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遠處的天雷結束，信子也倒在了地上。

安蒂亞問：「死了？」

迦藍沉默了，片刻后道：「把他們送回塔格利特。」

安蒂亞指了指自己：「我？」

迦藍離開了此處。

他去見了沙瑞爾，這一次，不論如何他都要見到對方。

沙瑞爾沒有再隱藏，他上次的傷是嚴重，但也不至於恢復這麼久，看見迦藍后，淡淡道：「那個通靈師死了嗎？」

迦藍搖頭：「還有一口氣，送回去應該能救活。」

沙瑞爾問：「不想殺了他嗎？」

迦藍忽然一笑：「你還記得你曾經給我講過的故事嗎，你說你和那個人的緣分總是差那麼一點點，總是陰差陽錯，總是因為各種誤會，但這些誤會永遠不會解開了，就算對方想解開，你也不願意了。」

「怎麼？」

「我在想，我非要將我和簡寧和赫安的關係鬧到如此地步嗎，落到你這般田地。」

「你和我們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至少你當初還有卡希爾的真心實意，我卻沒有，我於他來說，只是朋友，我不想千年以後像你一樣這樣緬懷，不值得。」

「你打算放棄了？」

「不，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打一場沒有輸贏的仗。」

沙瑞爾第一次正視自己的這個徒弟，目光犀利，他上前一步，五元素的壓制讓迦藍明顯不適，但迦藍依舊不退後一步，沙瑞爾輕輕撫摸著他的頭：「我更希望你是個壞人，因為往往壞人最後得到了一切該得到的。」

「但代價是失去的也太多了。」迦藍微微低首，「想讓一個人永久的活在另一人心中，或許有更好的方式。」

……

沙瑞爾的力量恢復了，他隨時可以發起進攻，塔格利特的時之鏡也發出了警告，雲端上的時之塔亮的刺眼。

簡寧和赫安成功晉陞，當發現卡希爾要動身時，簡寧跟在了他後面，溫聲：「當初見面你就說過需要我幫你殺了那個老妖怪，雖然失敗過，雖然有些晚了，但我不會退縮。」

卡希爾看著他搖頭，簡寧對那段千年前的回憶並不清楚，那段回憶如今只有他和赫安知曉。

除了他和赫安，所有人心中的沙瑞爾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卡希爾：「我已經有了肉身，我可以自己出手了。」

