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滿臉血跡的女人

第11章 滿臉血跡的女人

「吳集客棧?」

拂曉驚異的瞪著那幾串火紅的燈籠。

「上次住的也是這裡吧?」

牟海岩讓店小二牽走馬匹去喂,回頭看見她的眼神已經猜出了一二。

「嗯,」

這個時候的店裡正是高朋滿座,進來店裡早有人迎上來,卻不想一對上眼,這店裡的小二竟大呼起來。

「最近這是怎麼了,上些日子來了一對璧人,那真是萬千里也難尋的上乘容貌之人。今個,這兩位兄台真是更勝一籌啊!」

拂曉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尷尬的一笑。這一路行來,也是匆忙,竟然忘了自己早就一身男裝裹體。這會經這店小二一提醒,反倒放鬆起來。

「來兩間上房」

「兩間?」

小二奇怪的看看她,又看了看一邊的牟海岩。

「對,聽她的,來兩間。」

牟海岩隱忍偷笑。

「好嘞,上房兩間,二位樓上請。」

事情就是那麼尷尬,好像冥冥中早有安排一樣。拂曉住的仍是上次同夏北豪住的那間,而牟海岩就住在隔壁。

關上門,拂曉一頭扎在床榻上,看著暗沉的窗棱,那一道道暗影中,似乎站著一個人的影子,冷冷的好似從來都沒曾離開過。

『噹噹一陣敲門聲』打開房門,門口站著的是牟海岩。

「有事?」她看著他。

「我讓店小二一會把晚飯端到你屋裡,」他看著她並沒有挪動的意思,「不讓我進去吃么?」

拂曉嘴巴一扭,放開手,讓他走了進來。

「剛才聽樓下的人說,這個季節是『吳集鎮』最熱鬧的日子,晚上人們都會跑出去抓『蛤蟆』我們也去吧?」他看著站在陰影里的拂曉。

「蛤蟆?要吃么?」拂曉奇怪的看著他。

「嗯,聽說這個時候正是繁殖的季節,吃起來很香,你要吃么?」

看她有興趣,牟海岩綳了一天的心算是鬆了一下。

「我才不吃那種東西,怪怪的好噁心。」拂曉筋弄著鼻子。

「哈哈哈……不吃,我們就去和他們熱鬧一下,工具我都買好了。」看著拂曉的樣子他竟然笑了起來。

「工具?你這麼快,哪裡弄的?」拂曉皺著眉頭看著他。

「店裡就有,出去的時候帶上就可以了,去吧,憋悶了這麼久,你也該鬆口氣了,也許這樣能讓你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呢?」他坐在凳子上看著她。

「不想去」她依舊站在陰影里不動半分。

「去吧,去吧,就算陪我了。」他那嬌媚的眼睛,撒起嬌來竟是毫無違和的感覺。「你怎麼和夏北豪一樣喜歡站在陰影里,過來,別學他,只有他那樣冰冷的人才會喜歡站在陰影中。」

「他為什麼喜歡站在陰影里?」拂曉一直對他這個習慣很是好奇。

「誰知道,也許他是怕被人看清楚?或者說他孤獨的太久了,」

「你不是很了解他么?」拂曉走了過來,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了解他?呵」牟海岩不屑的一笑,「這個世界上就沒人知道那個人心裡想的是什麼?更何況我對他不感興趣。」

「你們認識的時間不久么?」拂曉小心的問著。

「認識倒有些時日了,但是交集很少,」清風淡雨的,他就擋住了拂曉接下去還要問的話。

「能說說以前的我是什麼樣的么?」拂曉看著他。

這種哀默的眼神,牟海岩就知道是逃不過的,他就知道,她早晚會問這個問題的。

「以前我也只是在夏北豪這裡見過你幾回,給你治療過幾次傷,還有這次。」他喝了口水,壓了壓喉嚨間的乾渴。「你一直是夏北豪放在王後身邊的人,卻不想陰差陽錯的又回到了他的身邊,為了給王后取葯落入谷底,失憶如今的樣子,」

幾句話牟海岩就把雲朵的話複製了一遍,隱隱中,拂曉總覺得牟海岩早就知道自己會問這個問題,看似他風輕雲淡的說著,卻仍能在他的眼裡看見閃躲的神色。

「哦,這樣啊!」拂曉不經的嘆了口氣。「哎!雲朵還說我以前很是喜歡殿下呢,後來我被王后賜給殿下做了側妃,那時候的我一定是美壞了吧?」

「誰說你喜歡他的,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喜歡上他,他那麼狠毒的人,那麼殘忍的對你,你怎麼……」從凳子上站起來的牟海岩被自己這句話給驚住了,看著拂曉盯著自己的眼睛,卡巴了一下眼睛,笑了笑說。「哎呀,都是那個雲朵喜歡他們殿下,她才這麼試探你的。」

「哦,是么?」

「當然,雲朵那丫頭喜歡夏北豪誰人不知,她是怕你和她搶。女人么,都是這麼小心眼的。」牟海岩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當然,拂曉你不是那樣的。」

「他對我很殘忍么?」她看著他還要怎麼演下去。

「夏北豪啊?且,」牟海岩眉眼一撇,又坐回到凳子上。「他對自己都能狠下心來,還能姑息他人?只要是阻礙他的人,他都狠得下心來除以後快。」

『噹噹當……』

一陣敲門聲,牟海岩跑過去給店小二打開門,一股飯菜的香味就迎面竄了進來。

看著牟海岩忙著擺菜,倒水的樣子,拂曉卻想著他剛才的那句話:他對自己都能狠下心來,還能姑息他人?只要是阻礙他的人,他都狠得下心來除以後快。她覺得牟海岩這句話是真的,那個冰坨子就是這樣的人,明著讓所有人認為他是個淡泊名利的人,暗裡卻將她安置在王後身邊。這不是陰險,是什麼?

