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明普通且廉價的眼鏡戴在卡希爾眼前就像是一件裝飾品，流光環繞，優雅華美。

卡希爾笑道：「看清了不少。」

隔日，剛剛到教室的簡寧將書包扔到桌子上，懶懶的擺好睡覺姿勢，早晨的教室朗讀聲一片，只有他在最後一排猶如冬眠的老龜。

卡希爾的存在也並非全是壞處，由於卡希爾一直跟在他身邊，所以上課時老師講的內容他都知道，每當簡寧被提問時，他就會第一時間悄悄告知答案。

為此，最近不少老師說簡寧有進步了。

更甚者，在考試中，神不知鬼不覺的作弊，有卡希爾的相助，成績直衝班級第一。

所有人都好奇簡寧這是受了什麼啟發，怎麼能進步這麼快，只有簡寧自己臉皮厚，只要卡希爾在一天，他就試圖混一天。

但卡希爾的暗中相助並非仁善，他也有要求——「身為驅魔師，學習元素之力理所應當。」

為此，不在學校里聽老師們的嘮叨了，卻要暗中聽著卡希爾的安排不情不願的學習。

人人都有愛魔法的心，如果學習元素之力真的那麼容易也行。

偏偏在學習時，稍有差池便是誅心之痛，疼的人緩不過來。

卡希爾在教導時不似往日玩笑，他微微抬眼，手中的枯樹枝輕輕一動便有雪花飄落，力量之強大是簡寧不敢想的。

卡希爾道：「心思不定會遭反噬，你怎麼不長記性呢？尤其是練習雪元素的力量，更要心無雜念。」

體育課，簡寧躲在後操場練習。

「我已經儘力了好不好？」簡寧心中默念咒術，沉聲，「時之暴雪，誅殺！」

毫無動靜。

連個雪花都沒有。

卡希爾：「你心中默念咒術了嗎？」

簡寧：「念了啊。」

卡希爾：「你只是簡單的念了，要投入，將自己置身於雪海之中，召喚來狂雪。」

簡寧再次嘗試，拼了老命似的憋了一口氣，看的卡希爾都為他緊張，正當力量凝聚，似乎能感受到絲絲寒涼時，一個足球猛地飛來，正好砸到簡寧後背。

卡希爾尖叫：「啊啊啊啊！差點就成功了！！」

簡寧更氣，怒氣沖沖的回頭，只見低年級的學生連忙道歉灰溜溜的跑走了。

卡希爾忙道：「快！趁著剛才的感覺再試試！」

簡寧扭頭就走，冷冷道：「你只知道讓我學，你知不知道我失敗一次難受一次，像是被針刺，疼的要命！」

卡希爾忙叫喊：「你等等！再試試啊！我心疼你，怎麼不心疼啊！」

身體的疼痛不算什麼，可以忍受，但是一次次嘗試失敗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不想讓卡希爾有天也和身邊的老師一樣，看著他搖搖頭說一句：「這孩子……算了吧。」

簡寧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卡希爾以為是他催的太緊了，安慰道：「我剛才有些著急了，你學的很好，我們慢慢來。」

簡寧微微偏頭，悶悶道：「我是不是很笨啊？」

卡希爾一笑：「怎麼會，你是既定的驅魔師，上天能選中你，自有道理。我相信你，你做的很好了。」

稍微的寬慰，讓簡寧有了一些信心，他坐起身來，看著空蕩的教室，輕輕道：「你不要對我寄予希望，希望越多失望越多，要是有能力，你換個人培養吧，真的。」

卡希爾頭一歪，有些好奇：「你怎麼這麼消極呢？」

「這不是消極，這是看清現實。」

「現實是人定的，足夠努力就可以改變現實，今天的你無法帶來一場大雪，多加練習，以後的你一定能得心應手的帶來一場大雪。」

簡寧沒吭聲。

兩人一直在教室待著，直到下課鈴響起，操場上涌去一群學生，歡笑聲傳來。

「年輕真好啊。」卡希爾伸開雙臂，頗為感慨，「誒……」他扶了扶眼鏡，聲音停頓一下。

卡希爾忽然站直，神色一變，「簡寧，你快看樓下那個女生。」

簡寧懶懶道：「不看。」

卡希爾沉聲道：「簡寧，如果我沒看錯，這是我蘇醒以後見到的第一個高階惡魔！」

簡寧問道：「高階惡魔？」

卡希爾神色凝重，不像作假，簡寧聽到這個語氣，心裡一緊，站起身來向樓下看去。

一個女生一人走著，嘴裡不知在念叨什麼，緊緊攥著校服的袖子，或許是女生髮現了簡寧的目光，快速抬頭看了一眼，正是這一眼和簡寧當場對視。

女生的目光剎那間的閃動，明明很美，卻讓簡寧後背發涼，他被這個眼神帶到了一個充滿黑暗的虛無之境，沒有半點生機之氣，死寂壓抑，近乎窒息。

「簡寧！」

卡希爾的一聲將他喚醒，簡寧身子一顫，連忙後退幾步，再也不敢看樓下的女生了，緩了好一會兒，他屏氣再往下看只見那個女生又是之前的模樣自顧自的走著，一個人自言自語。

卡希爾道：「你看到什麼了對不對？」

簡寧嘴唇一顫，聲音一啞：「我……那個女生的眼睛像是能殺人……她看我的一瞬間我整個人像是被拽進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很黑很黑……」

