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塵往事
青玉居住的院落偏在一隅,院中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藥材。趕來增援的衙役將在街上被控制的兩人帶到院中,站在院子的圍牆下面。
見刁敏進來,青年男子急切的問道:「碧香現在怎麼樣了?」
「她已經脫離危險了,估計半個月左右就能恢復。」刁敏看他一眼,淡淡說道。青年男子聞言噓了一口氣,整個人彷彿虛脫一般的晃了兩下,軟軟的靠在了圍牆上。那女子眼神閃爍,獃獃站在那裡不知想些什麼。
趕到的臨川縣衙役在屋子裡一番搜索。不一會兒,一個鼓囊囊的包袱被取了出來。彩雲驗看后,確認就是那天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裹。
「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刁敏臉色冷峻,站在院心看著兩個嫌犯。
男子走上前來跪倒:「小民沈龍,拜見官差大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與他人無干。望大人不要再因此而株連不相干的人。」
「你說的是她嗎?」刁敏指指木立在牆下的青玉。
「是。」沈龍點頭:「一切事情她都是不知情的,請大人寬恕她吧。」
青玉堅硬的外殼瞬時崩潰,慘笑一聲緩緩的溜坐在地上,口中說道:「你不要再為別人擔干係了。你這個人,就是心腸太軟。這是你的可愛之處,也是你最可恨的地方。一個男人沒有鐵石心腸,如何能成大事,如何能為你的父親報仇?」
「住嘴!」沈龍厲聲喝道:「休要胡說八道。這就是一起綁架勒索案件,該如何處置官府自有說法,你不要自誤!」
「那施放毒藥欲致人死地怎麼算?雖說未成最壞後果,但是這個罪名本身就不是說說算了那麼簡單!」刁敏目光炯炯的看著二人:「全盤托出事情,或許還有周旋的餘地。否則,本官也幫不了你們。」
青玉站起身,擦著眼淚來到刁敏面前跪下:「大人,事情的情由,就讓奴婢為大人解說一番。至於該如何處罰,請大人斟酌。只是沈龍在此事中確無關聯,還望大人明斷。」
「你且把真相說與我聽。」刁敏把蔡子明叫了過來:「子明,你就在此記錄一下吧。」
「好。」蔡子明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把記錄本和筆墨拿出來,就著旁邊的石凳上開始做記錄。
「事情要從多年以前說起了。」青玉整理一下思緒:「以前我們四家都在這城南的老城廂里居住,都是以經營藥材為生。那時候我們的父母還在,幾家關係非常好。其中,沈龍家家境最好,是縣裡最大的藥材批發商。因為碧香父親為人老實,不善變通,家境最差。沈龍的父親為人仗義,對我們幾家多有照拂。」
「我們幾個孩子每天在一起玩,時間長了自然有了感情。其中,劉文清和沈龍都喜歡上了碧香,而我卻非常喜歡沈龍。後來,沈家也隱約向碧香的父親提過此事,兩家都十分願意。只等他們年齡再大一些,便給他們張羅親事。」
「誰知後來發生了巨大的變故。那劉文清的父親城府極深,利用沈伯父對他的信任,慢慢的把沈家的藥材銷售渠道都掌握在自己手裡。最後,居然在一次藥材收購時暗中放火燒毀了沈家保存藥材的倉庫。為此事,沈家賠了大筆的銀子,信用也受到了極大傷害。劉家藉此搶走了沈家的生意,取代了沈家的地位。」
「我父親當時出於偶然,看見了劉家所乾的勾當。只是劉家對我父親許之以利,我父親便違心的隱瞞了此事。」
「沈家敗落,沈龍的父親氣急之下,生了一場重病,沒幾天便過世了。母親每日痛哭不止,很快也隨著沈龍的父親去了。從此沈家一敗塗地,再沒有翻身。沈龍無依無靠,便報名當兵,背井離鄉。劉文清乘機慫恿自己的父親向碧香家提親,最後把碧香娶回了家。」
「我父親因為這件事,心中一直擰了個疙瘩。直到前幾年病重去世前夕,才把事情的原委告示了我。我當時心中激憤,便下定決心為沈家討回公道。」
「後來,我便跟碧香又走動起來。因為心中暗恨她為了自己的富貴,沒有對沈龍伸出援手,便起了暗害她的心思。因為我家中長期經營藥材,對各種藥物的藥性十分明了,就選擇了錢南子這種慢性毒藥,利用跟碧香接觸的機會逐漸的放到她的飲食當中。」
「眼看碧香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很快就會丟了性命。誰知此時,沈龍從部隊退伍回來,回到了臨川縣。他聽說了碧香身體有恙,便喬裝打扮上門為碧香看病。沈龍家學淵源,馬上看出了碧香中了毒。便開了偏方,為她把毒解了。」
「回來之後,沈龍向我質問下毒的事。我沒有忍住,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他。沒想到他根本不思為自己的父母報仇,反而責備我不該用這種方式報復。」
