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吃完火鍋,邱含琦拎著勘查箱跟元熙一起上樓。

「就是這裡嗎?」她蹲下來,指尖碰了碰地板,「這麼多年,又已經經歷過這麼多次裝修,可能不會有什麼結果了。」

實際上,該取證的工作,當年警方都嚴格依照流程做了,現在能做的,更多是對元熙心理上的安慰。

「我知道,」元熙顯得很平靜,「其實我只是想還原一下當年現場的情況。」

那些曾在她眼前不斷擴大的血跡,早已被時光的塵埃掩埋。

事發的時候她太小了,很多細節想要了解,卻根本沒有那個條件。

誰也不需要向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交代什麼,她說的話,人們也未必盡信。

因此她無論如何想重新回到這個地方來,親眼確認,當年她看著媽媽倒地的位置,以及父親上吊的方式。

秦飛白收拾完下面的餐桌,洗乾淨雙手走上來,「要不要我幫忙?」

他好歹也專業警校畢業,戴上一雙橡膠手套,很有些職業偵探的意思。

含琦指了指天花板:「還真有。你站上來,試試能不能夠得著那個繩圈。」

不出所料的,地板的血液反應早就看不出來了,但元熙當年親眼看到母親中刀倒下去的位置,她們剛才又從裡面往外看過,不會有錯,而且警方根據地板遺留的出血量推測受害人應該沒有生還的可能,母親這部分最大的疑點是沒有找到屍體。

相應的,元熙一直不相信父親是自殺,或者說她不相信父親是殺了母親之後再自殺。

「喂,你這偵查實驗行不行啊,不會有危險吧?」

秦飛白一邊說著,一邊還是爬到了墊腳的那個凳子上。

元熙仰頭看著,忽然有些緊張起來,兩條胳膊不自覺地抱在身前。

「沒讓你真套進去,試試位置,以及能不能踹翻這條凳子。」

秦飛白伸頭往繩圈裡試了試,「我覺得可以,完全能夠得著。但元熙你爸爸有我這麼高嗎?」

「矮一點,他應該只有175左右。」

「放心,這些數據我都考慮進去了。」含琦一邊記錄,一邊從另一邊的□□上跳下來,「熙熙,我跟你解釋一下。」

元熙探頭過去看她手裡的平板。

「先說結論,我覺得伯父應該就是自殺。我知道這個結論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還原現場之後,我覺得認定自殺沒有可疑。」

元熙愈發收緊了抱在身前的雙臂。

秦飛白看在眼裡,問含琦:「會不會有偏差?」

她搖頭:「像身高這樣的偏差我都考慮進去了,伯父的體重在警方的卷宗里也有記錄,他的死因是繩索勒頸導致窒息。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他上吊自殺的,就一定是有人用繩索勒住他,然後將他吊在這根房樑上。按照現場這個情況,還有當年遺留在現場的繩索,一個人是沒法把繩子繞過房梁從另一端拉升把人給吊上去的,卷宗里的照片我也看過,剛才我又爬上去確認了一遍,房樑上沒有繩索吊重物摩擦留下的痕迹。」

「還有呢?」

「還有,」含琦又拉過秦飛白,將剩餘的繩索往他脖子上套,稍稍用力,就聽他叫了一聲,「喂!」

「看到他的動作了嗎?只要沒有失去意識,人被這樣勒頸的時候,一定會下意識用手去抓頸部,想讓繩索鬆開。因為瀕死時掙扎太厲害,受害者的指甲會在繩索周圍的皮膚留下抓痕,呈線性分佈,日本警察管這個叫吉川線。我看過當年伯父的照片和屍檢報告,都沒有提到有這樣的痕迹。所以除非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被勒頸吊起來,否則不會一點痕迹都沒有,但伯父體內沒有查出任何藥物和毒物的成分。你也說過,那晚事情發生的時候,你還聽到了他的聲音,證明他意識還是清醒的。」

行兇的過程並不會持續太久,不可能有時間讓藥物在他身體內起效,屍檢也不支持這一點。

元熙點了點頭:「嗯。」

其實類似的解釋,她之前在警方那裡已經聽過類似的,如今不過是由她最信賴的朋友再重複一遍罷了。

沒有什麼驚喜,也沒有什麼變化。

秦飛白看她神色茫茫然,上前扶住她肩頭:「今天太晚了,別想那麼多,我們改天再過來看看,說不定有其他發現呢?」

元熙還是不動,也不說話。

含琦也安慰道:「是啊,我們平時破案也有很多關鍵的細節是無意中發現的,不要急,來日方長。你晚上回去嗎?讓飛白送送你。有些細節不會這麼容易被發現,」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再待一會兒。」

