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墓 螻蟻的掙扎
森林裡出現種種異常后,撤退的隊伍便從狩獵隊事先開拓出的兩條撤退路線分批撤離,一條要通過各種狹窄的叢林小道,還要翻過一座不矮的山脈。
而另一條則相對平穩一些,卻也是最危險的。正因為過於平穩,所以一旦有追兵上來,那麼他們凶多吉少。
由於希蘿的年齡,林恩並不打算將這個嚴格意義上連青春期都沒過的小女孩放到前線去戰鬥,但是作為狩獵隊的成員,她受命負責照顧一些行動困難的村民們,從第二條道路協助撤離。
了解到一切的因果后,希蘿的內心十分複雜。她才決定要去找那個黑髮男孩,把事情弄個明白,如果她就此離開,說不定她就再也找不到那個男孩了。
這些天他做的事情的確讓希蘿很害怕,但是靜下來一想,他卻從沒有向希蘿展示出任何的惡意。
所以希蘿才想要去向他問明白,希蘿想知道那個男孩做的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或許。。。真的只是純粹為了報恩?
可令她最為不解的是,她分明聽那些大人們說,那個黑髮男孩馬上要來報復村莊了。一系列自相矛盾的信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判這個神秘的男孩了。
胡亂的猜測讓希蘿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希蘿只能遵守林恩的命令,畢竟這種事情關乎著全村人的性命,不得有兒戲。
在安頓好隊伍后,希蘿和母親蘭娜就跟在隊伍的最後向著預定路線撤離。他們離開了不久,村子的方向就傳來了野獸的吼叫聲,蘭娜說是不放心,便讓希蘿獨自跟著隊伍繼續走,而自己則折回去找父親伊爾。
「沒事的,小希蘿~媽媽一定會帶爸爸回來的~」蘭娜摸著希蘿的腦袋,如是說道,隨後便不由分說地轉身離開了。
希蘿想要阻止她,但是奈何她是自己的母親,也拗不過她,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匆忙地朝著村子的方向跑去。
【爸爸。。。應該不會出事吧。。。媽媽也是。。。】
希蘿突然毫無緣由地鼻子一酸。她的父親常年在王國工作,很少回來看她,可是希蘿知道父親是愛著她的,所以每次伊爾回來的時候希蘿都會用最熱情的態度去歡迎他。
可是這次她卻連父親的面都沒有看一眼,而是自顧自地哭著。而父親連自己的樣子都沒看見,只看見一個任性的小姑娘傻裡傻氣地把頭埋在床單里哭罷了。
希蘿有些後悔,但是她不斷地勸說著自己,母親一定能夠帶著父親平安地追上她。
想著,希蘿繼續跟在隊伍後頭,局促不安地走著。
過了十分鐘左右,二十來個掛著冒險者銘牌的人和幾個族裡的村民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上來。
趕路的眾人無不好奇,趕忙問他們村子里發生了什麼。冒險者們卻沒有回答他們,而是一臉陰沉地催促他們加快速度。
冒險者的反應弄得他們一頭霧水,可是情況特殊,他們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稍微加快了一下步伐。
看著冒險者們個個如臨大敵的表情,希蘿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
「蘭修大人,一定要保佑父親和母親啊,」希蘿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福道。
撤退的隊伍撤退的隊伍在以最快的速度移動著,可是奈何隊伍裡面的老弱婦孺太多,即便有諸位冒險者的幫助,依舊難以加快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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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村落陣地上的戰鬥已經趨於尾聲。三十幾個精靈村人幾乎盡數倒下。而凶獸們本身就沒有將這些阻礙放在眼裡,現在更是肆無忌憚地朝著大部隊撤退的蹤跡跑去。
