不是有阿鐺在么,定不會讓姑爺著涼,說不得阿鐺已經帶姑爺回青梅……」
本走得快的文雲婧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直勾勾看著阿鈴。
「夫人……」阿鈴被文雲婧這一出弄得心頭猛一個咯噔,喏喏出聲,「夫人,怎麼了?」
「你,剛不是說阿鐺去如廁了么?」文雲婧問道。
阿鈴怔怔,而即點點頭,「對啊,阿鐺先前與奴婢說,她吃壞了肚子,不大舒服……」
而即反應過來,既然肚子不舒服,去如廁,那如何會到小園去?
這明明不在同一個方向。
「……難道是,無意遇見了姑爺?」阿鈴猜測,隨即又搖搖頭,「那也不對啊,照理也遇不上姑爺才是。況且,姑爺吃醉了酒,去小園作甚?」
何謹不是文國公府人,便是與文雲婧成了親,也不常回府。便是回府,那多也是在外院與老丈人小舅子一起,極少來內院。而便是來內院,那也只是來與趙氏見禮,或是接文雲婧,絕不會去後頭偏僻的小園。
所以,這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啊!
「這個點,宴席應當還沒開吧?」文雲婧眯眯眼,「宴席且還不曾開,他如何會醉酒?」
阿鈴瞪大眼,可不就是如此。
後頭跟著的小丫鬟也是愣愣,驚道,「難道其中有問題?」
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文雲婧眯眯眼,猜想其中原委,以及幕後之人的意思。
猛地,文雲婧心口一跳,阿鐺!
莫不是……
后宅之中這些污穢之事,即便文國公府內不曾發生,但不礙文雲婧沒聽說過。
幕後之人傳這般消息與她,讓她匆匆趕去,恐怕就是讓她親眼見到自己夫君與丫鬟苟且的臟污事。
一想到這個原因,文雲婧心如亂麻,心口「砰砰」直跳,只覺得渾身氣血直衝腦門。
「夫人!」阿鈴在旁見文雲婧如此模樣,又急又懼,一把狠拽住文雲婧的手腕,「夫人,您怎麼了?夫人,您放寬心,莫急,想想肚子里的小公子,夫人——」
小公子?
文雲婧一下轉過神,手放在腹上。大月胎兒感受到母體情緒大便,正不舒服地扭動。
感覺到裡頭的動靜,文雲婧心頭一顫,猛收回心神。
是了,而今她不是一個人,她得為腹中的孩兒著想。
緊閉上眼,再睜開時,文雲婧已平靜許多,冷勾起嘴角,不過一個丫鬟,便是爬上了床,她也有的法子處置她!
這種時候,這處地點,她無需與她鬧!
靜站半晌,文雲婧斂了神色,「走,去百草屋看二妹妹。」
說罷,文雲婧轉身便走。
對此,阿鈴不知是該著急還是鬆口氣,看一眼後頭,急跟上。
「夫人,那,那姑爺那?」
「既然有人給我消息,想必自會有人去,他一男子,何須我們擔憂?」文雲婧冷扯扯嘴角,「而今我一大肚婆,可沒那麼多精力去管他,總是孩兒重要……」
話落,文雲婧又頓了下步子。
再抬腳時,眯下的眼底滿是冷光。
與她送消息的人,當真是布滿惡意。
何謹與丫鬟苟且是小,引得她親眼見到,心神大動,動了胎氣才是真!
當真惡毒!
文雲婧背後忍不住升起涼意,心頭更是暗恨。
既然敢做,且看她如何來收拾!
想通后的文雲婧不咸不淡,慢慢悠悠朝百草屋。
男人這種東西,在她很小的時候便看清了。能夫妻相愛自然是好,若不能,也不是甚要死要活的大事。
只要她有兒子,有女兒,有地位,如何會過得不好?
何謹,但願今兒這事,你會處理妥當,否則……
想明白,文雲婧反倒心情舒暢,臉上浮起些笑意,將披風上的帽子重新帶上。
時才猛一急,出了一層細汗,再平靜下來倒是覺得冷颼颼了。
花椒拖著昏迷過去,滿臉通紅直冒汗,不時發出幾聲囈語低哼的何謹,一步步走近百草屋院后的小門。
這處小門,常年從裡頭反鎖,並不開啟。因此,這後頭本有的小路也被一匆匆青竹所佔。
也得虧如此,花椒與何謹在此處,便是外頭有人走過,卻也不會發現。
寒冬,竹子依舊挺拔而茂盛。
花椒費力壓著小腹間灼燒騰騰的火苗,心頭似有千萬根羽毛在撓著。
尤其一眼掃過躺在地上,即便面頰通紅,依舊掩不住俊朗的何謹,心底,乃至四肢百骸都騷動得厲害。
花椒一聲長嘆,理智逼迫她轉過眼,心下忍不住嘆息。
如此美男,若不是她姐夫,那該多還。起碼,可以毫無顧忌地撲上去,釋放內心的小惡魔,不是么?
對於花椒而言,男女那等子事么,在非常時期,算不得什麼大事。
畢竟,還是命重要不是?雖然,可能這也要不了她的命。
可當真是真真切切地難受啊,難受得她都恨不得去死一回!