聽著青玉的陳述,沈龍痛苦的抱住了頭,蹲在地上默然不語。
「見下毒不成,我便心生一計。」青玉瞥了一眼沈龍:「那天我去找碧香,告訴她沈龍回來了,境況十分落魄。碧香對沈龍尤有舊情,就想幫他一把。我們兩個定計,由碧香準備些錢財,借口去玉佛寺進香,到時候與沈龍見上一面,把東西給他。讓他用這些財物做些買賣,能夠安身立命。」
「我知道沈龍對碧香余情未了,就想了個一石二鳥的法子。想把碧香劫出來,跟著沈龍遠走他鄉,重新開始生活。同時劉家丟了少夫人,自然顏面掃地,也算是報復了他們。」
「按照這個想法,我在桃樹林酒肆中下了迷藥。將碧香用馬車劫了出來,安置在我的家裡。」
「這兩天我勸解碧香,讓她按我的計劃行事。誰知碧香與劉文清結親后,已經與他有了感情,一直不肯答應。沈龍對此事並不知情,直到今日得到消息后才懷疑我,到我這裡查問。後來更是闖進屋中,發現碧香果然藏在我這裡。誰知碧香突然臉色發青不能說話,然後就暈厥過去了。沈龍以為我還是要殺害碧香,便抱著碧香闖了出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這麼說在桃林酒肆中劫去碧香的就是你了?」刁敏問道。
「正是。」
「這其中有沒有幫手?你一介女子,能夠把一個大活人從窗戶里劫出來再放到馬車上?」刁敏懷疑的看著青玉。
「大人不知。小女子身體資質甚好,在十四歲時開啟了木屬性的武竅。這些年沒有放棄過修鍊,因此氣力頗大。而且碧香身體嬌小,抱起來並不費工夫。」
「沈龍,你還有什麼話說?」刁敏問旁邊的沈龍。
「事情並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青玉這樣做也是事出有因。希望大人能夠網開一面,給青玉一條活路。」沈龍低頭悶聲說道。
「不必。」青玉決然說道:「該如何處置,按律法即可。只是此次我並未在碧香身上下毒,還請大人明察。」
「你!」沈龍怒瞪著青玉:「到這時候了,你還這麼嘴硬!」
「是我就是我,不是我,為什麼要承認!」青玉並不買賬。
「不是你乾的,難道是我?」沈龍怒道。
「自然不是你。」青玉幽幽說道:「你哪裡捨得?」
「好了,你們也不要在此鬥嘴。」刁敏把二人止住:「你們看看記錄是否屬實。如果屬實,便在供狀上簽字畫押。」
二人看過供狀,都沒有異議,在供狀上按下了指印。
「青玉犯有謀害他人的嫌疑,同時又劫持的事實,先行收押吧。」刁敏看看二人:「沈龍既無嫌疑,便不限制你的行動。不過在結案之前,你不得離開現在的居所。每日要向里正彙報行蹤,每三天到縣衙刑房報到一次。」
「謝大人!」沈龍向刁敏叩首,又看向青玉:「你的罪,應不至死。你且放心,我每日都會去看你。」
「不必了。」青玉面無表情的說道:「傷心人別有懷抱,多見無益。」
說完,頭也不回的跟著刑房的捕快出門而去。
縣衙中,秦由早已聽說案件已經告破,而且找到了被劫持的劉府少夫人,不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刁敏幾人返回縣衙時,秦由居然親自站在衙門口相迎。見諸人過來,秦由大笑著迎了上來:「刁大人、原大人,不愧是慶州刑司衙門的神探啊,一出手便迅速建功,真是讓我等汗顏!」
「哪裡。」刁敏謙遜的說道:「也是因緣際會,恰好碰巧了。即使我們不來,相信這個案件也能很快揭開。」
「過謙了。」秦由一面將眾人迎進衙內,一面吩咐旁邊的差役:「你們這就去通知劉府的人,讓他們把心放下。等傷者身體稍微穩定之後,便把她接回府中去吧。」
眾人又忙亂了一陣,無非是介紹案情、確認口供、收押嫌犯。等一切都忙完,時間也到了半下午。
「刁兄,你看此案是否可以偵結?」刑房中,蔡子明坐在下首,笑著問刁敏。
「此案目前還存在一些疑點。那青玉對二次下毒死不承認,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指證此事。目前我們只是解了燃眉之急,把人質解救了出來。至於是否可以結案,還需要向上級請示。」刁敏微蹙眉頭,依然在思索案子的未明之處。
蔡子明笑道:「案犯不承認,只是僥倖想要減輕自己的罪狀罷了。我覺得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不妨把案情彙報上去。」
刁敏想了想:「這樣吧。我今天就趕回慶州府,向衙門上官彙報此事。原兄,你就幸苦一下在這裡盯著,看是否還有其他遺漏的線索。」
「是你幸苦,還要來回奔波。」原勤爽快的答應。
刁敏又到縣衙內告知秦由,然後出了縣衙,飛身上馬,向慶州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