卡希爾手搭在簡寧肩膀上，靜靜道：「你果然是未來的驅魔師。」

簡寧看了一眼卡希爾。

卡希爾道：「你之前見到的都是低階惡魔，但這一次是高階惡魔，一個高階惡魔可以殺死成百的驅魔師。同時，驅魔師也分高低，有初階驅魔師，也有高階驅魔師。」

他正視著簡寧，沉聲道：「而樓下的就是一位進化中的高階惡魔，他擁有地獄之眼，幸好你未曾淪陷，否則會被囚禁在地獄難以翻身。」

「你快殺了他啊！？」簡寧慌了起來。

「你知道的，我無法用自己的力量來施力，只有依靠你。」

簡寧手指著自己，十分震驚：「我！？你剛剛也說了，一個能殺百個驅魔師的大惡魔，你有把握能保住我？」

卡希爾搖搖頭：「沒把握。最慘的結局應該是，他死了，你死了，我繼續封印沉睡，等待下一位喚醒我的驅魔師。」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別想讓我出手，這個惡魔誰愛殺誰殺！」

「如果我們不出手，那個被附魔的女生隨時會失去生命的！」

「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簡寧轉身怒道。

卡希爾一怔，眉間微蹙，低下頭來。

這一天，簡寧一想起看到那個女生后被帶入的幻境，整個人背後發涼，一天都心神不寧，卡希爾依舊在勸說他，讓他出手，但他沒有任何回復，直到最後卡希爾失望的放棄了。

連著三天時間，簡寧一直躲避著那個被附魔的女生，連一眼都不敢看。

也幸好那個惡魔不打算和他糾纏，沒有來襲擊他，所以這三日足夠安靜。

卡希爾的愁容落在簡寧眼中格外的不爽快。

簡寧嘆道：「你能不能笑一下啊，別這麼耷拉著臉像是誰欠你幾百萬一樣。」

卡希爾道：「簡寧，你真的不出手嗎？」

簡寧果斷回答：「不。」

卡希爾沒接話，只是站在他的身後。

這一日，剛剛下課，班裡的人左一言右一語的也不知在聊什麼。

只聽一個女生小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隔壁班的顧北有些怪啊？她這幾天一直神神叨叨的，一個人自言自語。」

顧北就是那個被附魔的女生。

班裡一個男生大笑道：「那你就沒覺得咱們班的一個人也經常自言自語？」

眾人的目光朝著簡寧看去。

簡寧連忙道：「看我幹什麼，我精神分裂，不成？」

眾人大笑。

那個男生接著道：「聽我奶奶說，像顧北那種的有可能是惹了邪祟！」

簡寧拿水杯的手不小心一晃，灑了一桌子。

那個男生又道：「你們別不信啊，還是離遠些吧……」

班裡人起鬨道：「哪有你說的那麼玄乎！」

或許是出於好心，簡寧也不想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指不定那個大惡魔什麼時候凶性大發呢，他道：「這世上有些事說不準的，離遠些沒錯的。」

有人笑話道：「照你們這麼說，這世上真的有神有鬼了？神經病！」

眾人看笑話的表情落在簡寧眼中很彆扭，他隨意道：「我要說真有呢？」

有人道：「你見過嗎？」

簡寧道：「見過啊，我說現在就有神仙跟在我身邊你信嗎？」

一旁的卡希爾聽見這句話立刻道：「我說過，沒有鬼神的。」簡寧手抬起，意示他先不要說話。

眾人哄然大笑，瞬間覺得簡寧是真的精神分裂了，「你就吹吧！」

簡寧抿唇，指著外面的說道：「我要是現在能讓外面下雪呢？」

「繼續吹。」眾人道。

簡寧彎唇一笑：「你們等著。」他微微側首看向卡希爾，卡希爾轉過身去，壓根不想著幫忙，但他若是沒有幾分把握也不會說出這種大話的，他站起身來，面向窗戶，背對著人，手中凝力，心中默念咒術，低吟：「時之暴雪，殺！」

天空白雲飄過，毫無變化。

卡希爾嘖一聲：「別想我幫你撐場面。」

「不幫就別說話。」簡寧再次凝力，加大力量，念出咒語。

外面颳起一陣風，依舊沒有下雪。

「叮叮叮——」

上課鈴響起，只聽身後人笑道：「簡寧啊別裝了，小心牛皮被吹破！」「病了就去買點葯，你和隔壁班的顧北真是半斤八兩。」「哈哈哈哈我今天就坐等他能不能召喚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