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一天，兩天……

大朝會這一日，皇帝依然沒有回來，也沒有傳回來一點消息，哪怕是見過風浪的黃良也慌了，不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正在大殿上等待上朝的文物百官，更擔心在外面的皇帝到底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皇帝的心裡朝政的重要性，不管發生什麼，他是絕對不會不趕回來的！除非……

他回不來！

「黃公公，太後來了……」交泰殿的內侍也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如今又見太后氣勢洶洶地過來，更是慌了。

完了。

黃良面如土色，其他人還能擋一下，可太后……

因為先前的事情，太后的脾氣是越來越不好了，這宮裡頭，除了皇帝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制住她了，而現在皇帝不在！

哪怕他假傳聖旨，可是……

「黃公公，這怎麼辦啊？」

「慌什麼慌？！」黃良踹了小太監一腳，「走！隨我去恭迎太後娘娘！」不管陛下在外頭出了什麼意外，只要陛下沒有其他的旨意，今日他便都得守住這宮門！

太后又怎麼樣了？

至少她不敢當即砍了他，打狗還得看主人！

他到底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

若是今日他讓太后將皇帝不在宮裡的事情張揚了出去，等皇帝回來，他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奴才給……」

「來人，給哀家將這刁奴綁了！」這禮都還沒行完，太后便冷聲下令。

「是！」

「太后……」可別說阻止了，便是話也說不下去了，侍衛一擁而上，不但將他抓住還堵住了他的嘴，哪怕他又三寸不爛之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嗚嗚……嗚嗚……」

太後面色陰沉，連看他一眼都沒有，直接便進去。

黃公公都這樣了，其他人更是不敢攔了。

「黃公公。」一道人影走了過來。

黃良抬起頭，有些錯愕。

安陽長公主！

她和太后一起來的？

她來做什麼？

還有太后……

她是知道了陛下不在，所以才敢直接動手？

可這次陛下出宮的消息十分隱秘，她們是如何知道的？還有，陛下至今未歸……

越想，這位首席大太監的臉便越是灰白了。

「黃公公別擔心，有母后在，這大周的江山垮不了的。」安陽微笑道，話說的很輕，估計便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得見。

「嗚嗚……」黃良拚命掙扎，在宮裡頭活了這般多年哪裡還看不出端倪來？她們這是要謀反！要謀反！太后和安陽長公主……她們……「嗚嗚嗚……」

「看好了。」安陽整了整衣袖，淡淡地吩咐完，便也緩步走進了殿內，果然，裡頭除了臉色難看的太后之外，沒看到皇帝的影子。

除了近身的方嬤嬤，太后沒帶人進來。

「太后，殿內沒人。」前段時間方嬤嬤受了不少的罪，差一點便連命都沒了，哪怕是養了半年腳步還是不穩的，不過依然堅持在主子身邊伺候，今日這般重大的事情自然也不能缺席了，「陛下不在殿內。」

「黃良這賤奴——」太后勃然大怒。

安陽淡淡地笑道：「母后何須遷怒一個閹人？」

太后眼神冰冷地掃向了她，「安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哀家說清楚了！皇帝去了何處？黃良那賤奴到底在做什麼？還有，你……」

「事到如今，沒想到母后還這般關心皇兄。」安陽笑道，「兒臣是不妒忌也不成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

「難道兒臣說的不對嗎？」安陽繼續笑道，「這些日子皇兄是如何對您的？那些病重的幌子騙騙那些賤民便罷，那些勛貴權臣眼裡心裡可都明白的很，母后難道沒發覺最近進宮朝拜的命婦都沒從前恭敬了嗎？」

「你——」

「母后還要為了這麼一個不孝子大發雷霆？」安陽繼續道。

太后惱怒不已，但看著笑著卻眼裡沒有半絲溫度的女兒，一個慢慢成型的念頭讓她如墜冰窖，「安陽，你是不是知道皇帝在何處？」

今日她進宮說皇帝不在宮裡，黃良這閹貨企圖蒙天過海！

恰好，皇帝遲遲沒有在大朝會上出現，所以她便信了半分，趕來確認，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到底……」

