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崔老六（二更）

「哼外鄉人也敢取笑我苟爺？」

苟棟在老爺們面前折了面子，正想著怎麼找回來面子呢，就看到那個外鄉人獨自一人，心中盤算起如何找回面子，看了半天，肚中有了壞水。

「狗東西！你不說還好！說了，本大爺就要問問了，你那身新衣服——襜褕是你從哪裡得來的？恩？」

付老爺捋著鬍子逗道。

「付老爺，各位老爺，你們是知不道，我苟棟發財了！這襜褕自然是我買來的！」

苟棟豎著大拇指，挺直了身子得意地回答。

「是么？小狗子，我怎麼聽說你昨天晚上去王老爺家後院晾衣服的竿子上偷出來的，被王老爺發現后毒打一頓！最好笑的還在後面呢！大家想不想聽啊！」

「想聽！」

「自然想聽！」

「付老爺您快講講！」

就連店小二也吆喝上了，苟棟臉上綠一陣，紫一陣，隨即變得平和，反正他不要臉，誰還能說將他說死么？

「這狗東西啊，給王老爺求饒說別打臉！他可是靠著臉吃飯的呢！王老爺一看狗東西把他的衣服穿了，嫌臟，毒打完一頓后，賞給了咱們的苟爺！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店內的活躍氣氛又達到了另一個高度，可苟棟臉不紅心不跳，歪頭咧咧道：「付老爺，你可不能憑空污衊我苟爺的清白，這分明是王老爺賞給我的！俠客之間的事情怎麼能算偷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那一桌單獨吃飯的漢子聽后笑的更是合不攏嘴：沒想到初到隴縣，就遇到這麼可笑的一個地痞無賴。

「你大爺的，本地人拿苟爺當樂子就算了，你個外鄉人還敢笑話我！看我如何捉弄你！」

苟棟挺直身板，抖擻精神挎著長劍走到那漢子身邊，一腳踩著長條凳，臉上不陰不陽，捉摸不透，威脅道：「我苟爺有這麼好笑么？」

「對不住！對不住！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沒見到你這號人！哈哈哈哈！對不起兄弟！確實好笑！」

那大漢實在忍不住了，不斷低頭大笑。

「知道我是誰么？」

苟棟虛張聲勢道，同時將手中佩劍往外拔，一副橫行霸道的惡霸架勢。

「那您今天讓我認識認識？」

「老子是苟爺，大漢第一大俠！知道了么？你現在給我賠罪，擺上一桌酒席賠罪！

竟然敢取笑苟爺？哼！至今敢取笑苟爺的人也就我們縣兩千三百一十一戶，再多一個都不行！」

苟棟腦袋晃來晃去，將自己平時欺負人的手段使出，不過這一招屢試不爽，苟棟至今還沒吃過虧呢。

「賠罪？不能怪我，兄弟，要怪就怪你太可笑了！」

那漢子低頭自顧自的喝酒吃肉，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苟棟。

「嘿！我苟棟縱橫關中十幾年，今天終於遇到一個不怕死的！」

苟棟直接將腰間佩劍解下，放在那漢子桌子跟前，想要給那漢子一嘴巴子，誰知那漢子將身子往後一歪，輕鬆躲過，反身伸出磨盤大的手掌，直接將苟棟的手按在桌子上，苟棟只感覺被按住的手猶如被火鉗子夾住一般，疼的汗水沁沁而下，怎麼都掙脫不開。

苟棟可是本地人啊，一般外鄉人欺負本地人，本地人都會幫上一幫，可苟棟為人所不齒，大家樂的看苟棟被人欺辱，尤其是剛被苟棟打過一巴掌的店小二，心中暗暗為那漢子鼓勁。

苟棟疼的眼淚都出來，可就是沒有人管苟棟，就連說上一句軟和話的都沒有，苟棟吃痛不住，趕緊求饒道：「大爺！大爺！我怕疼！我怕疼！疼死我了！我苟棟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喲！苟爺，不用我賠罪我擺上一桌了？」

那漢子調笑道。

「自然不用！自然不用！您趕緊鬆手吧！我的手都快斷了！」

苟棟疼的嘴都歪了，說話都費勁。

「好！今天爺們就饒了你個地痞無賴，還不快滾！」

那漢子將手一撒，後勁的痛楚使得苟棟整個人趴在地上打滾幾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店裡的人又大笑起來，尤其是那個店小二笑的最歡實。

「你大爺的！疼死我了！」

苟棟看著自己可憐的胳膊，被烙上了一層青色手掌印，可他不能再次折了面子，立馬站起身，將身上泥灰抖落乾淨，抖擻一番精神，將佩劍拿回，臨走前對著店小二的臉上又是一巴掌。

