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釋前嫌
陪伴了父母幾天以後,他只身前往上海。他就住在林峰的家裡,林峰一家對他的到來十分歡迎。如今,林峰早已成家,娶了一位舞蹈家,也許是順從了媽媽的意思吧,兩人育有一個女孩。林媽媽見到韓衛東,顯得格外激動,她到現在還沒忘記韓衛東的舞蹈才華,所以一見到韓衛東。她又老調重彈,邀請他加入自己的舞蹈團隊。韓衛東笑著推辭了:「如今可沒當年那樣的身板了,人過了三十,再想重新起步吃青春的飯,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按下了徐穎當年的號碼,發現這個號碼還在使用,他不禁汗顏,因為他早已將這個號碼拉入黑名單,並且停用了原來號碼。相形之下,她是多麼地大度。足以說明,她一直在等待他的電話,這是專門為他而留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那久未聽聞卻又無比熟悉的聲音:「喂,你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徐穎,是我,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她輕微的抽泣聲,急忙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事,你在哪裡?」
「我在上海,就在你所在的城市中。我們能見個面嗎?」他試探著問到。
「你不是把我忘了嗎?不是擔心我會破壞你的生活嗎?今天怎麼會想起聯繫我了?如今,你應該已經成家了吧?」電話那頭一連串地問道。
「過去的日子,是我錯怪你了。今天正式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當年的愚昧。五年來,我沒有愛過其他人。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他極為平靜地說了這些話。
「求求你,在上海等我,我現在在歐洲,明天一早我就飛回來。」她在電話里哀求道。
他滿心歡喜地掛斷電話,看來,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樣,她並沒有將他忘記。
第二天一大早,他發來簡訊,說已經定好了機票,夜裡便可到家。他滿心期待著她的歸來,這將是焦慮而又美妙的一天。他和林峰坐在窗台上,喝著咖啡,享受著清晨第一縷陽光的輕撫,沉浸在美妙的夢境中。
這時候,電話響了,他的第一反應是這肯定是她的來電,便興沖沖地拿起手機,卻發現這是單位政治部門的電話,他有幾分不快。他接了電話,被告知:因任務的需要,必須即刻啟程前往單位!至於具體原因,出於保密的考慮,並沒有過多提及。不過,他能猜到:除了重大的演習任務之外,不會這麼著急把他召回。
他計算了一下時間,現在啟程,那麼可以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回單位。他不再多想,很快收拾好了東西。他打電話給徐穎,想告訴她不用再回來,可是對方電話已關機。想來她已登上飛機。
怎麼辦?假如苦等她的歸來,見面之後再趕回單位,勢必會影響單位的作戰計劃,那是不可想象的。可是,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再辜負徐穎一次,自己已經很對不起她。時間寶貴,只能以後再向她解釋了,林峰也向她保證,一定會向徐穎解釋清楚。於是,他匆忙告別了林峰一家人,買了前往三亞的機票。
他終於趕上了作戰部署會。這次演習,是在一處陌生的海域進行,他所在的艦艇編隊模擬藍方,作戰任務為應對敵大型艦船的襲擾。這類演習,他參與過不少,各指戰員具備豐富的經驗。因而此次實施,藍方的作戰任務得以順利進行。
就在藍方集結好隊形,準備對紅方實施殲滅打擊的時候,韓衛東所在的小艇出現故障。機電兵的報告是引擎受損,必須立即修復。船上只有他一個人是專業出生,於是二話沒說,沖向了主機。
這時候,船上的人各司其職,只有他一個人在機艙。有一個螺栓脫落,夾在船底的縫中。他伸長了胳膊,儘力去拿。這時候,一個大浪襲來,船體震動了一下,他的對講機滑落。同時,一隻消防栓從高處脫落,他躲閃不急,消防栓擊中了他的後腦及背部。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的額頭冒出了斗大的汗珠。下身似乎失去了知覺,不聽使喚。他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螺栓撿了回來。他拖著沉重的身體,以驚人的毅力修復好了引擎。可以說,他是冒著生命危險保住了引擎。當小艇鬥志昂揚地驅逐「敵艦」的時候,他卻癱倒在了機艙。
在解放軍第421醫院裡,韓衛東躺在潔白的病床上。他的腦海中,喧囂的濤聲,轟鳴的炮聲以及金屬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沒有停歇。他的眼前,是一片火海,炙烤著他的面龐,使得他汗如雨下。他用盡全力想抬起眼皮,卻無果而終,在的潛意識裡,他是多麼希望能夠再看一眼這個多彩的世界。他高燒不斷,嘴裡吐血含混不清的字眼。
忽然,而在這一切的背後,他看到一位神女自天邊飄來,在朦朧中,他似乎聽到了她輕聲的呼喚,同時,他的手被人緊緊地攥在手心。那個聲音,勝過天籟之音。因為那是徐穎對他的呼喚。所有的濤聲、炮聲和金屬碰撞的聲音全消失了。他用盡全力睜開了眼睛,雖然只是一道細縫,但是那片火海早已被驅散。他看到溫柔的陽光灑在了一位美麗的女子身上。她的眼角掛著淚珠,而臉上卻帶著微笑。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此刻,與他而言,身體雖然遭受著傷痛的折磨,但只要見到她,自己便仿如身處天堂。他能感知到柔和的陽光與何許的和煦的微風。窗外,歐石楠綠油油的葉子似乎在向他問候!