簡寧皺眉：「有我在，不是能更穩妥點嗎？」

卡希爾撫摸著他的臉，態度堅決：「不，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和他動手。」

卡希爾一個人離開了。

他找到了一座山，那座山的頂端，有懸崖有峭壁，有火燒雲，雲彩凝聚，多麼美的景象，美到呼吸停止，美到他不想移步。

他先見到的是柒子，柒子感受到卡希爾的到來后，最快奔來，平日里彆扭極端的孩子，今日卻淚眼朦朧。

卡希爾一笑：「帶我去找他吧。」

兩人再見面時，沙瑞爾並不知卡希爾知道了什麼，冷淡的說：「你們驅魔師都這麼喜歡找死嗎，挨個來一趟？」

卡希爾溫聲：「我來自然有我的道理。恭喜，五元素。」

沙瑞爾冷笑：「怕嗎？」

卡希爾歪頭：「什麼時候的事？是在我沉睡的時候就已經是了嗎？」

沙瑞爾疑惑的看著他：「你今天來就是問我這些的？」

卡希爾搖頭，他淡笑：「這座山很美，想一起出去看看嗎？」

塔格利特學院竟出瘋子。沙瑞爾內心獨白。

他同意了請求。

兩人漫步在山間，從山的這邊望去，連綿起伏，青山綠水，有瀑布有懸崖，有鳥語有花香。

卡希爾一笑：「為什麼當初不把我從冰原中抓出來呢？」

沙瑞爾淡淡道：「怕你沒睡醒流我一身哈喇子。」

「是因為卡塞爾嗎，我猜猜，你當時並沒有成為五元素，你很想找到我，但是怕被卡塞爾發現，你沒有把握戰勝卡塞爾，因為他身邊有太多的使者了，你無法以一敵多。」

「你放屁！我什麼時候怕過？？？」

「你怕你喚醒我，連累我。」

「你今天怎麼了？」說完，他面色一變，「你知道了什麼？！」

卡希爾召喚出雪花，凝聚成雲彩的樣子，兩人像當年一樣躺在雪雲上，看著遠處火紅的雲，頗為感慨。

卡希爾道：「原來我們鬥了這麼多年了。」

沙瑞爾輕聲：「對啊，這麼多年，你都沒贏過。」

卡希爾一笑：「是啊，你可殺了我兩個徒弟。」

「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沙瑞爾忍不住反駁，「你二個徒弟是我殺的？我連面都沒見過好不好。」

「你違反了約定，你當初答應過我，如果我有了徒弟，我的徒弟在你手下，第一次一定是勝利的。」

「我什麼時候違反約定了？就是那個叫常嵐的是不是？我遇見他的次數比你想象得多，不然你覺得我能等十年才去動手？」

「這樣啊……」

「你都知道了？」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沙瑞爾也猜到卡希爾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否則不可能這麼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卡塞爾的事情也知道了？」

「嗯。」

「哦……」

沙瑞爾沉默了，半晌，靜靜的發獃，也不知過了多久，憋出來一句：「是不是特自責？」

「……」卡希爾悠悠一笑，「你希望是嗎？你覺得我是來找你化干戈為玉帛重歸於好的？」

「不然呢？？你誤會我這麼多年，冤枉我這麼多年，你不覺得我特別委屈？？？」

「你殺過人嗎？」

「殺過。」

「你殺過驅魔師嗎？」

「殺過。」

「你還打算攻擊塔格利特學院為了復仇卡塞爾嗎？」

「打算。」

「那你覺得我們還可能重歸於好嗎？」

「不可能。」

兩人都呼了一口氣，敵人當的久了，不適合再當朋友，誰都找不回當初的感覺了。

卡希爾站起身，張開雙臂，伸個懶腰，「我們打一架吧。」

「？」

「我還從來沒和你真正意義上的動手過吧。」

「那個姓簡的呢？讓他來就行。」

「我已經有□□了，不用依靠他了。」他話聲一頓，「你不屑和我動手？其實這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們之間總要有個了結的。」

「你會輸的。」

「試試吧。」

沙瑞爾微微眯眼：「塔格利特會在今天變為一片廢墟的。」

卡希爾微微一笑：「我相信他們會努力守護學院的。」

沒有了沙瑞爾的壓制，地獄的惡魔盡數釋放，壓制不住的向塔格利特襲去，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

而唯一慶幸的或許是這一次沙瑞爾被卡希爾糾纏住了。

學院一處，嚴陣以待，嚴防死守，如臨大敵。

無數驅魔師們在外面和惡魔交手，簡寧和赫安各守一地，因為兩人的晉陞讓學院上下信心倍增，簡寧也覺得這一次未必會輸。

可是當打的時間越久，他越覺得不對勁。

這群惡魔像是殺不完了，越來越多，而且……他們似乎能無限復活！

赫安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兩人不能分開守了，不得已再次聚在一起。

簡寧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的人有死傷，但是惡魔無限輪迴無限復活，我們打多久都是個死！」

