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夫前腳剛離開,後腳柳漄等人就到了,一個個跟落湯雞一樣站在門口,渾身的水嘩嘩啦啦流了一地,匯聚成了一個小水坑,但是卻沒有落湯雞的頹喪,尤其是那些將領看到姬康腹部的傷口時,怒不可遏。
「姬將軍,你沒有什麼大礙吧。」有人越過站在那裡不肯稍微動彈一下的柳漄,走到姬康面前問道。
姬康站起來對那人點了點頭,道:「我是沒有什麼事情,但是張志宏卻被柳大小姐重傷了。」
其他人這才想起來張志宏是來找姬康的,但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看見張志宏的影子,他們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嚇出心裡陰影來了,連忙問道:「張大哥他······」
「目前正在昏迷中,大夫說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姬康說著話,但是眼睛卻是看這柳漄的,眾人也看出些苗頭來了,紛紛沉默不再開口多言。
姬康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柳漄開口,便主動道:「世子不打算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他絕對不相信這是柳堆煙一個人搞出來的事情,背後絕對有其他人的影子,只是知道柳漄又參加了幾分。
柳漄在進門看到姬康臉色的一瞬間,就明白姬康已經不相信他了,甚至說他懷疑這件事情是自己一手主導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更不知道該如何為柳堆煙開脫。還沒有等他想到一個好的措辭,就乍然聽到姬康這類似於質問的一句話,只好說道:「對不起,是我管教不嚴,堆煙給您添麻煩了。」
僅僅是添麻煩嗎?眾人眼中都露出來憤怒的情緒,前面大皇子剛死,屍體還沒有涼呢,這邊又鬧出刺殺,還導致張志宏重傷昏迷!這已經不能用不懂事來解釋掩蓋了。
柳漄雖然沒有看眾人的臉色,但是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眾人的憤怒,再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柳堆煙,心裡平添了一抹蒼涼,對著姬康噗通一聲跪下,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說道:「我知道現在姬叔叔不信任我,我理解,這事情的確是我的錯。姬叔叔如果想要追究責任,大可以沖著我來,我絕對接受,只是希望姬叔叔能夠網開一面,手下留情,饒了堆煙這一次。」
姬康冷冷的看著柳漄,眾人不停的給他使眼色,同時你推我搡的想要其他人上前拉起來柳漄,但是沒有一個人動。
良久,姬康說道:「既然世子求情,此次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世子明白,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守好九岐郡,而不是發泄私怨。」
說完之後,就想要將柳漄拉起來,誰曾料到,這個時候突然就有人說道:「我看還是將大小姐監禁起來比較好,省的再出什麼亂子。」
柳漄臉色變了變,但還是緩慢的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大皇子那樣的事情來一次就已經是滅頂之災了,如果再來一次,九岐郡就真的只能存在於後人的歷史中了。
大皇子之事也不知道能夠隱瞞多久,但是那些被秦誦還帶來的軍隊一天兩天的沒見到秦誦還還會老實,但是若是三五天還是不見人影,怕是會有些騷動,若是時間再長一些,十天半個月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傻子也能猜出來秦誦還出事了,到時候傳到京城裡,九岐郡怕是要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了。
柳漄想不到解決辦法,只好求助於姬康,看了看周圍,見沒有其他人,並且有靈透的將領已經去門口守著了。
姬康看他們這幅慎重的樣子,頓時有些不妙感,一股涼意從心底鑽了出來,似乎要冰封住整顆心臟。
「姬叔叔,大皇子······他死了。」柳漄一張口,才知道這些簡簡單單的字句有多麼的沉重,簡直就像是一塊巨石一樣,壓在舌尖上,沉重的吐不出來。
姬康噔噔噔後退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的看著柳漄,荒唐至極的感覺簡直比看見太陽從東邊升起來還要荒唐。姬康不確定的問道:「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哎呀,我來說,大小姐柳堆煙,直接將大皇子亂刀戳死了。」有人看不慣柳漄磨磨唧唧的樣子,快人快語的接著說道,滿臉的不耐煩,還有厭惡,這厭惡是對誰的,自然不言而喻。
姬康更覺荒唐,本來聽到秦誦還死了,他還在想在這城裡面,還是保護措施最為嚴密的九岐公侯府裡面,大皇子遭人刺殺身亡,簡直是可笑至極,但是聽到對方的解釋之後,只想要發笑。
家賊難防,果然是家賊難防啊。蘇芷娘想要將九岐郡的城防圖交出去,柳堆煙比她娘更加厲害,直接將一國皇子給殺了,她怎麼不努努力,將皇帝殺了呢?
