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最後還是迫不得已出手了,卡希爾道:「只可一次。」
現實的例子告訴了他,你的選擇有問題。
或許席安說的是對的,開戰,不是什麼好事,亡羊補牢,也不算晚。
他是從牢獄里逃出了,但是席安卻因為戰後幾大官員的群諫被封府關押。
這一兩年來,席安當機立斷清肅了不少權貴,得罪的人不在少數,如今他受了難,想加把火的人很多。
封府一封就是大半年,門庭蕭瑟,也沒有提審,一度讓人懷疑是不是老皇帝將人給忘了?
簡寧看到這裡,將時間快速撥動,往後繼續看。
常嵐跟著卡希爾認認真真的學了三年,實力大增,但他卻從未找過席安。
兩年前,席安被罰,罰到了凌陽城做個小城令。
扶貧一般的生活,清苦交寒。
往日的書生形象也不見了,都變成了下田地的勞苦形象。
席安脾氣也犟,但凡和丞相府的人低個頭,說不定就回京城過少爺生活了,結果人家不但不開口,還將丞相府的人統統趕了回去,看一眼都懶得看。氣的老丞相恨不得親自來一趟。
席安花了兩年時間,將凌陽城改頭換面,從當初啃樹根的生活變成了如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的繁華景茂。
他的所作所為常嵐都知道,每每深夜都會想起那一日席安在牢里說的話。
他甚至在想,這是不是對方故意做給他看的。
他們一直都沒見面,有那麼一日,或許是喝了酒,腦子糊塗,竟然給席安寫了封信過去。
【我還是喜歡你府里的酒,又香又甜,也不醉人,走遍了幾座城都找不到了。我傷好了,不疼了,但夜深露重時還是會不舒服,你的膏藥也沒有了……你還好嗎。】
第二天醒來,一拍腦殼,想起信已經送出去了,恨不得撞牆自盡。
既希望對方沒有收到那封信,又每日自己在外面等著信的回復。
第三年冬,依舊是在練劍時,聽到門聲動,走到外面,撿起信。
【凌陽城的桂花釀會是你喜歡的。】
他捏著信,笑了。
卡希爾的反噬期如約而至的到了,卡希爾說:「別陪著我了,想去凌陽城就去吧,去看看。」
這次他沒有回絕。
到了城內,果真不同景象,富庶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上到府衙下到巷市無一不淳樸本分。
而正是他到城內的前一天,席安被調回京中。
他在城內短暫停留幾日,聽到不少百姓惋惜席安的離開,民歌歌謠都編了出來,朗朗上口。
他沒有時間去找席安了,他還有他的任務。
來回奔波,回到卡希爾身邊后,卡希爾已經從病痛中脫離出了,兩人又踏上了尋找老妖怪的路。
期間,遇見過,但次次被卡希爾攔下,卡希爾說:「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
他一笑,他也不想臨死前連自己最想見的人都沒見到。
建明七年,老丞相離世,席安升任。
那一年,他終於見到了他。
他在城牆之上車馬之內兵羽之中,而他在人群中只是遠遠的遙望,本以為會激動,誰知連手中的茶水都沒有半點波動。
北燕再次向南齊開戰。
席安親自帶兵,一打就是一年,席安本是文臣,如今被逼無奈上了戰場,心有餘而力不足,計策多,但兵力卻不強,始終只能和北燕打個平手。
而這一次北燕下了狠心,勢必要攻破南齊,兩方人馬,一方將席安耗在戰場上,另一方攻城門。
現實往往沒那麼仁慈。
就算有席安多年的鎮壓,剷除了不少居心叵測之臣,但根絕卻不可能。
前方將士苦戰,後方補給卻遲遲未送到,好不容易有了糧食運來,用劍一挑,上面一層薄薄的糧食,下面全是沙子稻草。
苦守一年之久的南齊終於支撐不住了。
那一日,火紅的太陽照在空中,熱辣辣,南齊將士迎來了死亡的長歌。
席安半跪在地上,嘴唇乾裂,滿身的血,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旁人的。
一劍劃過,寒芒從眼前的一閃,劍鋒被挑動,那即將刺來的長矛瞬間與人馬同時落地,無數的劍影在空中揮斥,鮮血如雨滴一般滴落。
常嵐第二次破例,史無前例的召喚來大雪,滿天雪花。夏日下雪,無人不驚。
他帶著席安離開了。
卡希爾說,不能人為干預世事的演變,會遭報應的,已經干預過一次,如今又從戰場上救出席安,萬物有輪迴,並非善念的結局就是善。
善不善的也就那樣了。救都救了。
他是用光元素給席安療傷的,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可不想看著他真死了。
竹林間小屋,活的也輕鬆。
閑時垂釣,平日練劍讀書皆可,自從席安醒來,兩人都自覺地迴避了當初的爭吵。