赫安沉聲：「沙瑞爾突破封印后，地獄不再受他鎮壓，現在需要有個人能鎮壓住地獄鎮壓住時之塔。」

赫安沉重的看著簡寧，打算離開，簡寧忙道：「你要去哪！？」

幾個高階惡魔殺來，簡寧先躲開，隨後又強制使用幻境將赫安縮在裡面，並道：「你要去封印時之塔？」

「只有我能做到。」

「還有我……我去封印，你留在這裡。」

兩人都知道這一去是什麼概念，那命去封印時之塔，有去無回。

簡寧衝出結界，極速飛向時之塔。

誰知到了時之塔以後，他卻看見了紀暇，紀暇正在迦藍說話，迦藍看見簡寧的那一刻，眼神一亮，隨後又一黯。

簡寧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未喊出口的聲音隨著迦藍的結印而散。

當赫安過來后，看到的也是這一幕。

迦藍選擇了封印時之塔。

迦藍半跪在地上，手撐地，強大的力量讓地面覆蓋了一層深厚的光輝，光輝所及之處，無數惡魔在嘶吼，他們被鎮壓下去。

但很奇怪，迦藍是不死不滅的，他也一直以為自己是完全能鎮壓的，誰知封印到一半，反而更有破裂之感，惡魔再次不受控制的騰飛。

簡寧低喃：「他是不完整的……所以無法……」

簡寧吞吞吐吐的話讓紀暇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追問：「你說什麼？！」

簡寧道：「迦藍的意識是不完整的，赫安的也是，因為他們前世壓根就是一個人！」

這一刻，在場四人都震住了。

赫安錯愕的看著他。

迦藍先是驚愕，隨後快速反應，試圖再次壓制。

簡寧想要衝過去：「換我來封印！」誰知卻被紀暇攔住，紀暇沉聲：「來不及了，現在只能讓迦藍繼續下去。」

也不知何時，赫安突然到了迦藍面前，他的手搭在迦藍的肩膀上，果然，這是一股很熟悉很親近的力量，他明白了為什麼當初灼日對迦藍如此親切。

兩人的力量匯和時，封印將整座塔都籠罩了。

塔外開始轟隆倒塌，他們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出去，否則就會被永生困在裡面。

紀暇拉住簡寧，高聲：「快走！」

簡寧搖頭：「他們怎麼辦？！」

紀暇咬牙：「總要有活人出去，你在這裡給他們陪葬嗎？！外面的局勢還沒穩定，都死了，外面誰管？！」

赫安睜開眼，用盡全力的喊：「走！」

當塔頂墜落的那一刻，簡寧一把將紀暇推了出去，隨後用著前世的記憶，以巫師的力量將前方以符文遮蓋，巫師的特殊印記可以讓他們有靈魂轉換，他注視著赫安和迦藍的方向，那一瞬間，他將靈魂置空，投於深淵之中，用著老練的方法，和上輩子的茜拉一模一樣，一把將兩人擊退到了安全地方。

時之塔封鎖。

「簡寧！！！」

……

卡希爾和沙瑞爾的比試，輸贏既定。

卡希爾已經筋疲力竭，而沙瑞爾卻只用了五成力。

沙瑞爾看向遠處塔格利特方向，一時又有報復的快感又有報復過後的空虛。

似乎他半生都在完成這個目標。

真的完成了以後，又覺得毫無意義。

卡希爾道：「你還記得你當初說過的話嗎，你說如果不是有不能死的理由，你願意死。」他看向遠處，「現在這個理由消失了。可以了嗎。」

沙瑞爾迷茫的看了一眼他，陷入了困惑。

卡希爾起身，手裡握著銀蛇戒，銀蛇戒數次想要跳脫出去救遠處的簡寧，但卻被卡希爾牢牢握在手中，卡希爾輕輕道：「你閉眼。」

沙瑞爾竟然真的閉了眼，他在想，被唯一能殺死他的銀蛇戒穿入胸膛是什麼感受，他很快就知道了，也不疼，只是……他的力量……

卡希爾道：「卡塞爾把我們害的太慘了，我們如果就這樣死了，會不會太可惜了。沙瑞爾，如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打算重來一遍嗎？」

