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宮變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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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堯哥哥,為什麼母親要說我,可是阡阡真的很喜歡這個鵝卵石啊!我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女孩眨動著明亮的大眼睛,將一枚精緻的石頭捧在小小的手心,視若珍寶的捧到他的面前。
「這些石頭,怎麼比得上鎮國公府內的珍寶玉石呢?」他摸著阮阡陌烏黑柔軟的秀髮,口是心非的說道,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小小的女孩聽到他的話之後,眼睛濕潤,撇了撇嘴角,默默地將鵝卵石扔掉。
是他,偷偷的將石頭撿了回來,像個賊。
那些玉石,當然比不上他的女孩。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了。
石頭冰冷的觸感讓莫念的心漸漸冷靜下來,他漠然的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
又是一年秋風瑟瑟,黃葉紛飛,桑淦城的城牆一如既往的寬厚高大,被無數層血液染成黑紅色,戰事紛飛,血染沙場,唯有這座城池屹立在此處,古往今來從沒有任何改變。
火紅的駿馬停駐在城門口,林熙下馬,眼底無盡哀傷。
滄瀾默默地走在前面,林熙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後面還有數不清的熙南鐵騎,就下了馬,面色凝重的跟在他們的身後。
終於,滄瀾停在一處矮坡,目視前方。
「是這裡?」
林熙輕聲問道,望著他停下的地方,光禿禿間隔著幾棵歪歪扭扭的抗旱的樹木,樹下鋪滿了枯黃的樹葉,似乎微微隆起了一個小土堆。
「是這裡。」滄瀾淡淡的應道,蹲下身,扒開厚重的枯葉,摸索片刻,果然,找到了一塊小臂高的石碑,上面沒有任何字,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塊普通的石板。
誰能想到,昔日威震天下的鎮遠大將軍阮寒空,竟然在這裡立了一個無名衣冠冢。
——屍首,竟不在自己的國家。
「此行回都,匡衛皇室,剿滅奸臣,亦為十一年前被污衊的鎮遠大將軍阮寒空正名,鎮遠大將軍乃是被南疆與廢御爵王墨曄皇合謀陷害,此處,是阮大將軍的衣冠冢,所有人聽令,行禮,肅靜!」
樓啟宣上前一步,眼眶微紅,沉痛的看著石碑,回過頭,大聲的喊道。
而林熙,已經慢慢的彎下膝蓋,跪倒在那塊石碑的面前。
她看著那空白的石碑,眼眶漸漸濕潤。
林熙對阮寒空的印象,是每一次得勝歸來,那個年輕的將軍將自己高高舉起的溫暖懷抱,是他用生著胡茬的下巴蹭著自己的臉,是他說,等到來年生辰,他會回來將鸞鳳手鐲為她親自戴上。
更多的印象在腦海里已經模糊起來,他先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後來,才是阮家的嫡次子,是她的父親,是母親的丈夫。
從前的林熙心中怨懣著阮寒空,但直到後來,她也成了守護著這片土地的將軍,才明白了他的感受。
阮家人,是如此愛著北墨的江山如畫。
林熙跪倒地上,她身後的熙南軍有的雖然不解,那麼多年了,很多人對阮寒空的印象已經固定成為曾經通敵叛國的罪人,也有人不相信阮寒空是真的無辜,但他們無一例外都相信自己的將軍,毫不猶豫的跟隨著她一同跪了下去。
一陣秋風瑟瑟,吹拂起林熙的青絲,同樣,吹動了她手腕上帶著的鸞鳳玉鐲。
她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隨即站起來,凝望著這塊石碑,忽然拔出斬夜劍,劍尖銳利的掃過石碑,在上面刻下一行字——阮寒空之墓。
父親,這一刻,他不再是北墨的大將軍,也不是肩負阮家使命的小兒子,他只是,阮寒空。
「將洛陽將軍的墓立在此處,厚葬。」
*
墨都。
宣德門外,火光衝天而起,殺聲震天動地。
皇宮的甬道傳來悶雷般滾動的轟鳴,剛回到墨都的墨玦立在玄武殿中央,淡漠的注視著大殿的門口。
昨日他才趕回墨都,就得知陸佐果然是被莫念收買,才下旨為莫念恢復身份,封其為天爵王,更是派人將白朔與蘭敘年軟禁。
在他動用了聽琴軒的勢力將二人救出的第二天,淮南王墨曄陽,公然起兵......造反!
