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扶桑族裡的混亂暫且不提,九岐郡人心惶惶的現象在柳昀到來之後就得到了抑制,但是柳昀以及其他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而已,等到皇室發覺秦誦還死亡,以及扶桑族再次施法,那麼迎接九岐郡的就是摧枯拉朽般的毀滅。
柳堆煙對於柳昀的回來是很高興的,她一直認為只要柳昀回來了,那麼蘇芷娘的事情就能夠得到解決,自己也不會被禁足,但是一直到柳昀回來的第三天她還是被關著,沒有任何的動靜。期間她讓人傳信給柳昀,但是那人回來之後卻說道:「侯爺現在比較忙,希望小姐不要再給她添亂。」
柳堆煙不知道一向疼愛她的父親怎麼突然間就這麼冷漠,就算是公務繁忙,同在一個屋檐下,總歸是有時間來看她一眼的。柳漄也敏銳的感受到了來自於柳昀的冷漠,他也以為柳昀知道了柳堆煙的事情後會有所偏袒,但是現在的情況卻讓他有些吃驚,柳昀過於冷漠了。
柳漄期間想要詢問一下關於柳堆煙的處理,但是白堤坷卻將他攔了下來,告誡道:「你現在最好不要煩他。」
柳漄不知道是不是京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惹得柳昀不悅,還是說柳堆煙這次的行為觸碰到了柳昀的底線,他問白堤坷,但是白堤坷只是冷笑一聲說道:「那是他自作自受,你們只是受到了牽連而已。」
白堤坷的話沒頭沒腦的,弄得柳漄一頭霧水,總覺得這兩人隱瞞著什麼事情,但畢竟是長輩,他也不可能無禮的逼著去問,更何況大敵當前,他優先煩惱的就是如何退敵。
因為前一段時間的那場大雨,整個九岐郡境內剛剛播撒下去的農作物種子全都被泡壞了,也就是說九岐郡如果打持久戰,是沒有補給的,只能依靠外來的漕運。但是漕運也發了大水,岸兩邊的區域受到了澇災,大批的流民背井離鄉四處亂竄,佩西郡里已經成了一鍋亂粥,縱然佩西公正忙著賑災,疏浚河道,但是這個工程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完不成。
屋漏偏逢連陰雨,柳漄現在算是真的體會到這句話里深藏的無奈與絕望了。柳昀自然也知道這種情況,心裡雖然著急,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要是亂了陣腳,,那麼下面的一批人都會慌亂,到時候張翰義就不戰而勝了。
時間在眾人焦躁不安的心情中慢慢的走過,初夏的陽光暖洋洋地撒了下來,照耀的人睜不開眼睛,經歷了風雨洗禮的草樹沒精打採的垂著自己的腦袋,街道上偶然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卻也是一副沒了魂的樣子。
柳昀聽著下屬稟告著九岐郡的相關情況,眉頭越皺越緊,情況已經壞到了一個不能再壞的地步,就差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不知道張翰義打算什麼將那根稻草放上來。
白堤坷和葯誤機又去九岐郡的其他地方視察情況了,已經出去了兩天,一直沒有回來,期間就傳回來了一封信,那就是月琴國的人馬正在逐漸整合起來,像是要發起來最後總攻的樣子。
柳昀沒有告訴其他人這個消息,只是讓眾人做好戰爭的準備。
秦桑萬萬沒有想到,時隔多年,自己再來九岐郡時會是這般光景,看著遍地的殘缺破敗,心有戚戚,尤其是想到這是扶桑族做的,心裡又浮現出一些驚懼。莫念溪看她臉色不是很好,就扶著她往前走。莫剎走到一個還開著門的客棧前,看看裡面還有一個掌柜的正沒精打採的扔著銅板玩,就走了進去。掌柜的看到有客人來,也不動彈,就坐在那裡,懶懶的說道:「你們趕緊走吧,戰爭要開始了,到時候指不一定又要死傷多少人呢。」
莫剎看看秦桑,眉頭緊皺,這種情緒倒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莫剎接著說道:「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裡住下,要兩間上房。」
