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實驗

巫妖唯一信任的東西，是魔法，而要掌握魔法，唯一的辦法就是研究做實驗——就算是老師教魔法，教的也只是理論和方法，要真正學會，還是要自己做實驗。當然，術士是不做實驗的，他們靠的是血脈中的本能施法，所以很多法師看不起術士，把術士歸為魔獸一類。對於奧貝斯坦來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低級亡靈不怕聖水」的研究了。可是這個實驗有一個無法解決的困難——奧貝斯坦沒法子弄到聖水。

聖水的製造非常簡單，只要某個信奉與光明有關神祗的信徒，懷著虔誠之心，把聖物浸入水中，就可以得到聖水。聖物可以是信徒的徽章，可以是神殿的燭台，可以是任何一樣牧師祝福過的物品，奧貝斯坦殲滅了一個摩力克大隊的士兵，就繳獲了幾百樣聖物。多數是十字架啊，木像啊之類不值錢的東西，全都丟在瀝青坑哪裡，沒有帶回來。除了一樣，軍隊牧師的徽章。

奧貝斯坦把那枚徽章掏了出來，那人是晨曦之主的牧師，晨曦之主之最討厭亡靈的神靈之一。徽章被亡靈觸碰，燒起淡淡的白煙，就好像人碰到濃硫酸一樣。不過這只是晨曦之主的一個不怎麼虔誠的牧師的一個徽章而已，傷害不了像奧貝斯坦這樣的高級亡靈。聖物都沒用，更不用說用聖物浸泡出來的聖水了，不過，聖水對低級亡靈是很有用的。低級亡靈被聖水潑到，被潑中的地方會溶解，整個亡靈都會被削弱，力量，敏捷都會大幅度下降，靈魂也會受到攻擊，可能碎裂成更小的裂片甚至直接消散。

可是聖水很容易失去效力，就算是神殿用最神聖的聖物，由最虔誠的牧師，專門製作出來派發給教徒的聖水，效力也不過是3，4天，在行軍途中臨時製造的聖水，效力更不過1，2個小時。而且，既然是與亡靈的戰鬥，那麼在戰鬥結束之前，聖水肯定是全部都潑出去了的，就算沒潑完，戰鬥的時候也會打翻。而且亡靈們本能的討厭聖水，所以，不會有哪一個亡靈會把聖水當戰利品。

奧貝斯坦也不會，等他想起來研究要用聖水的時候，聖水早就沒有了。接下來的辦法，就是製造一些聖水來用。可是聖物好找，這虔誠之心可不好找，亡靈法師聯盟內部就不用說了，沒有哪一個亡靈法師會信奉和光明有關的神。俘虜裡面倒是有很多信光明神的，可是俘虜既然被亡靈法師俘虜了而沒有死節，這信仰之心，顯然是所剩無幾了。

有時候也會有些唯利是圖的人類，被重利吸引，建立商隊來亡靈法師聯盟做生意。這些商人當然不會有什麼虔誠之心，不過商隊的成員中，可能有光明神的信徒因為其他原因加入商隊——比如來做間諜。可是這樣的信徒當然會隱藏身份，奧貝斯坦的領地又不在商貿要道上，也沒有什麼出產，一年到頭也沒幾個商隊來。

「哎，找個間諜怎麼這麼難呢。」奧貝斯坦感嘆。

近期唯一可能弄到聖水的辦法，就是去人類領地偷。神殿派發的聖水有3，4天的保質期，最近的神殿在幾百公裡外，雖然神殿都防衛森嚴，不過要是奧貝斯坦親自去，又跑得快的話，拿回來還可以用1，2天。可是奧貝斯坦剛剛襲擊過摩力克，還全殲了一個邊防軍大隊，還派出了上百隊亡靈小隊進行亡靈收割。都過去快一天了，附近的人類領地應該都接到消息加強防備。以奧貝斯坦怕死的個性，他又怎麼會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奧貝斯坦長嘆一聲。

這時候第四層忽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接著起了一陣煙霧，把窺鏡都遮住了。「幹什麼？」奧貝斯坦大驚，連忙下去，只見一個架在火爐上面的罐子不停冒出濃煙，那活屍灰頭土臉的站在一邊，往罐子里澆水。