沙瑞爾沒回答，卡希爾反掌給了自己一重擊，他咧嘴一笑：「那些人不應該因為我們的爭鬥不應該因為卡塞爾的陰謀成為犧牲品……」

他將自己的力量和沙瑞爾的力量全部轉化到了銀蛇戒內。

也不知何時信子走來，接過了銀蛇戒，她深深看了眼卡希爾，在對方的肯定下，用長汀家族最後的底牌召喚出了數個結界，不同的結界，不同的時空，他將銀蛇戒的力量釋放出來，每釋放一點就從卡希爾和沙瑞爾身上抽取一點，直至消耗殆盡。

而釋放的力量重塑一切，時之塔恢復原貌，塔格利特恢復原貌，所有人洗刷了記憶，當看著自己站在大廣場還拿著蛇杖時，一臉茫然，他們在幹什麼？

簡寧被解救出時之塔，記憶也在被清除，但是，他在做抵抗，他不像忘記那些。

簡寧明白了什麼，他強制在空間內召喚出卡希爾，卻只能看見卡希爾的影子，卡希爾對著他微笑，並溫柔的說：「我可能要離開了。」

簡寧張不開嘴，他無法出聲。

卡希爾笑笑：「這一次不是悲傷的離開。還能有挽救一切的機會，我很高興。」

簡寧想要抓住他，做口型說別離開。

卡希爾溫柔的說：「有緣再見。」

說完，卡希爾消失了。

與卡希爾一起消失的還有沙瑞爾。

六位王座因沙瑞爾的存在而存在，當沙瑞爾消失時，他們也從人世間蒸發了。

來自於兩位大帝師的記憶清除，根本不是人能控制的，簡寧很快記憶就開始模糊了，他想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麼，赫安亦是，紀暇則是盯著迦藍一直看。

四人間，唯獨迦藍還保留著所有的記憶，他看著簡寧，去往時之塔，完成那沒有封印完的步驟。

時之塔依舊是時之塔，是封鎖惡魔的地方。

雖然卡希爾讓一切恢復，惡魔重新回到了時之塔下，但如果沒人鎮壓以後依舊會逃出來。

封印一個完整的時之塔不需要完整的靈魂，他自己就可以。

他不想去面對只有一個人有記憶的悲哀，也不想去問那麼多為什麼了。

如果可以，他真誠希望，這樣的封印是永遠永遠。

眾人對迦藍的記憶也在消減。

地獄之子的特殊印記，當他離開一段時間后，接觸過他的人都會忘記他……

當學院徹底重歸於靜時，已是三年後。

記憶全部清除。

那一日，簡寧從背包里翻出來一個錦囊，他想起來，這是自己在一個算命先生那裡拿到的，他隨手扔在了桌上，正巧赫安回來了，簡寧迎面就是一句：「五層的書有說什麼嗎？！」

赫安搖頭：「沒有說過有什麼記憶清除之類的。」

簡寧緊皺眉頭：「可是……我們就是消失了部分記憶啊。」

對於消失記憶這件事，有好有壞。

消失的是斷斷續續的，比如關於一些很重要的人，他只知道重要，但不知道是誰，這種疑惑一直困擾著他。

但好處是，他記得自己和赫安之前關係鬧僵，如今忘記部分記憶，重新來過，兩人也重歸於好。

簡寧翻起袖子，納悶問：「我胳膊上刻的6.6應該是你的生日吧？」

赫安沒注意到他的話，目光落在了那個錦囊上，順手拿起，驚訝道：「你怎麼會有這個？」

簡寧問：「什麼？這個嗎？好像是個算命先生當初給的。」

赫安拿出一本書，這是今天從時之殿五層新借的，他快速翻到了一頁，念道：「可喚出已經消失或不存在的靈魂或人，目標一位，次數一次，喚出后存活期限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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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了完結了，我知道倉促了……但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收尾，就像前面說的，知道自己寫崩了，但又沒能力往回收……鞠躬道歉！

這個文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不適合寫這種苦大仇深的類型，嗯。

最後，感謝看到完結的小天使~我以後一定儘力寫自己能把控的，這種把控不住的文放心放心不寫了不寫了……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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