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鄰居

開學的第一天，錢兮就已筋疲力竭——

她對著不屬於自己的語文作業，批閱的眼花繚亂，偏生還不能說什麼，畢竟蔣橋好像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蔣橋的確沒多好。

被文學熏陶太久的他，看到狗爬式的歪歪扭扭的字，越發頭暈目眩，證明過程也已經不知道什麼是規範不規範，一個一個批閱簡直要命——

這不是人乾的事。

新學期開學，班主任被要求晚上對班裡的各個寢室一一進行慰問。

錢兮實在是不懂，是家裡的床不香還是學校的床越小越香，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小可愛選擇住校？

讓宿管阿姨輕鬆一點不好嗎？

說歸說想歸想，錢兮還是要探訪。

「錢老師，蔣老師，今天是你們的晚自修是嗎？」英語老師把白天批的試卷分成兩摞，一一分到兩人手裡，「可以幫忙發一下嗎？」

英語暑假作業。

錢兮粗粗看一眼，判斷大概有二十幾張，想想自己的二十張卷子，又看看語文的十五篇作文外加二十張卷子，輕輕搖頭——

學生的壓力還真不是一般大。

學原中學的作業都是年級組統一規定，老師沒什麼權利減少，倒是有權利多增一些。

錢兮自始至終都認為，沒權利減少，學生根本減不了負，題海戰術雖有效，但實在耗神費力，完全不如整理筆記來的有效的多，畢竟，重複多次做一類題，學生很容易出現煩躁心理。

她抿唇，垂頭想，下次班主任大會，還是有必要再提一提。

晚上的班主任慰問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大家完全沒有住校的不適應，全是開學的激動以及「錢老你怎麼陰魂不散吶」的吐槽。

錢兮欲哭無淚。

她也想回家看看邁巴赫，看看她的沙發有沒有在邁巴赫的毒牙下慘遭滅門，看看自己精心打理的花花草草是不是全數進了它的肚子。

「你們晚上乖一點，我知道你們都激動，早點睡，不要聊天。」沒什麼特別要交代的，錢兮只得挑重點，畢竟要趕場子，「就算要聊天，也要輕聲聊，被宿管老師抓到扣分的話，你們知道的。」

十四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哪個寢室扣分讓班級榮譽受損，哪個寢室就負責把整個教室大掃除一遍，直到班主任滿意。

這很累，佔據的還全是休息時間。

所以，十四班的衛生，總是特別到位：）

等她趕完所有的場，寢室也已經熄燈休息。

錢兮和蔣橋在男女寢過道中間相遇。

喔，忘記說，因為熄燈時間比較快，加上男女有別，兩個被對方都整的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老師，第一次達成合作，一個負責女寢，一個負責男寢。

瞧瞧，人嘛，最重要的還是能屈能伸。

「蔣老師，辛苦辛苦。」錢兮微笑。

蔣橋：「哪裡哪裡，一次一百，為人民幣服務么。」

錢兮：……

好的呢。

這種公然拿了別人的段子還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在本人面前再次說出口的行為，錢兮管它叫做「嘲諷」。

她暗戳戳的正想回嘴，蔣橋的手機響了。

「喂？」

「好，我馬上回來。」

「嗯，待會兒見。」

話筒不漏音。

提前說明，錢兮沒有聽別人打電話的癖好，只是，他的手機也太棒了吧，在這個手機絕對漏音的時代里，居然一點點聲音都沒讓她聽見！

卧槽，買它！

「錢老師，那我先回去了？」蔣橋收線，抬眸看她，隱隱發現，錢兮似乎，嗯，對著他兩眼放光？

兩眼放光？

他的個人魅力這麼明顯？

「錢老師？」

錢兮回過神來，笑笑：「好的，那就不打擾你約會了。」

蔣橋張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

兩人一前一後往小區走。

錢兮悄悄地看一眼身後的蔣橋，心裡翻江倒海。

該不會是紳士風度使然，讓他一定要把姑娘送到家吧？不會啊，蔣橋有什麼風度，根本沒有風度。

又走了一段路，錢兮已經到達自己住的那幢樓。

蔣橋仍舊在她身後。

錢兮：……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向身後緊跟著的某人：「蔣老師。」

「嗯。」

「你趕緊去約會吧，我已經到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蔣橋：「……」

沉默片刻，他嘴角一撩，笑：「你以為我送你回家？」

錢兮：「難道不是？」

「我家住這兒。」

錢兮：！！！

好，暫停，過。

尷尬。

進了電梯，她按10樓。

蔣橋稍稍挑眉，看一眼，而後規規矩矩的靠牆站立。

「蔣老師不按？」

「嗯。」

錢兮也懶得搭理他，大概是生怕她知道他住在哪一層，直接衝上去打他，所以選擇等她走了再按？

那你就等著吧。

電梯「叮咚」一聲到達十層。

她首先離開，蔣橋也跟著出電梯。

錢兮終於按捺不住：「蔣老師，你剛剛還說你家住這兒，你跟著我出電梯做什麼？」

蔣橋側頭，指向她的對門：「我家。」

錢兮：「……」

神啊，為什麼在這一天悲催的忙碌的難過的讓人不舒坦的一天的結尾，還讓她這麼丟臉！

她一溜煙扭頭衝進了自己家。

原來他住在對門？

呵。

蔣橋回到家裡，環顧四周，又想到錢兮的話，不禁扯嘴笑了出來。

嗯，看得出來，她是厭煩他的。

沒想到，新到一個學校，馬上就遇到這樣有意思的事。

還住對門。

他忽然想感謝學校安排住宿的老師。

沒一會兒，門口傳來門鈴聲。

是蘇姨。

「阿姨沒打擾到你吧？」蘇姨把她手裡的東西拎進門，見蔣橋打算給她泡茶，忙搖頭，「年紀大啦，喝點茶今晚還睡不睡？我這就走，東西給你，記得吃，知道沒？」

「好。」蔣橋乖乖的點頭，又從冰箱里拿出前陣子朋友給他送過來的葡萄和梨，放進袋子里一一裝好，「那蘇姨，這個你帶回去吃？」

「你自己留著吃——」

「蘇姨，你拿著，路上小心。」

「哎哎。」

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

蔣橋看一眼丟在地上的東西，頭大。

裝在麻袋裡只露出一個腦袋的公雞，斜著眼瞧他。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英俊的雞嗎？

錢兮是在一個被雞咯咯咯叫喚著追著跑的夢裡驚醒的。

她揉吧揉吧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抬眼看向窗外。

天邊正泛起魚吐白。

緊接著，她又聽見了夢裡熟悉的雞打鳴的聲音。

錢兮：……

開學第二天，她就出現幻聽？班主任果然是個高危職業嗎？

一聲跟著一聲的雞鳴總算讓她清醒。

班主任不高危，蔣老師才高危。

錢兮記仇的小本本又飛快地記上一筆。

六點多，她頂著個黑眼圈，著急忙慌的往外趕，恰好，在電梯遇見雞的主人。

蔣橋顯然也沒睡好。

但是，這都不在錢兮的觀察範圍內。

「蔣老師，早。」

「早。」

錢兮眼珠子軲轆軲轆轉：「蔣老師知道一個成語嗎？」

「嗯？」

「雞犬不寧。」

蔣橋：……

「雞鳴狗盜。」

蔣橋：……

「雞犬升天。」

蔣橋：「錢老師你到底想說什麼？」

錢兮微微一笑，塗過口紅的唇微微咧起：「蔣老師，你賣雞？」

蔣橋：？？？

蔣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