「你這是在做什麼？」奧貝斯坦看著有些好笑。

「我在……配置，快速燃燒物。」費圓球說。

「那是什麼？」奧貝斯坦問。

「火藥。」費圓球好不容易才從亞歷山大的記憶中找到這個詞，「最簡單的快速燃燒物，硝，硫，碳。」

「你配製火藥幹什麼？」奧貝斯坦這話一說就知道錯了，明明是自己要他自己摸索學習煉金藥劑的嘛。「火藥很危險的，知不知道？」奧貝斯坦只好這麼說。

「很……奇怪。」費圓球百思不得其解，「這裡的火藥很奇怪。」

「什麼東西很奇怪？」奧貝斯坦問。

「爆炸力很奇怪。」費圓球說，「黑火藥配方是硝75%、硫磺10%、木炭15%……」

「等一等，你知道黑火藥的配方？」奧貝斯坦連忙把那個配方記下來，「矮人嚴守火藥的秘密，已經300年了……」

「這是理論上的配方。」費圓球說，「可是很奇怪，我配成的黑火藥，極其不穩定，爆炸威力極大。」

「沒錯啊，」奧貝斯坦說，「沒有矮人火藥配方，配出來的火藥都是這樣的。我剛才還奇怪為什麼你的配方這麼簡單呢。聽說矮人火藥除了硝，硫，碳以外，還有數十種不同的原料，經過嚴格的製作，才能配出。不論人類，精靈，還是我們亡靈，圖謀矮人火藥配方都很久了，不過矮人嚴守這個秘密……為了這個秘密，矮人可死了不少人。」

「可是……按照火藥的化學性質，這是不可能的。」費圓球說，「我已經做過提純了……」

「好了，哪裡有這麼大的餡餅漫天掉的。」奧貝斯坦不以為然的說，「要是火藥這麼容易配置，火繩槍早就取代弓箭了，我們亡靈早就推平人類國度了。」

「我要……重做提純實驗。」費圓球說。

「你要做就做吧。」奧貝斯坦說，「不要把自己炸死了就行。」奧貝斯坦也樂得這奪心魔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無數能人志士花費了無數時間和金錢研究過火藥配方，都沒研究出來。要是這個奪心魔用這麼簡單的器具就把穩定的火藥配方搞出來了，地面的智慧種族都去上吊吧。

不過說起奪心魔，奧貝斯坦就想起來那張圖片了。他掏出剛撕下來的奪心魔的書頁，遞給費圓球看，說：「你對這種生物有什麼認識嗎？」

「這種……生物……」費圓球渾身一震。好親切的觸手啊，長了那麼多條，還有粘液。一定是很高級的生物。果然，一看介紹，「智力極高，精通魔法，地底的統治種族之一」。「多麼高尚的生物啊。」費圓球感嘆。

「恩……高尚？」奧貝斯坦確定這個活屍一定是奪心魔，除了奪心魔自己，沒有哪一種生物會用『高尚』來形容這種靠吃別人大腦為生，噁心的生物。

「惹人喜愛。」費圓球又加了一句。

奪心魔或許會被敬畏，可絕對不會被喜愛。就算是奪心魔的那些邪惡盟友，也絕對不會喜愛奪心魔。「好吧。」奧貝斯坦覺得自己已經弄得夠清楚了，「你當我學徒的目的是什麼？」

「學習魔法。」費圓球說。

「你的意思是，學習亡靈魔法？」奧貝斯坦問。

「所有魔法。」費圓球說。

「你原來真的什麼魔法都不會？」奧貝斯坦緊追不捨，「你要發誓……」可是發誓必須要有靈魂，奪心魔當然有靈魂，可是這活屍沒靈魂。被繞到坑裡面去了，奧貝斯坦想，和沒靈魂的東西打交道真不習慣。

「我一點魔法都不會。」費圓球回答。

難道這是一個剛出生的奪心魔？奪心魔的出生，是把奪心魔的原種，一種蝌蚪狀的東西，植入智慧生物的腦袋裡，然後吃掉那個智慧生物的腦子，控制那個智慧生物作為身體。難道奪心魔的本體就在這裡？奧貝斯坦連續放了好幾個偵測魔法，結果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找不到。不過經歷了凡鐵刺穿魔法防護等種種怪事，奧貝斯坦的信心不再那麼充足了，也許奪心魔有方法欺騙魔法偵查呢？

「我們就別繞圈子了。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屍體不怕聖水的秘密嗎？」奧貝斯坦決心開門見山，「只要你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我就教給你所有的魔法，毫無保留。」

「我……不知道。」費圓球說，「要不你拿些聖水來試試。」

沒有聖水就沒法子做實驗。不實驗就沒法子搞清楚真相，就算奪心魔把方法告訴了自己，難道自己還敢不實驗就拿去和別的亡靈領主交換？

「沒有聖水還是不行啊。」奧貝斯坦自言自語，「可是哪裡能弄到聖水呢？」

「買吧。」費圓球說，「摩力克有神殿出售聖水。」

「你讓我一個巫妖跑到神殿去買聖水？」奧貝斯坦說，「你當我是白痴嗎？」

「可以……偽裝。」費圓球說。

「偽裝也沒用，」奧貝斯坦說，「能夠製造聖水的神殿，當然都是和光明有關的神祗的神殿。怎麼會分不出活人和死靈？別的不說，死靈一靠近神殿，聖光立即就會把死靈照出來。就算是我，雖然聖光不能給我造成什麼傷害，可是要在聖光下隱藏身形，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不怕聖水，大概，也不怕，聖光。」費圓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