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年（下）

「我說姑娘，你到底走不走？」

走遠的男子突然又折回來，停在她面前，伸出手。「之前的話，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既說帶你出去，自然不會丟下你。」

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林玉的心裡悄然而至，對著眼前人鄭重道：「謝謝。」

聽見姑娘道謝，男子倍感受用，也不再故作漠然。「怎麼不走，莫不是還怕我？」

「扭傷腳，沒辦法再跟上你。」

意識到自己大意，對方畢竟是個姑娘，何況還是在山裡行夜路，他忍不住關心問道：「還能走嗎？」

「剛才試過站起來，但沒成功。」

透過月光，他瞧見面前女子眼眶中的晶瑩，不免心生憐憫。「我扶你起來背你走，前面不遠處有我搭建的一個木屋，到那裡我再幫你看下腳傷。」

兩人一路無話，林玉安靜地靠在他背上，感受著他身體散發的熱量，整個人竟放鬆不少。直到木屋出現在眼前，她才慌了神。

黑夜做了很好的遮擋，兩人都有些面色泛紅。

「這是我之前方便打獵搭建的木屋，你將就一晚，明日天亮，我便帶你回村。」

火光將整個屋子照亮，兩人終於看清彼此。林玉怎麼也想不到救自己的男人竟然長得這般好看。刀鋒眉、高鼻樑，五官分明，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剛毅。

她想若是之前看到這張臉，說不定她就不會跑了。

劉策也沒想到自己救下的姑娘生的這般標緻，尤其是那雙眼睛，讓他移不開視線。此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中，難免有些尷尬。劉策自嘲，沒想到他還有這般愣頭青的時候。「我去燒點水，你先換洗一下，等會兒我再進來給你檢查腳傷。」

見對方出門時神色怪異，林玉看看自己，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他的。想到之前他救自己的場景，林玉瞬間黑線。

她被他看光了！

有些氣，又有些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林玉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

待她換洗好時，劉策已經在外面衝過一遍涼水。當他推開木門，入眼便是身著粉色衣衫的女子，正雙目清明地望著他。劉策咳了咳，感嘆這姑娘心大。「我幫你看下腳傷，若是普通的扭傷，應該並無大礙。若是傷到骨頭，便有些麻煩。」

林玉活動下腿，已沒有之前那般疼痛。「不用麻煩，我的腳已沒事了。」

「嗯，那你早點歇息，我去外面守著，有事你就喚我。」劉策拿起之前給林玉披上的外衣，轉身關好木門。

林玉自是不會有異議，只是在他出門后，將木栓箍緊。經歷過這麼一場事情，她哪敢真的睡覺。

劉策在外生了火堆，七月的天並不覺寒冷，反而他身體發熱。只要閉上眼，腦海里全是那丫頭的倩影，讓他一遍又一遍去沖涼水。

原本，他進山打獵剛好兩日，在抓到一隻野鹿正欲收拾回村時，被突然竄出來的一頭野豬壞事。不打算與一頭成年野豬硬碰硬，他將其帶入他早前設下的陷阱中，不料正好撞見幾名村裡的漢子在追殺回村的村民。考慮到後有野豬，他無法放開手腳與這麼多人對抗，於是本能選擇往人少的地方跑。

哪知剛解決掉野豬，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一大男人竟然赤身裸體地對著地上的女孩拳打腳踢。那女孩不斷掙扎，透過月光，他清晰地看見那雙白腿，以及那胸前沒遮住的春光。

當機立斷，他迅速將男人解決。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殺人，倒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殺人。

冷水過身，下身有所放緩。劉策對他今日的行為甚是好笑，竟然會對一個小丫頭動了心思！看來久沒開葷，果真容易出事。

隔日清晨，林玉被屋外的動靜吵醒。打開木門，看見一個年輕漢子正忙著捆綁獵物，一時讓她有些恍惚。

怪不得他殺了人還這麼淡定，原來是個獵戶。

見姑娘出門，劉策表情淡定，彷彿昨晚的漣漪壓根沒發生過。「我一會兒去收拾下之前打的獵物，你先去前面溪水那梳洗，而後我就帶你回村。」

由於獵物數量過多，耽擱了一些時間。直至下午，兩人才出發回村。

一路跟在男子身後，想到昨夜的殺人案，林玉一時不知怎麼處理。糾結無果下，只能問問他：「一會兒回到村裡，我該怎麼說？若說迷路，你看如何？」

早已想好說詞的劉策乾脆道：「你直接實打實說，村裡總的就那麼一條道，再笨的人也沒法迷路。至於那李老二的死，你就說當時你已經逃掉，根本不知曉後面的事。」

林玉遲疑：「可昨晚我一路被他追，路上那些痕迹怎麼解釋？」

「放心，今日一早我已經去收拾過，不會被人看出來，你只管隱去這段照實交代。」

聽對方這麼說，她放下擔心，倒越發摸不透眼前的人。「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認識昨晚那些人？」

難得想到一塊，劉策也覺得這丫頭不簡單，在經歷過昨晚那場事後，此時還能這般鎮定。「那人叫李樹興，是村裡李老根的二兒子。我叫劉策，我爹是青山村唯一的木匠。」

林玉想起來青山村是有一個木匠姓劉，不過沒想到這人會是那木匠的兒子，畢竟那木匠家在村裡日子還算過得去。「你怎麼會出來打獵，你家應該不需要靠打獵掙錢才是。」

聽到這話，劉策腳步頓住，片刻后恢復正常，繼續挑著獵物往前走。「我爹近來生病，家裡光景不好，所以我便想著打獵補貼點家用。」

知道對方扯謊，她也不拆穿。那木匠家田地就有幾十畝，據說幾個兒子還被送去讀私塾，怎麼可能幾年光景，就窮到需要靠兒子打獵為生。若說那木匠爹不在了，家裡徹底敗落，說不定她還會相信這話。她不打算深究，繼續跟著人走。

氣氛再次變得安靜，遠處叢林傳來的蟲鳴清晰可聞。七月的山林，樹叢遮擋住炎熱，日光只能借著樹葉交錯的縫隙搖晃在二人身上。

終於回到村裡，寧靜的山村似乎並未被昨夜的事情驚擾。臨別時，劉策喊住急欲離開的女子。「我還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誰。」

「林玉，我叫林玉，村西林老二家的大女兒。」

林玉走得急，沒注意到她說完這句話后，男子那震驚的表情。「她說她是誰！那林老二家的大閨女不是在幾年前就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