姬康滯澀的腦子緩慢轉動著,就像是這屋子裡凝滯的水汽,濕冷一片,匯聚成一股沉重的氣壓壓著眾人,讓人呼吸不暢。姬康低聲笑了起來,先是嘶啞的笑,後來則是放聲大笑,笑得整個屋頂都在震動。
柳漄也知道柳堆煙這次的禍闖的有些大,何止是將天捅了一個窟窿,簡直是將整片天都翻了一個底朝天,但是他這個做哥哥的能怎麼辦?大義滅親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姬康笑了半天,在眾人擔憂的目光才逐漸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神色,「世子告訴我這件事情是想要我做什麼?與你狼狽為奸,一起同流合污嗎?」
柳漄懇求道:「姬叔叔,前些日子是我不對,我······」
「不用提前些天的事情,就事論事,我就問大皇子這事情世子想要怎麼處理,隱瞞不談,找個機會嫁禍給月琴國?」姬康一針見血的指出柳漄的心裡所想。
柳漄六神無主的看著姬康,聽出對方並沒有幫助自己的打算,心裡頓時恐慌瀰漫,在他看到大皇子屍體的時候就已經被驚悚恐懼支配了整個人的行動心緒,又碰到了姬康被刺殺之事,這事情堆積到一塊,柳漄是真的受不了了。
柳漄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姬康,幾經張口,卻沒有一個字詞鑽出來,只有空白的大腦在那裡嗡嗡嗡直響,耳畔響著的是如擂鼓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似乎下一秒就能震破人的耳膜。
一直昏迷的柳堆煙嚶嚀一聲,卻是要醒轉的跡象,姬康冷淡的看了一眼,道:「將人帶走,別再放人出來隨意胡鬧,九岐郡再怎麼家大業大,也受不了她這種玩法。大皇子的事情·······」姬康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交給我,我來想辦法。還有一件事,我前些日子讓姬天前去京城找侯爺了,算算時間他也該見到侯爺了,如果僥倖的話,侯爺現在就在趕回來的路上,希望世子好好想想怎麼跟侯爺交代吧。」
柳漄頓時呆愣在原地,交代?他能怎麼交代?看看已經快要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柳堆煙,柳漄跟孤魂是飄蕩過去,將人抱起來,向柳堆煙的院子走去。
九岐郡的大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停了,似乎老天爺下那麼一場雨就是為了給秦誦還送行,現在人到了天上,老天爺就不哭了。地上一片泥濘,枯枝殘葉落了一地,一副凄清深秋的破敗樣子,全然沒有夏季勃勃生機的旺盛生命力。
柳漄將人放到床上,侍女跟進來小聲的問需不需要自己幫忙,柳漄搖搖頭,讓人離開,自己則守在床邊,等著柳堆煙醒過來。
柳堆煙像是做了什麼可怕的噩夢,滿頭冷汗,但是柳漄懶得去管了,他現在心緒如麻,暴躁的想要提刀砍人。柳堆煙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柳漄時露出來明顯的開心表情,但是很快就注意到柳漄的表情不對勁。
「大哥,你怎麼了?臉上的表情好嚇人。」柳堆煙小聲的抱怨道。
柳漄冷淡的看了一眼柳堆煙,實在是想不明白,柳堆煙是怎麼做到在做了那樣大的事情之後還能面不改色的呢?柳漄說道:「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情?」
柳堆煙不明所以的說道:「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我什麼都沒有做。」柳堆煙說到最後明顯是有些心虛,將目光移開了,但是很快又對上了柳漄的目光,她只是將人迷暈了,但是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柳漄肯定是在問為什麼要迷暈眾人。