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三人,看著是一家三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想不開非要來這個是非之地,既然這人不怕死,他也提醒過了,也就不再多勸,對著樓上指了指,說道:「上面就是,上去吧。這裡沒有人來做飯菜燒熱水,想要什麼就自己動手,廚房在後面。不用交錢給我,免費住。」都這種時候了,掙錢也是沒意思,敵人來了他又不可能帶著大量的金銀細軟出逃,說句倒霉話,能不能跑的了都不一定,這種身外之外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莫剎安頓好秦桑兩個人,又寫了一封書信準備想辦法送到柳昀手上。秦桑叮囑道:「柳昀向來是多疑,你要小心。」
莫剎對秦桑露出一個細微的安慰一般的笑來,道:「知道了,念溪,我不在的時候,你照顧好你母親。」
莫念溪連忙應聲,也叮囑莫剎要小心一點。
許是人手比較缺少,九岐郡公侯府居然沒有多少把手,只有零星幾個僕人在府里晃蕩著,看其臉色明顯也是不安焦慮。莫剎對於九岐郡的情況有了一個更深的了解,對這樣的九岐郡能不能救得了柳玖溪也產生了懷疑。
莫剎暢通無阻的按照秦桑給出的地圖來到了柳昀的書房,還沒有靠近就察覺裡面有人,當即隱藏了身形,靜等著裡面的人離開。
裡面的人也的確是很快就出來了,只是令莫剎驚訝的是這人居然是失蹤的絡笙,自從在丁零山上雙方分開之後,他們就沒有了絡笙的消息,一直以為絡笙已經遠離九岐郡了,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絡笙。
莫剎看絡笙的神色,明顯不是光明正大進來的,輕手輕腳的避開眾人,向府外走去。莫剎不知道絡笙是來做什麼的,並且他剛剛聽見書房裡全是翻箱倒櫃的聲音,向來絡笙是在找什麼東西。
莫剎猶豫了一下,沒有再靠近書房,而是選擇了離去,想要換一個辦法來傳達信息。因為萬一他不小心留下了痕迹,書房再在這個時候丟了什麼重要東西,那麼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莫剎不想因此跟柳昀起衝突,更加不想要給人背黑鍋。
絡笙在一開始離開后沒走多遠就碰上了張翰義,張翰義好似已經料到了有人會從丁零山下來一樣,看到她絲毫不驚訝,甚至還笑著說道:「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啊。」
可不是有緣嗎?自己的親爹爹!絡笙看著張翰義的眸子裡帶著濃烈的恨意。她此生最恨的人除了毀了她一生的孟景和之外就是張翰義這個將她推到火坑裡的人。絡笙看著張翰義那張跟二十年前沒有什麼變化的臉,心裡燃燒的恨意使她有一種衝動衝上去跟張翰義同歸於盡。
張翰義明顯是沒有認出她來,也是,她現在整張臉跟以前相比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現在難看的鬼都不想多看一眼,更何況張翰義是一個有著正常審美能力的人呢?從始至終張翰義都沒有給她一個正眼。不知道張翰義要是知道自己的那個女兒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還能跟現在一樣運籌帷幄,談笑風生。
張翰義攔住她其實只是想要絡笙幫助他去做一件事情——去九岐公侯府偷盜九岐郡的城防圖,當初蘇芷娘還沒有來的及將東西傳出來就身份暴露了,他一直引以為憾,現在有了合適的人選,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絡笙出於一種報復的心理就答應下來了,不答應也沒有辦法,對方的刀劍都已經架在了脖頸上。並且她想的很簡單,只要自己將東西做一些手腳,不愁張翰義不會吃一個大虧。現在絡笙在書房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打算找個地方「複製」一份,送給張翰義,作為張翰義對她「信任」的報答。
張翰義曾經逼著她服下毒藥,說是拿到了城防圖自然會給解藥,但是絡笙早就見識過各種骯髒的手段,見過各種形式的背信棄義,對於張翰義的話自然不會很相信。
絡笙並不怕死,只是沒有弄死孟景和,沒有弄死張翰義,死了難免有些遺憾,可以說是死不瞑目。
絡笙眼看著就到了府門口,卻撞上了視察回來的白堤坷和葯誤機,兩人很是警惕就發現了暗處有人,互相配合之下不過幾息時間就捉獲了絡笙。白堤坷不認識絡笙,但是葯誤機卻是很熟悉,見到是絡笙,當即臉色大變,心裡暗自慶幸他們速度很快,動靜很小,並沒有引來其他人。