「惹不起別人我還惹不起你么？恩？」

「嘿！這玩意真是個奇葩！」

「真不是東西！」

「欺軟怕硬的狗東西，你還不能拿他怎麼地。」

苟棟快速奪門而出，事不過三，不能在同一個地方丟人丟三次，可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來什麼。

「把我那二兩酒存著，苟爺下回來喝！」

「呸！」

店小二往地上啐了一口，苟棟這才心滿意足地往外走，可剛邁過門檻，就和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嘿！哪個王八龜烏蛋不開眼啊！你可撞著了我了！」

苟棟摸著胸口，使出屢試不爽的技法——碰瓷，他立刻倒下，準備訛人家一筆錢。

「都不許動！我們長安是賊曹官吏，奉命捉拿朝廷要犯——崔老六！」

苟棟抬頭一看，居然是從長安賊草曹來的官差，他們隴縣屬於秦州郡府，沒有從秦州府門下賊曹派人，直接長安賊曹派人來抓，可見這崔老六犯了多大的事啊。

眾老爺們看著一身官服的賊曹官差，詫異不已，唯獨那個單獨喝酒的漢子依舊低頭。

「崔老六，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苟棟腦子裡開始飛速思考起來。

「哎喲！這不是漁陽一帶有名的義俠崔老六嘛？何時來我們隴縣了？他是大俠，本苟爺也是大俠，有機會苟爺我一定要見他一見！」

官差們手裡拿著一張絹制海捕文書，其上有崔老六的罪行，無非就是對抗朝廷，殺死官差的一些場面話，其旁就是崔老六的畫像。

「都站起來，我們要挨個盤查，收到線報，大盜崔老六流竄到了在你們縣中，我們所過之處都已經排查完畢，就差你們這裡了！都站起來！說你呢！站起來！」

為首的官差指著苟棟喊道。

「是了！爺！」

苟棟趕緊站起身，躬著腰賠笑。

「你不是！出去！」

官差一邊盯著畫像一遍盯著老掌柜命令道，老掌柜慢慢走出，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家私，就害怕那個什麼崔老六就在酒肆中，可今天除了剛才羞辱苟棟的漢子再也沒有外人了，這才放心不少。

「你不是！出去！」

店小二也走了出去。

「你不是出去！」

官差指著苟棟命令道。

「軍爺，能不能讓我看上一眼，看看這崔老六長什麼模樣！」

苟棟鬼迷溜眼地往海捕文書上看，那官差反手就是一巴掌。

「滾！」

「是官爺！是官爺！」

苟棟吃了癟還挨了一巴掌，走出后對著十名官差後背輕輕啐了一口濃痰。

「你不是出去！」

「你不是出去！」

…………………………………

店中老爺們差不多都被趕了出來，就剩下今天來的那個外鄉人，苟棟和眾位老爺擠在門口，探出腦袋盯著那個外鄉人看，而所有官差站成一圈，將那個單獨吃酒的漢子圍了起來。

「你站起來！」

「…………………………………………」

那漢子不卑不亢，繼續低頭喝酒。

「你他娘的是聾么？官爺讓你起來！」

為首的官差伸手去抓那漢子的肩膀，誰知那漢子出手更快，先是一躲，順勢反擒拿，胳膊猛地一發力，將那官吏推了出去。

「你敢對抗官府，兄弟們拿下！」

十名官差同時拔刀，準備將那漢子拿下。

「哼！就憑你們幾個？」

那漢子將桌子一掀，將十名官差逼開，自己拔出長刀往後退了幾步，終於露出了真正面容。

「他就是崔老六！他就是崔老六！」

拿著海捕文書的官差一看見那漢子的樣子立馬喊了出來，在他們眼中，崔老六可不是人，而是會移動的一千貫五銖錢，只要拿了崔老六，升官發財不在話下。

「各位官爺，小心我的桌子喲！」

老掌柜心在滴血，就聽到裡面叮鈴哐啷，有桌子折斷的聲音，也有飯碗碎裂的聲音，饒是店小二攙扶著，要不然肯定背過氣去。

「好身手！」

「苟棟你看的懂么？」

「看不懂！」

「嘿！那你裝什麼大尾巴狼！」

崔老六，大漢知名俠客，因漢武帝時期，窮兵黷武，連年徵發兵役，而他們漁陽距離匈奴最近，首當其衝，崔老六那個村子里的男丁十三歲以上全部參軍，到了崔老六一代，整個村子不超過四十個壯丁，本來名叫清平村，現在叫做寡村，因大部分男子在跟匈奴作戰中戰死。

隨著匈奴逐漸北遷，他們村子的情況才有所好轉，等到崔老六長大，北去的匈奴再度南下，時常騷擾邊界，他們村子里僅剩的壯丁要全部參軍，甚至是上一場戰爭活下來的殘疾老卒，就連崔老六的親爹都沒有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