柳堆煙想了一想,沒有想出來一個好理由解釋,反而是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情,她怎麼會突發奇想的想要去殺大皇子呢?當時的他就好像受到了什麼蠱惑一樣,神志昏沉。
柳堆煙覺得自己最近這種情況很是常見,應該是最近悲傷過度,沒有好好休息的原因。柳堆煙心思一恍惚,就錯過了柳漄臉上一閃而過的怒氣。
柳漄平淡的說道:「你最近精神不穩定,就別再出去了,好好獃在自己的房間里,並且爹最近應該會回來,你也不用去去京城了。」
柳堆煙一喜,但是又覺得柳漄臉色真的很奇怪,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只將他的現在的情況歸結為自己迷暈他們一事上。
柳堆煙想了想,還是沒有做解釋,這事情本來就是越描越黑,既然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理由,還不如就雙方打啞謎呢。
柳漄看到柳堆煙一副乖巧的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頓時有種錯覺,似乎自己從來都沒有看透過柳堆煙,她想什麼自己一點又不知道,像個傻子一樣被她蒙在鼓裡,很是可笑。
柳漄關上房門,看見侍女就守在走廊下,就道:「看好她,別讓她再出這間屋子,否則拿你是問。」
侍女立即慌忙應是,小心的將柳漄送走了,回來看看房門,再想想柳漄剛剛的交代,轉身就找了一把鎖過來,將房門鎖上了。柳堆煙要是鬧騰起來,她還真不能確保自己能夠攔住對方。
柳堆煙聽到門口傳來上鎖的聲音,臉色一變,急忙下了床去推房門,結果房門卻怎麼也打不開,竟是從外面鎖上了。
柳堆煙氣的狠狠一踹房門,罵道:「開門,誰給你的狗膽子囚禁本小姐的?」
侍女雙肩一縮,但是卻沒有打開鎖,只是說道:「小姐,這是世子的吩咐,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啊。」
柳堆煙聽到是柳漄的指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難怪柳漄不問她要解釋,原來是早就想好怎麼處置她。柳堆煙眼裡冒出一絲詭異的暗光,讓人忍不住心裡發寒,就像是張牙舞爪的鬼怪一樣,猙獰而又兇惡。
柳堆煙才平靜不久的心緒又開始翻騰起來,腦海里那道讓她很是頭疼的聲音又開始說話了,柳堆煙坐在自己的床上,閉目不語,只能看見她的臉色時而猙獰時而兇惡,看不出來原先知書達理柔順的樣子來。
柳玖溪一行人經過緊追慢趕,總算是快到了邊境,看看路程,應該是還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進入九岐郡了。只是不知道九岐郡怎麼回事,天色暗沉,像是隨時要下雨的樣子,他們遠隔著百里遠都能看見九岐郡的天空是有多麼的陰沉。
絡笙看到那種天色,臉色有些變化,猶豫著對莫孑說道:「我們先找人打聽一下九岐郡的情況吧,九岐郡怕是有人······」
莫孑看絡笙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不確定什麼事情,就問道:「有什麼事情不能直說嗎?」
絡笙將莫孑領到了一邊,低聲道:「九岐郡上空的烏雲你也看見了,第一眼是不是覺得不祥?我感覺九岐郡應該是被什麼用了什麼異術下了咒。我以前看過這種圖畫,很相像。」
絡笙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厭惡的事情,眼裡有些仇恨厭憎,但是莫孑並沒有注意到,而是抬頭看著那片烏雲,他的確是感覺到不舒服,就像是看到了地獄一樣,讓人從心裡有種退縮之感。
絡笙想著,這種事情除了孟景和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呢?還是說孟景和現在就在九岐郡!絡笙不由得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