「母后是懷疑兒臣將皇兄綁走了？」安陽笑了，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母后這也未免太瞧得起兒臣了，別說兒臣沒這個本事，哪怕有也不敢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你……」

「是皇兄自個兒出去的。」安陽繼續笑道，那笑容如同開的燦爛的毒花一般，「為了竇章那個野種，皇兄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太后一怔。

「母后還不知道吧？」安陽繼續說道，一字一字都彷彿兌了毒一般，「竇章，他的確不是竇起榮的種，不過他也的確冤枉了他老子！老國公可沒做出那等不要臉的事情來，至於為什麼寧願讓兒子有這般可怕的誤會都不解釋，那是因為君命不可為！」

太後起先還是聽得糊塗，可越是聽下去便越心驚，最後的一句話讓她整個人都鎮住了，一些久遠的記憶慢慢地浮了上來。

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和章西走的挺近的，當時她還高興呢，因為得到了章家的支持，太子之位便如探囊取物了，所以，他時不時地往章家跑，她都十分的支持，後來，皇帝年歲大了，要成親了，她自然是不想肥水留了外人田，想和娘家親上加親，可是她才開口，太皇太后那老妖婆就反對，還將她給狠狠罵了一遍，皇帝似乎也不願意，當時她既是難堪又是難過，章老太婆羞辱她就算了，連親兒子都不站在她這一邊，她哪裡不難受？好在，皇帝也拒絕了章老太婆提出來的姑娘，當時她高興極了，隱隱聽說皇帝似乎有心上人……

心上人！

皇帝拒絕了章老太婆的選的姑娘之後，卻還是一個勁地往慈安宮跑，後來……

後來——

章家那小姑娘定了定國公府世子，先帝也給皇帝賜了婚，比她娘家還不如的唐家！

「你——」

太后雙目欲裂，震驚的渾身顫抖。

安陽笑的亦是有些扭曲，「沒想到吧？母后！你也沒想到吧！這些年我們千方百計要置之死地的賤種，竟然有著天下最尊貴的血脈！竟然是你的親孫子我的親侄子！母后，你沒想到吧——」

太後腳步踉蹌了兩步。

「太后！」

安陽依然笑著，不知道是笑自己愚蠢還是笑終於證明了章菱就是個賤人！

太后咬著牙喘了許久的氣，這才緩過來，「你到底做了什麼？！皇帝在何處？」

「已經去和章菱團聚了。」安陽淡淡地說道。

太后頓時面如死灰，「你……你……」顫著手指著眼前的女兒，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一般，「你竟敢……」

「謀反？」安陽挑眉，「母后又錯了，安陽對皇家忠心耿耿！」

「你——」

「皇兄是因為竇章那野種在河州遭遇山崩遇難而焦急出宮的。」安陽繼續說道，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爾後又在河州府的義莊遭遇走水，不小心葬身火海罷了。」

「你——」太后雙眼一翻，人也跟著倒下。

便在她要暈過去的時候，安陽又道：「母后若是想我們母女也死無葬身之地的話，便暈吧。」

這一句話，便如同強心劑一般。

太后抗住了，「你……你這個逆女……你……」

「母后，如今皇兄不幸遇難，大周不能一日無主，請母後為了天下百姓千萬要撐住。」安陽繼續道，「不然，這天真的會塌了的。」

太后牙齒都在打顫了，她是憤怒，亦是真的驚慌，但是——皇帝已經死了，她哪怕把這逆女給殺了也不能讓皇帝活過來！而且，這逆女能做出這等事情必定還有同謀！她和誰同謀了？老二？還是周琰那混賬？「安陽，母后才是你至親之人……」

安陽笑了，笑的無比的嘲諷，這便是她的母親，從頭到尾都只會顧著自己的母親！自私自利到連子女生死都可以不顧的母親！「母后說的沒錯，您是安陽最親的人，安陽無論如何都得護你周全！」