葯誤機對白堤坷使了一個眼色,不顧白堤坷疑惑質問的目光,直接將人領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然後對緊跟著過來的白堤坷道:「這是我師兄的徒弟絡笙,都是一家人,我們先聽一聽她的解釋。」
白堤坷看了絡笙一眼,冷哼一聲不說話,在一邊坐定,靜等著絡笙說出來一個新的花樣。絡笙顯然也是出於震驚的狀態,一直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葯誤機喊了她好幾聲,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葯誤機輕聲喊道:「師叔。」
葯誤機冷聲道:「說吧,給出一個解釋,你來這裡幹什麼!還偷偷摸摸的!只要能說服這位,今天這事情就當做沒有發生,否則······不要怪師叔大義滅親。」
葯誤機指了指臉色冷的像是一塊冰的白堤坷,介紹道:「按輩分,這人也是你師叔。」
絡笙看看白堤坷,組織了一下語言,同時心裡也在衡量著各種說法,最後還是決定坦白告知,一是她相信葯誤機,二是她覺得葯誤機也會很樂意跟她聯手坑張翰義一把。
絡笙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下,最後解釋道:「我不會做對九岐郡不利的事情,到時候我會把城防圖變一下,張翰義要是依照城防圖前來進攻,一定會吃一個大虧。」
葯誤機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斥責道:「胡鬧!」
白堤坷也被這人的異想天開給弄得很是無語,說道:「張翰義是何許人也,你動過手腳的城防圖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除非你對軍事上非常了解,製作出一份足以以假亂真的假圖出來,否則······張翰義怕是要被你笑死。」
葯誤機也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絡笙,接著白堤坷的話說道:「你別說是張翰義了,你製作的假城防圖,怕是連白堤坷都瞞不過。」
絡笙這時候聽他們一說也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了,坐井觀天不知道天高地厚,將事情想得過於簡單化了。
絡笙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衣襟,聽著這兩人對自己的指責保持沉默,等到這兩人都不說了之後才道:「那這件事怎麼辦?」
「你先說你是怎麼跟張翰義搭上關係的?你不是應該跟聖女在一起嗎?玖溪呢?」葯誤機轉而問道,這是一開始他就想要知道的問題。
當時看到絡笙時,他第一反應就是絡笙是柳玖溪派過來不知道做什麼的,這才手下留情,但是聽了半天,跟柳玖溪沒有一絲關係。
絡笙便將自己三人從逃離京城的情況一直說到柳玖溪被困在了丁零山。白堤坷和葯誤機幾乎不約而同的重複道:「扶桑族?丁零山?」
絡笙看兩人這反映像是知道有關事情的,也就對扶桑族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而是說道:「對,就是扶桑族,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現在聖女應該還在山上。」
葯誤機跟白堤坷萬萬沒有預料到這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居然跟柳玖溪也扯上了關係,簡直就是一團亂麻,腦子裡的思緒攪和成一團,缺少一個線頭解開這個結。
白堤坷就柳玖溪的有關事情又問了幾句,很快就發現絡笙並沒有如實告知某些事情,她隱藏了一些人的存在,不知道這又是哪一方的。
絡笙很清楚秦桑的事情如果爆出來不亞於一場地震,尤其是她並不確定這兩人跟秦桑的關係,如果他們將秦桑的有關消息告訴了柳昀,那麼她的麻煩又來了,出於各種考慮,她並沒有提及到秦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