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夜冷如霜
正值九月,天氣炎熱,即便烈日已經西下,空氣中卻依舊瀰漫著炙熱的氣息。
轟隆隆~
一道雷霆閃過天際,將天空照耀得如同白天一般,不一會兒便下起了瓢潑大雨,但即便如此也仍然無法減少絲毫的炎熱。
成都北郊,一座巨大的營寨綿延二三十里,借著尚未完全落幕的日色,可以看到其中守備森嚴、巡邏嚴謹,一點也沒有一般後方守軍該有的鬆散模樣。
這正是成都北營所在,這座大營之中駐紮了拱衛成都安全的北營兩萬精銳大軍,在蜀漢勢力之中,除了漢中精兵和巴南守軍以外就屬這一部軍隊最為強大。
因為,這一支兵馬的骨架可是當年追隨劉備起家的那數百精銳!
「哈哈哈,老張啊,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你一個平時這麼摳門的人居然捨得請大家喝酒,還一連請了北營中層二十一位將軍,這還不得把你喝垮啊!哈哈哈!」
一名虎背熊腰身披鎧甲的中年武將來到一座軍帳之外,對著正在門口等候的另一名中年武將調侃道。
「哈哈哈,明天就是科舉考試了,到時候我兒子也要參加,我兒子可是從小飽讀詩書,必然能夠獲得一個好名次,我張家世代都是大老粗,這如今很快就能出一個士大夫了,能不高興嗎!」
這被稱作老張的中年武將正是北營偏將之一的張暨。
「得了吧!就你那兒子,還想獲得一個好名次,你這想屁吃呢!」那魁梧的中年漢子聽了張暨的話頓時大笑道。
「得!今天老子開心不和你鬥嘴,快進去吧,兄弟們都等著呢!」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老張今天能拿出什麼好酒招待大伙兒!」說罷那魁梧大漢邁著虎步走入了營帳之中。
進入帳中一看,果然這北營中中層將領此刻都早已歡聚一堂,似乎就差自己一個了。
「兄弟們,俺老程來遲了,讓大伙兒就等了!」
「程咬金,你他媽怎麼跟個娘們兒一樣墨跡,老子們等你半天了!」
「就是就是!你得先自罰三杯!」
「不就是喝酒嗎,說得誰害怕一樣!」程咬金咧嘴一笑,徑直走到一處空置的桌案旁坐下,拿起酒罈子就猛灌了幾大口。
「痛快痛快!兄弟們,一起走一個!」
見程咬金這憨樣,眾人不由得一陣鬨笑,隨後紛紛舍下酒樽,直接提起了酒罈子痛飲了起來。這一圈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粗,也不存在禮儀那些東西。
「兄弟們都聽說了嗎,張暨這老小子要讓他兒子參加科考,你們說笑人不,這不是豬鼻子插大蔥嗎!哈哈哈哈!」程咬金放下酒罈,朝著眾人嬉笑著說了起來,那渾厚的笑聲就如同打雷一般響亮。
聽了程咬金的話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隨後程咬金身邊不遠處一名武將朝著程咬金嘲弄道:「你笑個啥,人家老張的兒子好歹都能參加科考了,你老程這一把年紀了連個老婆都還沒有,這樣下去怕是要打一輩子的光棍啊!」
「就是就是,你老程家一脈單傳,可別到了你這一代絕了后啊!哈哈哈哈!」
「馮門,你個老匹夫想找打嗎!」
那取消程咬金的武將見他生氣,頓時泄了氣,尷尬地吸了吸鼻子不再說話,畢竟說真的他打不過程咬金,不得不認慫……
「好了,老程你看你還開不起玩笑了,不過馮將軍說的也是事實嘛,你可得趕快找個老婆了,老子等著認侄兒呢!哈哈哈,大家喝酒!」
「喝酒!」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開始進入了高潮,本來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桌案此刻也已經是完全東倒西歪,空酒罈子東一個西一個的隨意被丟在地上,那場面就像被土匪搶劫了一樣。
「各位先靜一靜,聽我說兩句!」在大伙兒正喝得起勁的時候,張暨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酒罈,朝著在座眾人喊道。
正亂作一團的武將們聽到這一聲呼喊都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疑惑地轉過頭看向他。
「你要說啥就說啊!整得文縐縐的怪膈應的!」
見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張暨這才緩緩說道:「當今陛下才德淺薄,用人失度,實非明君,相信大家也都看得出來,跟著這樣的皇帝,先祖昭烈帝辛苦打下的基業遲早會被敗光,諸位也沒什麼前途可混。太子德高望重,聰穎好學,實乃真正的明君,如今宇文大人決定輔佐太子,助太子位及九五,我與軍中其餘八位將軍皆深明大義,願投於太子麾下,準備助太子一臂之力,諸位可願意隨我等一同起事?」
張暨話音剛落,八名原本和眾人打得火熱的武將立即起身站到了張暨身側,其中正有剛才嘲笑程咬金的那個馮門!