邱跟秦飛白對視了一眼,「熙熙,你不是真的打算搬到這兒來住吧?我之前跟你提過,這樣對你沒好處,你不如搬來跟我住,我那兒地方挺寬敞的。」

她知道,元熙從聶堯臣為她租的那個豪宅里搬出來,就是打算搬到這個閣樓來住的,現在租的酒店式公寓只在商鋪裝修之前作為過渡,根本沒打算長租。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她是不建議經歷過兇案的倖存者這樣□□地去面對曾經的現場,甚至在其中長住的。

元熙姐妹倆出事之後就被送入福利院,溫飽不愁,卻從沒做過系統的心理輔導,創傷性應激障礙可能已經給她的人生都帶來巨大影響,貿然回到當初所處的這個情境中,可能會使情況進一步惡化。

「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等下就回去了。何況我明天還上班呢,這裡沒床沒鋪的,現在也沒辦法住人。」

邱含琦和秦飛白知道在她家這件事上難以說服她,只得又勸慰她幾句之後,先行離開。

元熙關上閣樓的門,抱著雙膝坐在牆角,一開始不敢關燈,坐了一會兒之後咬咬牙把唯一的燈掣按下。

四周立刻被黑暗籠罩。

她坐的地方是曾經擺放她跟元卉睡的小床的位置,她那晚就是躺在這裡,先是聽到元卉吃東西發出的聲響,起來跟她一起躲到壁櫥里才聽到後來的那些動靜。

如果不是躲進壁櫥,她不知道是不是會遭遇跟爸媽一樣的厄運。

姐妹倆的死狀會是怎樣?屍體會不會被藏匿?是否會讓整件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她曾經不敢去想,可是有朝一日真的回到這個空間里,卻由不得她不想。

在黑暗中蜷縮著,完全還原了她當初的處境,說不定會想起什麼細節——就像含琦說的那樣,那些容易被忽略卻又十分關鍵的細節?

在最初黑暗帶來的窒息般的壓迫感過去之後,她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

連眼前擴大的血跡都不再重現。

或許這是她自身產生的自我保護機制?避免她因為過於傷心和恐懼而陷入危險,索性讓思維停擺了。

她坐在黑暗裡,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都感覺不到自己活著,像行屍走肉一般。

今晚就算有藥物幫助,她大概也還是睡不著。

直到蜷的雙腿都有些沒了知覺,她索性將燈打開,眼睛重新適應了光亮之後,拿出手機,點開日程安排。

聶堯臣日常行程跟她的關聯,仍然會在她的系統里顯示具體事項。

他今晚跟美國有個電話會議,照他的習慣,不會把這樣的公事帶回家,這會兒應該還在公司才對。

元熙出門,在門口招手打了輛車。

上古集團大樓的景觀燈夜裡都亮著,從外面看不出哪個樓層還有人。

聶堯臣有專用的電梯通道,需要專用的通行卡,連他在內一共只有三個人有,包括此刻遠在大洋彼岸的前特助Miu姐和元熙。

元熙很清楚他給她這張通行卡的用意,但她懂得做人的邊界,從沒真正使用過。

平時上樓去找他,不過是從39到40層而已,公事就坦坦蕩蕩乘電梯,有時私會又不想讓人看到都是走的消防樓梯。

偏偏在樓道里碰見吸煙解乏的Miu姐,彼此都是聰明人,第一次一笑置之,第二次就似乎心知肚明。

今晚是她第一次,站在聶堯臣專有的空間里,直通他所在的40層。

她此刻想要宣洩的情緒,讓她不惜使用這樣的特權,不會被他人窺伺,甚至天亮之後不會留下痕迹。

辦公室內果然還亮著燈,門口助理的位子當然是空的,如非必要,聶堯臣並不喜歡下屬陪他一起加班。

被周圍的黑暗映襯著,這點燈光尤其耀眼,事實上,整棟樓彷彿就只有他這一個角落還亮著。

元熙在門口的玻璃幕牆前站了一會兒,百葉窗帘沒有全合上,聶堯臣從裡面也看到了她,似乎有點驚訝,起身走過來開門:「你怎麼來了……」

餘下的話被她踮起腳尖后猛的吞進口中,他手還沒來得及鬆開,門已經在她身後關上。

趙元熙揪著他的領帶將他無限拉向自己,唇舌已攪起驚濤駭浪,卻一點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聶堯臣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推得且行且退,直到后腰抵到硬木質的辦公桌。

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里仍跟美國方面連著會議通話,他起身時摁了閉麥,此刻看到她的模樣,向後伸手合上了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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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抱抱來得太突然……

77:

元熙家的案子雖然是貫穿全文的主線,好比骨架,但作為血肉的主要內容還是兩個人的感情發展和自我救贖的實現,所以還是言情文哈~

紅包繼續發,新章評論滿十字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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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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