「咳咳,」林恩用手捂住嘴巴重重地咳了幾下,些許鮮血順著指縫漏了下來。
在剛才的混戰中,他在老朋友洛碼的幫助下勉強幹掉了一頭狂暴的獅子,而洛碼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身上的輕甲滿是灰土和凹痕,手上緊握著的匕首也已經卷刃了。雖然憑藉著自己靈活的身手和豐富的經驗,林恩躲開了不少致命的進攻,但是依舊免不了一些無關性命的傷口。
但是相比那些已經倒在地上,甚至軀體都已經支離破碎的族人來說,他可以說是十分幸運了。
目睹著凶獸們從身邊飛奔而過,林恩如是想道。他深吸一口氣,朝著一頭正在啃食著族人骨頭的巨型蜥蜴衝去。
那頭巨型蜥蜴也察覺到了他,吐著舌頭朝他爬來。兩者僅僅是一個交鋒,蜥蜴便將林恩給頂飛了出去。
「再來!」林恩怒吼著,再次朝著它撲上去。就在這時,林恩卻感覺一雙冰冷的手從後面扼住了他的喉嚨,毫不費力地將他高舉在半空中。
「是。。。誰。。。」林恩艱難地轉過頭,眼前所見卻讓他徹底震驚了。
舉著他脖子的,正是他在古籍上看到著,那個黑髮紅眼的惡魔。
那個和前些日子一直騷擾著他們村莊的人類男孩長得一模一樣的惡魔,除了頭上多了一對標誌性的羊角。
「你。。。」林恩吃力地開口。
黑髮羊角惡魔對他詭異地笑著,猩紅的眼瞳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突然,他的手指突然發力,將林恩的脖子緊緊勒住。
「唔——」林恩抓著黑髮羊角惡魔的手腕,痛苦地掙扎著,他漲紅了臉,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嗷~」看著手中這隻幾乎放棄掙扎的獵物,黑髮羊角惡魔低聲輕吼,發出愉悅的聲音。
聽到這一聲獸吼,本來意識模糊的林恩卻突然一驚。
「你不是。。。」林恩想要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來,黑髮羊角少年的手指卻突然用力。隨著咔嚓的一聲,林恩的目光徹底渙散,整個人癱軟了下來。
化身火神的伊爾在獸群中越戰越勇。再兇悍的凶獸都改不了怕火的天性,尤其是一團會自己移動的火。
伊爾揮舞著拳頭,噴吐的火舌不斷地擊打在各種凶獸的身上,留下一道道黑焦的印子。而凶獸們非但沒有反擊,反而唯恐避之不及,紛紛避讓而行。
狂戰士的血性使得他越戰越猛,卻也加大了他體力的消耗。不出兩分鐘,他就力竭地撲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她們逃走了沒有。。。算了,我只能做這麼多了。】
「咳咳,」隨著魔力的枯竭,身上的火焰漸漸消失。伊爾的衣服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壯碩的身體上乍然出現了大片的燒傷,一些地方已經開始化膿潰爛,並且隨著大量的白煙從他身上冒出,燙傷潰爛的傷痕還在慢慢擴大。
【比上次還糟糕。。。不過上次只支撐了三十秒鐘左右吧。。。】
想著,伊爾顫抖著從地上撿起一根斷了的長矛,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
【希蘿,要好好聽媽媽的話。。。蘭娜,好好活著。。。】
「死伊爾!」伊爾雙手握住斷矛,想要做最後的抵抗,他的背後卻傳來了一個女子聲嘶力竭的叫喊聲。
伊爾瞪大了眼睛,吃驚地轉過頭,卻發現蘭娜正拚命地向自己跑來。她身上已經有些許擦傷,腳上的草鞋也跑掉了。
「你。。。」看見自己的愛人向自己跑來,此刻的伊爾卻感覺全身涼了半截。
「你來這裡幹什麼!」伊爾轉身怒罵道。
「伊爾。。。」看著伊爾傷痕纍纍的樣子,大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蘭娜如似秋水的眸子中滴落。她泣不成聲地喊道:「你不要命了!」
「你才不要命了啊!」伊爾氣憤地大吼道,「死婆娘,你跑來這裡找死嗎!」
自己的妻子冒著生命危險來找自己,這本該是高興的事情,可是伊爾卻絲毫高興不起來。他更想要她們能夠逃走啊!