太后咬了咬牙，「那你認為接下來該如何做？」

安陽唇角一勾，「自然……」

……

大殿內，因為久久等不到皇帝，文武百官都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的，站在前邊的幾位更是已經等不下去，直接發問了，不過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清楚，而在皇帝那邊沒有正式的旨意傳來之前，他們也只能在這裡等著，而如今等待的時間也還沒到讓他們不顧規矩直接殺去找皇帝的地步。

章西默默地站在武將之中，神色雖然平靜，但實際上早已心急如焚了，從軍營趕回來參加大朝會之前，他接到了章復送來竇章在河州遭遇山崩遇難的消息，因為大朝會一事，他沒來得及去確認，不過進宮也是好事，這件事避不開皇帝，他也需要皇帝的幫忙才行！

一個內侍匆忙走進了大殿，原本好有些吵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了，眾人的目光都盯著他，那內侍明顯感覺到了壓力，身子彎的更低了，找到了目標之後便立即沖了過去，「章將軍，陛下請您過去。」

這話一出，眾人都盯著章西。

章西自然不像這內侍這般被嚇著了，只是心裡也還有了不好的預感，大朝會這般大的事情陛下遲遲不來，如今又單獨召見他，難道是章兒的事情？

他大步往外走去。

「章大人……」有人想叫住他問問情況，可卻沒叫住。

「這怎麼了回事？」

「是啊！」

大殿又開始鬧哄哄起來了，比之前的更甚。

章西跟著內侍往前，只是越走便越覺得不對勁，這裡不是去御書房或者陛下平日召見大臣的地方，反而是沖著皇帝的寢宮去的，「這位公公，陛下為何召見本官？」

「奴才不知。」內侍離開了大殿，神色倒是鎮定下來了。

章西看著他會兒，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只要壓下了心裡的焦慮，繼續往前了，很快，便到了寢殿門口了。

又一個公公出來。

原先的內侍便完成任務，退下了。

「章大人，陛下請您進去。」

章西不疑有他，跟著他走了進去，而這一進門，身後的殿門便被關了起來了，他也發覺了不對勁，只是已經遲了……

進宮不得佩戴武器，而且對方早有埋伏，他更是沒想到竟然有人膽敢在皇帝的寢宮做這樣的事情！

一張巨網落下便成功將他俘獲了。

爾後，一個人走了出來。

「安陽長公主？！」

安陽看著被困在網裡動彈不得的章西，輕笑道：「章將軍別來無恙。」

「你……」章西的話還沒說完，後腦便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倒了下來，本來已經制服了他了，卻還要動手，這說明什麼？

安陽，她想造反！

「陛下……」

陛下現在如何了？

還有章兒……

他們……

「安陽……謀反……罪該萬死……」

「的確有人要謀反，不過不是本宮。」安陽帶笑的聲音慢慢傳來，「章將軍，好戲才開鑼，你可要好好欣賞……」

章西暈了過去。

……

大朝會那邊一直等到了晌午，幾位重臣實在是等不下去了，這才結伴前去問個究竟，若沒事還好，若是有事，得弄清楚是什麼大事才行！

他們才一出大殿，便被太後派人請了過去了，爾後便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章西刺殺陛下，導致陛下重傷昏迷。

章西刺殺陛下？

章西奉旨去見陛下，怎麼突然便刺殺陛下了？

不說章家忠心耿耿，哪怕是真的有了反心，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動手！

而這時候，皇帝的近身大太監黃良便出來解釋了，章西是一怒之下動手的，並非處心積慮行刺，到底是什麼事情讓章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黃良支支吾吾地將事情說了一遍。

竟然是因為竇章！

竇章在被押解回京途中遭遇了山崩遇難，皇帝召見章西便是要將這個消息告知他，結果章西卻認定了是皇帝害死了章西，竟然和皇帝起了衝突，皇帝念在他難過，開始也沒計較，後來章西越來越過分，皇帝也惱了……

最後，章西竟然動了手，將皇帝推到，致使皇帝撞在了龍案上，腦袋撞出了一個洞，大量出血，太醫匆忙趕來，皇帝已經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