墨玦手中的御林軍,同樣被墨曄陽收買,御林軍統領倒戈,以當今聖上乃是西極太子假冒為理由,清君側,與墨曄陽手中的淮南軍隊集體攻入皇宮。
而此時,玄武殿內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宮女和無力反抗的臣子,墨玦身邊再無其他人。
「陛下,淮南王入宮了!」白朔趕到百官面前,衣甲沾染著血跡斑駁,穿著粗氣跪到地上稟告,「淮南王率叛軍,已至宣德門,玄羽衛由長公主率人趕來,但......長公主和淮南王,是一夥的。」
話音剛落,墨曄陽踏碎殿外如血的夕陽,提著手中還滴著血的長刀,出現在眾人面前。
從前癲狂的淮南王一身黑衣,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著,充滿狠辣和殺意,周身散發著陰冷的寒意,讓人看了忍不住膽戰心驚。
轉眼間,御林軍已經將墨玦與百官團團包圍起來。
「墨玦,你輸了。」
墨曄陽冷笑著說道,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御林軍統領站在他的身旁,態度恭敬無比,不敢去看墨玦的眼神。
「若是今日你跪下來朝本王求饒,一紙詔書,將皇位禪讓給本王,本王或許會一時心軟,饒了你一條性命。」
墨玦縹緲俊逸的面容沒有絲毫波動,讓墨曄陽越發惱火,這個男人,即使是怒極殺人,也優雅從容如同仙人,難道他就天生比別人要尊貴嗎!
墨玦並未在意墨曄陽噬人般的目光,眼神移向墨曄陽身後的藍裙女子身上,忽然開口,聲音如玉器與玉器之間的清澈撞擊。
「墨灼,你也要造反嗎?」他問。
墨灼蹙了蹙眉,一雙漆黑的鳳眸之中,黑暗濃郁如墨,幽藍的星火變幻莫測,那眼角處的一點血色的淚痣,越發妖冶迷人,即使是冰藍色的雍容衣裙,都遮掩不住她周身的妖異和冷艷。
「皇兄,下詔吧,你不會死的。」
墨灼面無表情的回答,她卻沒有發覺,她此刻冷傲的模樣,與墨玦如出一轍。
墨曄陽聽到墨灼的話,眼底一道寒光閃過,很快被掩藏下去,露出譏諷的笑容。
「陛下還是想要垂死掙扎些什麼呢?你是以為衛軍還是你的人,還是以為息羽部會來救你?更或者,你以為太上皇會來救你嗎?本王今日能夠如此順利的走進玄武殿,可不止是因為灼兒是本王的人。」
墨玦仍舊沒有理會墨曄陽,甚至可以說是徹底的無視了他,迎著刺目的霞紅陽光,微微的眯起一雙冰斂般的眸子。
他從未指望過太上皇會出手。
墨天鴻如今,學習了南疆培養太子那一套,躲在暗處看熱鬧,不論最終誰能贏,他都永遠是北墨唯一的太上皇。
只是,墨天鴻若是知道了墨曄陽並不是皇室血脈,不知道又該作何感想。
他漠然的與墨灼對視著,眼底有著涼薄的藍色溪流閃爍,直到墨灼幽藍色的鳳眸黯淡了幾分,垂下眼帘。
「放蘭越逃走,是長公主故意的。」
「是,又如何?」墨灼冷著臉承認。
墨玦點了點頭,又問:「長公主是當真,站在墨曄陽那一邊,對嗎?那熙兒呢,你有沒有想過?」
林熙若是直到墨灼最終還是這樣選擇,一定會極傷心的吧。
墨灼聽到林熙的名字,眼底有了一瞬的恍惚。
息南是她幼時候的光芒,而墨曄陽是這世上與她同生共死的哥哥,她從前沒有想過,息南會愛上墨玦,而因此與她有了衝突,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墨灼忍不住的打量著墨玦,眼前這個男人,他是先帝九殿下,他是當今皇上,他......也是個怪人。
一個沒有任何理由,卻相信自己,將兵權交給自己,一次又一次包容自己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