王后、太子固然討厭,可是他夏北豪也好不到哪裡去。如今自己這這算什麼?助紂為虐?紂是誰?充其量自己就是個木偶,一個完全沒有靈魂,沒有過去的木偶。

「哎,別瞎想了,快吃飯,一會我們還有活動呢?」眼前的飯碗不知什麼時候被摞成了小山,拂曉看著牟海岩那清澈的笑眼盯著自己看,也對他溫默的笑了笑。

「好,吃飯」

拿著捕『蛤蟆』的工具,拂曉看著黑漆漆的夜空下,一群一群的人,提著燈籠、火把硬是把池塘、溪流照的通亮。咕呱咕呱的叫聲亂成一片,四處堵截的腳步聲、吵嚷聲更是胡亂不堪,好似過節般熱鬧。

「真要用這個東西么?」她看著手裡的這根一頭嵌著長針的木杆,在看早就跳到池塘里的牟海岩。

「快下來,試試還真好用,哎哎哎……說來就來,拂曉……拂曉……快看……看……哈哈……」他孩子般舉起手裡的長桿,「我抓住了,拂曉看看,我抓住了哈哈哈……」

能不能在殘忍些,不用舉起手裡的燈籠,拂曉就已經看見那個還在針頭上掙扎的東西。

「海岩哥,放了吧,這個真的不好玩,」拂曉很不理解,這種東西到底真的那麼好吃么?讓這裡的人這麼趨之若鶩。她那裡會想到,人在飢荒的年代里什麼沒吃過。

「你不想試試么?」他舉著手裡的杆子問她。

「我想去前面看看」拂曉扔掉手裡的木杆,提著燈籠照著他的貓臉竟然笑了起來。「快出來吧,大花貓,」

「怎麼,很好笑么?聽你的,不傷害這些小東西了,放生」牟海岩放走掙扎著的小東西,扔掉木杆,赤著腳從泥塘里走了上來。「你呀,真該試試,挺好玩的」一邊說著,他一邊洗著腳,穿上鞋子。

「別動」拂曉踮起腳,拿著帕子試著擦掉他臉上的泥水。

他竟一時不知所以,木訥的只會瞪著眼睛看著她。心臟跳得就要脫出喉嚨,腦袋一片空白。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拂曉竟然在給他擦臉,這麼近的看她竟然連呼吸都不要了,如果這一生都停留在這一刻那該多好啊?拂曉,你知道你有多麼美么?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美就讓我無法呼吸,可是你不記得了。真好,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一輩子你都不會記得那些不好的過去了,我只要你今後都記得就好,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再也不會了。

「好了,」

「拂曉」他一把抓住她握著帕子的手,「我發誓,我會用剩下的所有日子來護你周全,你可願意?」

「我」拂曉看著他那足可以讓每一個女人融化的眸子,她的心也在搖動。這是個在一瞬間就能讓所有女孩子淪陷的男人,即使是她也會渾身發熱。但是腦袋有個聲音在說:丫頭,別犯傻,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是陌生的,你不知道他的過去,你更不了解他的現在,這種糖衣炮彈都是糊弄人的,冷靜、冷靜丫頭……

「不不不……」拂曉掙扎著抽出自己的手。「你想多了」

看著她逃一樣的跑出去,牟海岩狠狠的捶打著自己的頭。握著她落下的滿是泥水的帕子,自責的咒罵著;「該死,你嚇到她了,笨蛋,她需要時間,拂曉慢點……慢點……」

看著她提著燈籠,咧咧歪歪的在泥埂上跑著,牟海岩幾個健步就追了上去,奪過她手裡的燈籠,一把提起腳下打滑的她。

「慢點,這裡到處都是泥巴,我們找個乾爽的地方走走。」

「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覺了。」真是該死,自己竟然是個這麼經不住誘惑的丫頭。不能讓他看見自己的窘態,還好還好,這天黑著,要不這緋紅的臉頰何處躲藏?

「哦,也好,回去泡個澡,累了一天了,睡個好覺,明天還要趕路呢。」都怨自己,如果不是太魯莽就不會弄得這麼不愉快了。

「紋萱……紋萱……找到藍珏……找到藍珏……」

「不不不……」

滿眼的血紅,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躺在血泊里,她抓著自己的衣襟喊著、喊著……午夜的夢裡她又一次驚醒。上一次還是在谷底夢見的這個女人,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找到藍珏?為什麼每次看見那張臉她就心痛的厲害,她總是看不清楚那個女人是誰,她越是想看清楚,卻越是看不清楚,滿臉的血,滿地的血,滿世界的血,找到藍珏……找到藍珏……

「藍珏是誰……是誰……」

拂曉在這暗黑的夜裡如同谷底般孤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站在陰影里的人。看似有一條黑黑的影子托在身後,她似乎不是孤獨的。可那條黑影才是她最大的敵人,誰能告訴她、那影子里到底承載著什麼樣的過去?她是誰?她有著怎樣的過去?牟海岩不會告訴她,夏北豪更不會告訴她,那麼,她只有自己找回到自己的過去。只有找到過去,她才知道夢裡的那個女人是誰,她要找的藍珏又是誰?

夜暗的比谷底還要冷,月光下,那條條暗影中晃動著不安的枝影,就似她彷徨不安的心思,在等待著黎明的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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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夏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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