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失眠的夜

回程的路依舊是那條路，窗外川流的車與人卻由生氣變成了焦躁，一如蘇沫此時混亂的心情。

雖然拒絕安晴的時候那麼雲淡風輕，但，這顆心可曾真正的輕鬆過嗎？

不知不覺，已經三年了，此刻坐在柔軟的皮椅上，蘇沫突然覺得累。

身邊的江瀝舟說：「安晴說的未必是真話，當年的事故調查結果很清楚，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蘇沫眼睛直視著前方，「你也覺得我不應該追究那個視頻，是嗎？」

江瀝舟露出一絲苦笑，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麼都是錯的。

「心裡過不去的話，這件事就交給我調查。」

蘇沫怔怔的轉頭看向他，認真開車時，男人的側顏顯現出剛毅稜角，原來不知不覺間，那個愛逗她玩的小師兄已經長成這樣成熟了，蘇沫忍不住伸長手臂摸了摸他的下頜角，眼中流露一絲暖意：

「別傻了，那些早就過去了，你看，我現在坐車都不怕了。」

江瀝舟小貓似的在她指尖蹭了一下：「喵！」

「噗！你怎麼那麼萌啊？再叫一個！」

「喵喵！」

「再來一聲！」

「唉，癢，開車呢！」

「哼，沒意思。」蘇沫悻悻地關掉視頻錄製，就這手機看起最近的比賽錄像來。

餘光觀察著蘇沫沉靜的臉龐，江瀝舟輕輕蹙起眉，她只是說過去了，沒有說不信。

回家后蘇沫又收到安晴發來的簡訊：【一時拿不定主意很正常，你再考慮一下，我的條件不變，想通了隨時聯繫這個號碼。】

蘇沫隨手將安晴的號碼划進黑名單，將手機一丟徑直朝訓練室去。

一天下來蘇沫的表現都很正常，好似完全將那個視頻放下，導致基地里的其他人都以為他們兩個只是趁著訓練間隙去約了次會而已，唯有江瀝舟心中始終縈繞一片隱憂，蘇沫的表現太正常了。

在江瀝舟在糾結的時候，蘇沫也在糾結。

自從恢復正常的生活后，蘇沫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每當她因為一個問題陷入糾結的時候，總是習慣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獨自將條理跟邏輯一根根理順，最後編織出一個最優解。

獨自守護一個秘密讓她安心，這樣做的時候她還是優雅的她，沒人能辨識出她曾經經歷過軟弱，也沒有人會因此向她投來憐憫的目光，她不喜歡那樣的目光。

她曾為這樣的自己而自豪，久而久之養成強大的自信，自信能解決一切的問題。

然而事實並非總是這樣。

夜深人靜的時候，蘇沫擁著被子從床上坐起來，頭深深埋在柔軟的布料里。

「你在幹什麼啊？！」

——又或者事物總在變化。

為了明天不讓別墅里的人發現自己的紅眼睛，深陷對自己不滿中的蘇沫拿起了床邊的遊戲眼鏡。

旅遊賬號最近上線了深度輔助睡眠測試系統，但願有用吧。

然而蘇沫很快又失望了。

卧龍城，快活林。

時間在0：00左近，遊戲里同樣是深夜，更夫敲打三更鑼，身後亮著燈的門推開，黃蓉打著哈欠一手揉捏著后腰從裡面走出來，不滿的對坐在後院鞦韆上的女人說：「都三更了，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原來她每天都睡得這麼晚，怪不得早上總是賴床……蘇沫無意識的想到。

「抱歉，你先睡吧，我再數會兒星星。」

黃蓉怔楞了一下，眼裡一下子點燃起興奮的火焰，跳過來拽住鞦韆繩，歪著頭看她說：「你有心事啦？」

蘇沫：「我就不能是普通的失眠？」

黃蓉露出一個促狹的笑，緩步繞著蘇沫邊走邊說：「你就別不承認啦，像你這種每天比狗還忙的人，突然在這個時間來我這兒，還什麼都不幹的坐了這麼長時間，只有一種可能，你心裡有過不去的事！」

「唔，讓我猜猜，你一個人夜不能眠，想要找人傾訴又掛不下面子，於是跑到我這裡來數星星，呀！你不會是來找我訴苦的吧？嘻嘻，乖徒兒放心大膽的說出來，為師我是不會笑話你的！」

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幸災樂禍的臉，蘇沫嘴角狂抽，這丫頭……

不過，自己真的是想要找人傾訴才來到這裡的嗎？

自己明明還有別的房產。

遊戲里的人物，應該沒關係吧……

「我問你一個問題。」蘇沫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在多年前曾經失足掉下懸崖，僥倖不死，你以為那是一場意外，便漸漸忘了那件事，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訴你那並不是一場意外，是有人在背後陰謀算計你，你會怎麼做？」

黃蓉鄙視道：「你連自己掉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都搞不清，也太傻了吧？」

蘇沫：「算了，問你也是白搭，我走了。」

「哎哎哎！別走啊！」黃蓉撲過來死死抱住蘇沫的胳膊將她固定在鞦韆上，自己挨著她坐下說：「要是我的話，肯定把那個人找到抓起來，每天用他試十種毒藥，再挨個解毒，折磨個十年八年的再把他弄死。」

蘇沫翻了個白眼，她為什麼要問一個「江湖人」這種問題？

「不過你要小心。」

蘇沫有些吃驚的回首看黃蓉，少女的神情史無前例的認真。

她沒有看自己，而是輕搖著那半面鞦韆說著自己的事：

「我知道娘的死肯定沒有那麼簡單，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發任務的時候暗中讓人調查娘的來歷，然而沒有，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都不曾存在這樣一個人，也不是江南哪家書香門第出走的小姐，關於娘的事爹一定瞞了我很多東西。」

「既然娘已經死了，爹這些年又在尋找什麼呢？」

「所以我想我是有一個仇家的，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在哪，但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他一定很強大，強大到連爹都束手無策。」

「所以我需要力量，比那個人更強的力量，這樣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他，我能殺死他。」

「蓉兒……」

黃蓉仰起頭來認真的說：「我不知道你在那個世界里是什麼樣的人，但如果有個人能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把你推下懸崖的話，你一定要小心。」

片刻的對視，蘇沫突然笑了，捏著她臉蛋說：「傻丫頭。」

「累幹嘛……放開我……欺師滅祖！」

蘇沫鬆開手：「那你還不從小練武？」

黃蓉不滿的揉著臉頰：「那時候我不是不知道嗎！再說人家現在已經開始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