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瘋癲的孩子
「再見亦是敵人……」
三年了,每次走到這竹林里,他都會想起她臨走時那憤恨的眼神,決絕的樣子。
「殿下還是忘不了她?」
一個粉色衣衫的丫頭挪微著眼睛看著他。
「哎!」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錯了么,雲朵?」
這是他這幾年常常會問她的話,他越來越孤單越冰冷,總是喜歡一個人躲在這竹林里傻傻的一站就是一天。
「既然殿下忘不了她,屬下就把拂曉姑娘找回來。」
這麼多年,她比誰都清楚,殿下心裡到底還放不下她的。
把她找回來?找回來做什麼?還要讓她繼續痛苦的活著么?也許失去記憶的她,這個時候會活的更好些,也許她和牟海岩那個傢伙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許……
「哎!離開我,她會更好些。」
她該有她自己的幸福,至少不是和他在一起的這些痛苦。
「殿下,王上這幾日身子一直不爽,您想好了什麼時候替王上分憂了么?」
雲朵小心的看著他,自打王上三年前宮裡的那場政變后,身子就每況愈下。早就催促好幾回,讓殿下繼位,可是殿下是一拖再拖。
「太醫看過了么?」
他的眼神依舊蒼莫的沒有一絲表情。
「殿下,王上的意思您一直都知道,難道殿下不想要這「臨夏」的王位么?」
雲朵一直不明白,殿下為什麼一直不想繼承這王位。
「也許大哥更合適。」
他淡淡的說。
「軒承王?」
那倒是個好人,但是太過優柔寡斷,也不得王上喜歡。雖然是長子,怎奈生母低賤,自己行事又謹小慎微,很難擔當大任。
「對,你怎麼看?」
夏北豪轉過身看著這個雲朵。
「奴婢,覺得這『軒承王』太過謹小慎微,做事也優柔寡斷,這樣的人怎麼堪此大任?」
雲朵不看好這個『軒承王』
「嗯,大哥做事是太過謹小慎微,那都是因為他母妃身份低賤,他不得不謹慎的活著。優柔寡斷是因為他人微言輕,所以他不得不看人臉色行事。」
他停頓了一下,掃弄了一眼嘩嘩作響的竹林。
「但他仁厚勤儉,知人善任,以身作則,好賢求治。這些優點足以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王君,大哥需要的只是鍛煉的機會而已。」
「也許殿下說的對,可您才更適合做一個明君呢?」
雲朵看著他。
「我?」
他終於動了一下眉頭。
「我是最不適合做一個王君的人,冷漠、無情、毫無仁厚之心,更不會禮賢下士去附身與任何人,我適合過一個閑雲野鶴,孤老終生的日子」
雲朵看著他的眸子,半天張了張嘴吧,還是閉上嘴巴。
聽這這沙沙作響的風竹聲,她想,也許他們都錯了,殿下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做這『臨夏』的王。他只是聽從了王上的心思,除去了王上的心患,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御尚殿』里王上臉色乏累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夏北豪。
「豪兒,你為什麼就不想要這王位?好多人想要卻求不來的東西,你卻讓給了他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父王,大哥比我更適合,他會把『臨夏』治理的國泰民安,萬世千秋」
他跪在地上說著。
「可我想讓你來做這『臨夏』的王上」
「兒臣謝過父王,但臣心意已決,還請父王另尋他人。」
他俯首叩拜,
「兒臣一定肝腦塗地輔佐大哥做好這個王上,勵精圖治保衛好我『臨夏』的每一片土地。」
「你?」
王上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哎!終究他還是不了解他想要的是什麼?他一直以為給了他王位是對他母妃所虧欠的最好的詮釋,可是他發現他錯了。也許給他想要的自由,才是對他最好的愛。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會考慮你的提議的。」
「是,兒臣告退。」
走出『御尚宮』夏北豪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了『太清殿』,真的是好久都沒來這裡,不知哪個夏北轅如今怎麼樣了?
推開門,一幅蕭瑟落敗的景象在眼底飄落。
「殿下?」
兩個侍女迎了出來。
「他怎麼樣了?」
他問著。
「稟殿下,他如今瘋的厲害,每天都胡言亂語,砸西砸東的。」
「好,你們下去吧」
推開那還殘留著往日風光的木門,到處都是砸碎的瓷渣、凳子、桌子、被子躺了一地。而此時的那個人似乎是瘋累了,乏了,躺在僅剩一塊板的床上,滿嘴冒沫子的絮叨著什麼。
「母后你說我乖不乖?你說轅兒乖不乖?」
「乖,轅兒最乖了。」
夏北豪看著他柔默的輕聲說著。
「父王!」
夏北轅看著進來的夏北豪兩眼泛光的跳了下來,但少刻臉色突變,膽戰心驚附身跪下。
「父王,兒臣錯了,您不要罰兒臣,您不要罰兒臣……」
「轅兒乖,父王不罰你」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夏北轅,心裡莫名的酸痛。
「母后,母后,你聽見了么,父王他不怪轅兒了,他不怪轅兒了。」
他突然興奮的跳了起來。
「父王,兒臣和母后都好想你,你為什麼不來看我和母后?」他笑得就似三歲的孩童,圍著夏北豪一邊轉動一邊笑。
「哦,我知道了,你去看四哥了是不是?是不是?你為什麼不喜歡轅兒?轅兒也很乖啊!轅兒還會扎皮影,您都沒看過呢。父王來來坐下,轅兒給你唱皮影,」
他拉著夏北豪的手拾起一把凳子讓他坐下來,拾起一塊撕碎的破布即將開始了他的表演,他一會演董永,一會演七仙女唱的是不亦樂乎。
夏北豪坐在凳子上,任眼裡的淚慢慢的滴到他的心裡。這就是個孩子最想要的愛,是如此的簡單,平常。可偏偏他們就生在了帝王之家,就連這種常人想要的小愛都成了奢侈,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母妃被關在冷宮的那幾年,他一次次的偷偷的跑到『朝華宮』的門口,聽著裡面傳來的嬉笑聲,他一次次的在『御尚宮』甬道口一等就是一天,只為了能看父王攆轎從哪裡路過。呵,就是孩子這麼一個小小的想念父親的願望,都成了遙不可及的事情。
他不想坐在那樣的王椅上,他也不想做一個那樣的父親。那種毫無盼頭的日子凄苦的日子,已經讓他對那個王椅痛惡欲絕,那是一個充滿魔咒的椅子,只要人一旦坐上哪裡,就忘了他的本性,滅愛,滅情,冰冷的如那地獄里的陰風徐徐。
他已經夠冷的了,常常讓他在酷夏的夜裡凍得瑟瑟發抖。他害怕有人看見他心裡的這份膽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