她帶著哭腔說道:「你終於醒了!」看著她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的焦急的神情,他的臉上泛出了微笑。
她繼續說道:「你可真能睡,一睡就是三天三夜!」說著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在她的身後,他還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徐穎的爸爸,以及那些最親密的戰友。他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幹得厲害,母親急忙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抿了一口,想坐起身來,大伙兒立即按住了他,告訴他萬萬不可損傷了身體。
他的第一句話是對著戰友們說的:「船修好了嗎?演習怎麼樣了?」
他的戰友含淚說道:「艇長,你放心,船已經被您修好了,我們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他欣慰地笑了笑,面向眾人,說道:「這幾天來,你們大概沒怎麼合眼吧!讓你們大家看著我睡,可真是過意不去了。」他的話逗樂了在場的眾人。
他面向徐穎,說道:「對不起,我又一次失約了!」
徐穎拭去了眼角的淚花,說道:「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也習慣了,只能以後再讓你償還了。」
徐穎的父親示意眾人先退出,留兩個年輕人單獨待會兒。
眾人退出后,韓衛東對徐穎說道:「當年我不辭而別之後,你是不是非常恨我?」
「那還用說,恨得我咬牙切齒,當時還詛咒你以後再也找不到老婆!」徐穎故意嬌聲嬌氣地說道。
「噢,是嗎?那我怎麼聽羅布次仁說你當初是祝我找到真愛呢!」
「你別聽他瞎說,我可沒說過那種肉麻的話,不信,待會兒你可以和他對質嘛。」
「他也來了嗎?怎麼沒有見到他?」韓衛東又掙扎著想起床。
徐穎按住了他,說道:「醫生讓你好好休息,怎麼一點都不聽話。告訴你吧,你住院的這段時間,他對你的照顧最周到了,所有臟活累活他全部包攬,不許旁人插手。他說你醒來之後最好不要讓你見到他,那樣會把你氣得病上加病的。你看一提到他,果然氣到你了。」
韓衛東哭笑不得:「我這哪是被氣到,我感激還來不及呢!羅布次仁這個傢伙,總讓我捉摸不透,以後慢慢跟他算賬。不過你得跟我說實話,我是不是已經殘廢了?我下身沒知覺了,我以前聽說,只有癱瘓的人才會這樣。」
「我可不是醫生,怎麼會知道呢!不過醫生好像說過,一切要看你的造化,還要看你以後老不老實,聽不聽話,要是聽話呢,說不定會過回正常人的生活。」徐穎若無其事地說道。
「假如我變成了廢人,那……那你就重新找一個吧,我不能拖累你。」韓衛東痛苦地說道。
「且慢!」徐穎用食指貼住了他的嘴,說道,「首先,我還沒答應就是你的人了,猶記得當年是你把我甩了;其次,我只有讓你重新站起來,才會把你甩了,讓你也體會一下被人甩的滋味。」
韓衛東知道徐穎歷來都很樂觀,只能感激地說道:「謝謝你!」
「謝什麼?我都說可能要把你甩了你還要說謝,你這人可真是無可救藥了。」她的話說得韓衛東心裡暖暖的,他卻不知道怎麼接了,只是悠悠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的。」他知道如今徐穎的事業並不順暢,便說道:「要是讓你天天陪在我身邊,那你的演藝事業可怎麼辦才好啊?」
「原來你一直關注著我。」徐穎一反常態地說道:「只要能陪在你的身邊,那麼讓演唱會,讓專輯都通通滾蛋吧。這些東西除了帶給我煩惱之外,什麼也沒有。」
韓衛東也一反常態地揶揄道:「當年是誰說過為了自己的音樂夢想可以拋卻一切來著,這下怎麼改口了?」他似已學會了徐穎的本領。
徐穎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她似乎沒料到韓衛東也會來這一手,她故做生氣,道:「你說一個大男人,怎麼能抓住一個女孩子的把柄說個沒完沒了呢,害不害臊?」
他們的手始終緊緊地握在一起,彼此之間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門外的眾人都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