花椒擦擦眼,抬手你不敢一把自己腰間軟肉,疼出一泡眼淚,才握拳敲門。
百草屋內,連漣他們在堂屋裡坐著,喝了五杯茶水,桌上也有一堆的核兒殼兒,等得頗是不耐。
「怎地還沒回來,這都得開席了吧?」連漣放下茶盞,「若不咱直接去前廳內?」
幾人相互看一眼,點點頭。
方梓珏唐婔容穿上各自的披風,便一道出門,走到院里,連漣突然停下腳步。
後頭小門外,花椒敲得手都疼了,卻絲毫沒有反應,當下便焦躁起來。
「砰!砰!砰!」
花椒又狠敲兩下,心下打算,若再沒人來,她自個兒從前頭進去算了。
院里,連漣轉身看向聲源處,探出精神力,而即猛提起步子,朝那跑去。
將旁邊的方梓珏唐婔容幾人嚇得一跳,也匆匆跟上去。
「連漣,怎麼了?」方梓珏追上去。
「有人敲門。」連漣回道。
敲門?她們怎麼沒聽到?而且,敲門不該是前面么,怎麼往後跑?
馬來家的瞧見,匆匆跑過去,「連姑娘,這後頭的小門常年鎖著,不會有人敲門的,定是聽差了!」
然而,等她感到,門已被打開,花椒摔倒在地。
此時,她們再也顧不上連漣是如何將門打開的,急得忙將花椒扶起來。
「我的姑娘,您,您這是怎了?」馬來家的嚇得驚叫出聲。
「別嚷!」花椒僵著將身子挪開些,「小聲些,你將,大姐夫拖進來,找件屋子,關進去。」
「啊?」馬來家的懵了。
「別傻!照我說的做!」花椒氣得抬手拍一下馬來家的,「連漣,弄兩桶水來,給他,降降溫,還有我……」
花椒覺得渾身有千萬隻螞蟻爬,又似炭火燎著,熱,且渴,更難受。
「快,把他扔進屋,你快去扶風堂找夫人,說大姐夫被人下藥了,尋大夫……」
說完,花椒踉蹌著步子,往院里去,沖著大水缸,便將頭埋進去。
登時,一眾嚇得夠嗆。
都不用想,瞧著就是被下了那腌臢葯。
幸好今兒院里的不少丫鬟都去外頭幫忙,或看熱鬧,院里人少,沒鬧出大動靜來。
馬來家的照著花椒吩咐,安置好何謹,腳步匆匆去扶風堂找趙氏。
「欸?那不是馬來家的,她走那麼快去作甚?」從小路轉出來的阿鈴正好見到,詫異道。
文雲婧抬抬眼皮,「大約有什麼事吧!」
馬來家的不知道,離她不遠處正是出嫁的大姑奶奶。
百草屋,花椒回了自己房內,連漣瞅著直樂,「嘖嘖,被下藥了啊!」
「連姑娘,我家姑娘都這樣了,您咋還笑話!」碧喜被連漣的話氣得夠嗆。
邊埋怨,邊將絞了冷帕子給花椒擦。
花椒拿過帕子,躲開碧喜的手,「離我遠些,我自個兒來……別搭理,還指望她那狗嘴吐出象牙來?」
被罵是狗嘴,連漣絲毫不在意,顧自道,「你也是,這般熬著多難受?瞧那何謹,人品樣貌身材樣樣好,從了你也不吃虧吶!何苦這般忍著?」
這話一出,別說碧喜,便是方梓珏唐婔容她們都紅了臉。
「連姑娘!你,你……」碧喜氣得恨不得將誰潑她臉上!
「連漣,你說,叫甚話?」唐婔容擰了眉。
花椒白一眼說風涼話的連漣,「你以為我不想?誰讓,他是我,姐夫!」
說著,花椒塞一嘴冰去,心下暗罵:這什麼媚葯,藥力也忒他娘的強了!
眾人,「……」
都被花椒那句話給刺激得不知如何說來。大姑娘家家的,還能不能要點臉皮!
「什麼姐夫?」文雲婧走進屋,詫異問道。
瞅著一屋子的人,更是詫異。
而後見到花椒癱軟在床上,又是一驚,「你這是怎麼了?」
「大姐是你啊!」花椒憋下心底涌動的情緒,「你可得,好生謝,謝我!」
文雲婧皺起眉,「你怎麼了?說話怎麼……」
怎麼聽著,有骨子柔媚音。
「她啊!」連漣笑接過話口,「中了媚葯。」
「媚葯?!」文雲婧驚得一跳。
連漣好笑地看著文雲婧,又道,「還是跟你夫君一起中的!」
阿鈴被連漣這話劈得外焦里嫩,嚷道,「不可能!」
文雲婧眨眨眼,看向花椒,腦中迅速推測出大部分原委。
所以,這事不僅只是針對她,還有花椒。以此來打亂他們間本親密的關係,讓她們各自仇恨!
姐夫和小姨子,鬧出那種不堪的事來,而她動胎氣,說不得落了孩兒,那她與她娘,定恨透了花椒,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