腳步聲漸近,席安將手中筆放下,側身走過,輕輕道:「沒帶酒嗎?你昨天不是說很想喝嗎?」
常嵐一笑,從背後拿出一個葫蘆酒壺,笑嘻嘻:「怎麼可能不帶!」他繞過去,看了眼席安寫的東西,無非是詩詞歌賦,文人嘛就愛那些又酸又臭的東西。
「吶,桂花釀,嘗嘗?我讓人從凌陽城拿回來的。」
吃飯的小桌子在外面,燉了了魚,鮮香四溢。
風吹竹林動,日斜斑影薄。
這地方住著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還是這個味道。」席安抿了口酒,「覺得怎麼樣?」
「好喝,但就是喝不出那種免費不要錢買的酒了。」當初在席安府上混吃等死的日子簡直樂哉,如今席安沒錢,卡希爾沒錢,兩張嘴等著他養,實在艱辛,逼得一個好好的江湖俠客都出去找活兒幹了。仔細想想,他還是覺得自己更喜歡被別人養……
「你這兩天出去做什麼了?」
「押鏢車……也不遠,就是路不好走,我腳都磨爛了,掙錢真的好累,我押一趟鏢還不夠三壺酒錢的!」
「危險嗎?」
「有危險也不是我危險。」
席安一笑,不可置否。
喝口魚湯,一邊喝一邊說:「如今外面亂糟糟的,押鏢的活兒越來越多了,江湖上的人都去做這個了,一則來錢快二則世道就這樣。要是你還當丞相估計就不會……」話到一半立刻止住。
席安像是沒聽見一樣,淡然的看著碗底的鮮嫩魚肉,「這些日子來人了嗎?」
常嵐手下一頓,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但懶得回復,冷哼一聲:「南齊的那些人每隔幾天就來一次,好煩,他們有什麼臉來找你,有什麼臉請你回去?」
「可能因為我是南齊人吧。」
「我管你是哪的人呢,不許回去就是不許回去!」
「嗯。」
他們在這竹林了足足待了有一年之久,從未踏出半步,來找席安的人都被他攔在了外面,不許進不許見。
當兩人都沉浸再這樣安逸的生活中時,卡希爾傳來消息:「是動身的時候了。」縱然有再多的牽挂不舍,也要放下了。
他們年紀不小了,不能再無理取鬧。
那一日,常嵐一笑:「在這裡這麼久,悶壞了吧,出去轉轉吧?」
他們去了凌陽城,他將所有的銀錢送到了席安手中,隨著他去買酒買肉。
在酒館里,兩人說了很多,直到夜幕降臨,風吹的黃紙燈籠搖晃。
夜色的街頭,常嵐大笑,一直往前走,席安準備跟上,他用手推開,席安站在了原地。
常嵐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好聚好散。」
「……長寧。」席安叫了一聲。
常嵐腳下停住,低了低頭,轉而高聲笑:「別管我死不死,當年你說的,讓我看到你手下的南齊重振雄風。」
終於分散了。
城外的卡希爾一直在等他。
夜晚,下雪了。
雪夜,將大地化為白茫茫一片,也正是這一晚,他見到了那個老妖怪。
他是輸了,但那個老妖怪也沒多幸運,魂魄都被他的一掌擊的七八碎,卡希爾和那個老妖怪都是重傷。
之後的事,他不清楚了,但他記得,閉眼的時候倒也沒多少傷感,還挺快樂,該有的離別都有,該說的話說了,該見的人見了。真好。
他喜歡雪天,因為那是和卡希爾和席安初見的日子。
常嵐死後的五年,南齊翻天覆地。
曾經的席安還是下手太溫和,自從那日回到南齊,雷厲風行心狠手辣,絞殺的官員全部掛在城門上以儆效尤。
他也不再對南齊王有半點恭敬,挾天子以令諸侯,權勢無可比擬。
常嵐死後的第九年,席安才真的做到了那句讓我看到你手下的南齊重振雄風。
擊破北燕,攜諸城,率軍誅殺。
大獲全勝,風光無限。
他的名字在史書上一定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但他卻讓人將史書上關於他的記載全部抹除,在最巔峰的時刻,退隱。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像人間蒸發了。
席安比較幸運,常嵐死後的第十二年,他在當初的那間竹林小屋安穩離世了。
簡寧看到這裡,心裡怪不是滋味的,正常劇情不是應該這兩人情意濃濃在一起得了,還殺什麼沙瑞爾?有毛病吧,都不知道怎麼想的……
不受他的控制,時間快速往後波動,意識再次模糊。
……
另一邊通過信子傳送到千百年前的赫安就比較幸運了。
他是真真實實將意識停留在了卡塞爾沙瑞爾卡希爾奈哲爾的四大帝師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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