蘭娜卻沒有理會伊爾的責罵,徑直到了他的懷裡,將他抱住。
「別。。。別靠近,」伊爾想要將蘭娜推開,「燙。。。」
「你怎麼傷成這樣,」蘭娜將腦袋埋在伊爾的胸口,心疼地哭泣道。
「為了你和小希蘿啊,」伊爾沒好氣道,「不過現在只需要為了小希蘿了。」
「。。。」
「伊爾,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兩人沉默了片刻,蘭娜突然低聲說道。
「現在哪有閑心想這些!」伊爾嘆息道。他隨後警惕地向後看了看,確保暫時沒有凶獸朝他們撲來。
「那天晚上村裡正好在舉行篝火晚會,結果有個小男孩站在篝火邊上跳舞時,差點掉進去,」蘭娜沒有理會伊爾,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哦。。。」伊爾嘆了口氣,說道:「你推了我一把,是吧?」
「哈哈,」蘭娜颳了刮眼角的眼淚,苦笑道:「我其實是想拉住你的,但是當時太緊張了。。。不過還好後來長老們把你治好了,也沒有留什麼傷疤。」
「要是留下傷疤,估計當時我就提著劍來你家了。」
「哈哈,後來我好內疚,整夜守在你的床前,」蘭娜繼續苦笑道:「你家人趕我走了,我就趴在窗口繼續看著你。」
「後來你就看上我了?」伊爾也抱住蘭娜,笑道。
「我本來要想辦法來補償你。」
「但是每次你都被我誤會了,讓我以為你是在對我惡作劇是吧?」
「嗯。。。」蘭娜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後來。。。我就偷偷去找長老,讓他們幫忙。。。」
「我知道,」伊爾說道。
「啊?!你知道?!」蘭娜驚訝道。
「傻子才會看不出來,」伊爾撇撇嘴,說道:「我可從來沒聽說過『蘭修女神每過百年會指定兩個族人結為夫妻』這種奇怪又胡鬧的傳統,而且你把自己打包裝在箱子里送到我家門口這種事情。。。怎麼看都是你從外面學來的禮儀吧。」
「嘿嘿嘿。。。」蘭娜輕聲淺笑道,「我聽說洛倫王國的部分貴族喜歡這麼玩呢,把新娘裝進箱子里,綁上絲帶當成禮物。」
「算了,」伊爾揉了揉蘭娜柔軟的茶綠色長發,低聲道:「無所謂了。」
「我愛你,伊爾。」
伊爾愣了一下,也說道:「我也愛你,蘭娜,所以我才不想讓你在這裡死掉。」
「但是沒了你,我活著與死了有什麼區別呢。」
「別說得這麼嚴重,」伊爾嘆氣道:「人生有趣的事情還有很多。。。算了,反正你現在也跑不掉了。而且,我有個問題,這麼多凶獸朝你們方向跑,你是怎麼過來的?」
「嘻嘻,」蘭娜鬆開懷抱,輕笑道:「伊爾你糊塗了呢,我以前也是從洛倫王國的魔法學院畢業的。」
說著,蘭娜的眼中迸發出了強烈的紫色光芒,卻與雷電的蘭紫色有所不同,而是象徵奧術的純紫色。
蘭娜抬起手,一個小型的奧術法陣便在她掌心形成了。隨之,兩發奧術飛彈拖著紫色的尾巴朝著正向他們撲來的一頭獵豹襲去,將它直接轟到在地。
「唉。。。」伊爾汕汕笑道,隨後握緊手上的斷矛,一頭扎進了那隻獵豹的眼睛中。
「嗷~」黑髮羊角惡魔饒有興緻地看著這溫馨的一幕。
剛才他甚至下令凶獸們暫時不要攻擊蘭娜和伊爾,只為了讓他們兩人再纏綿一會兒,不過他現在似乎對這些無聊的滑稽戲有些膩了。
黑髮羊角惡魔捏了捏拳頭,蔑笑著,緩緩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