「你們?想造反!」程咬金不是傻子,瞬間便弄清楚了張暨話里的意思。
張暨聽了程咬金的話之後連忙擺了擺手,朝著程咬金說道:「老程你這話就說得有些難聽了啊,這大漢疆土本就是太子的,何來造反一說?」
「哼!張暨,只怕今天你是有備而來吧?我們要是敢說個不字怕是就走不出這營帳了!」一名未投靠宇文化及的武將一臉不善地朝著張暨說道。
張暨突然神色一變,目光陰冷地注視著眾人:「不錯!如今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和我一起投靠太子殿下,要麼——死!」
說罷張暨突然拿起身邊的一隻酒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隨後數百米穿戴齊整全副武裝的精銳士卒頂著暴雨沖了進來,將營帳圍了個水泄不通。
「最後問一句!你們是願意死呢?還是想活著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還沒等張暨把話說完,程咬金立即抓起身邊一個酒罈重重地朝著張暨丟了過去,口中怒罵道:「張暨,你這個無恥反賊,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墊背!」
「哼!冥頑不靈,殺!」張暨不再多說,朝著身後刀斧手一揮手,等待著數百人一擁而上將這群不願意投靠太子的人統統剿滅。
然而令他完全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這數百人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居然沒有一個人動手。
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心頭:「你們愣著幹嘛,趕緊動手啊!」
「張暨,別痴心妄想了,你布置的人已經全部被我暗中調換了!」
「什麼!」
張暨下意識的將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去,只見一名身穿虎頭金甲,手持方天畫戟的大將邁著虎步走入了營帳之中。
「你是什麼人……額啊……」
話還沒說完,一陣鑽心的疼痛突然席捲全身,張暨緩緩地低下了頭,只見一柄利劍直接從後背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滴滴鮮血從劍尖掉落下去。
張暨忍著疼痛,撐著最後一口氣轉過頭向著身後看去,卻見本是自己一邊的馮門正站在自己身後,神情陰狠地對著自己冷笑著。
「居然……居然是……你!」
噗~
馮門猛地一用力,一把將手中寶劍從張暨體內抽出。見張暨完全氣絕,這才將佩劍又收回到自己劍鞘之中。
「末將馮門,參見薛禮將軍!奉將軍之命,已將叛賊張暨誅殺!」
……
……
此時劉禪寢宮之內,太子劉璿正與劉禪無比輕鬆地交談著家長里短。
「父皇,天色已完,兒臣該回去了!」
劉璿起身朝著劉禪一拱手,便欲轉身離去。
「璿兒,外面正下著暴雨呢,你今晚就先在宮中住下,等明日雨過天晴之後再回東宮吧!」
「謝父皇厚愛,那兒臣便依父皇所言,暫時借住與宮中。請父皇早些休息,兒臣告退!」
劉禪點了點頭,目送著太子轉身離去……
……
劉璿出了皇帝寢宮,領著兩名隨從行走在皇宮懸廊之內,目光陰冷地注視著走廊外的大雨。
炎炎九月,此刻卻如同下著雪一般,整座都城都瀰漫在一片刺骨的寒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