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病中

傍晚六點鐘的客車準時的出現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就像過往10年裡的每一天那樣，並非節假日，車上的乘客稀稀落落，每個人大方的佔據一排起球的座椅，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

老舊的風扇忠實的為車裡的人送來習習涼風，稍稍沖淡旅途的睏倦，客車最後排的長坐上，靠在男友肩頭的女孩子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迷濛的望了望窗外昏暗的天色，未睡醒似的輕喃說：「到哪兒了？」

江瀝舟鬆鬆的攬住蘇沫的肩膀，輕道：「還有半個小時到Z市，再睡一會兒吧。」

懷抱太溫暖，蘇沫不想起來，躺在他肩頭拿出手機看了看，懶懶的說：「來的時候只用了一個半小時吧？」

江瀝舟溫聲道：「師傅要拉客人的，總不能和我們比。」

雖然行為屬於見義勇為，但交通違例是事實，江瀝舟的車和駕照都被扣了。

想到這裡蘇沫忍不住笑了，思維也清醒了些，從江瀝舟肩頭爬起來，身上卻還是沒什麼力氣，懶懶的，像是身體還沒睡醒。

「好奇怪，睡了這麼久，還是好累。」

江瀝舟淡淡說：「人的作息習慣是千百萬年進化得來的，雖然理論上幾個小時的深度睡眠就能滿足生理的需要，但身體的慣性不會那麼輕易承認它，你之前都有一股氣撐著感覺不到，現在那股氣散了，會覺得累是當然的。」

如同一陣冷風穿身而過，蘇沫完全清醒了：「你是說那個輔助睡眠其實對身體有害？」

江瀝舟：「終於知道緊張了？好了，不嚇你，輔助睡眠本身沒問題，但它的作用主要是用來改善睡眠，不是為人提高時間使用效率的循序漸進的使用身體自然會逐步適應，你上來就用它完全取代正常睡眠，還一連好幾天，身體當然要向你抗議了，不過也不用怕，這種情況休息幾天就好了。」

這樣想想確實是她操之過急了，蘇沫嘴硬道：「你發現了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這副傲嬌的樣子太可愛，江瀝舟忍不住手指挎了挎她的額頭：「那時候跟你說了你聽得進去嗎？而且腦子裡總裝著那事情，又要失眠了吧？」

蘇沫繼續嘴硬：「哼，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聽……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失眠的事？那個無人機是不是為了監視我買的？」

「哈哈哈，那東西聲音像打雷一樣，你怎麼會以為我用那個監視你？」

蘇沫撇撇嘴：「說不定你還有個更小的呢？」

其實那個是買給她的禮物，不過，無人機都被扣了，現在這麼說一定會以為是在敷衍她吧？

「別傻了，有小艾這樣的貼身隨從在，我還用其它間諜嗎？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帶你去爺爺那兒檢查，不會出問題的。」

「小艾那個叛徒……」

望著窗外沉默了片刻，蘇沫說：「你說王老師和豆豆他們不會有事吧？」

江瀝舟：「不會的，我想今天那個人只是想警告一下王老師，卻沒想到適得其反，現在銀行卡在我們這兒，去為難王老師他們也沒有意義了。」

「但是，真的是適得其反嗎？」蘇沫輕輕蹙眉道：「恰巧在我們來的這一天來這麼一出，我總覺得太巧合了。」

江瀝舟：「也不排除他們不知道我們在這兒，或者此事與我們無關，就像那個黑書包。」

蘇沫：「別想又用這種論調讓我置身事外！」

江瀝舟：「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對想象的真相太過執拗，這次的事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的多，還有……」

江瀝舟突然撓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那個……之前是我不對，總是想著不要讓你受傷害，一直瞞著你，你放心！檢討我會寫的，以後有無論有什麼事我都不會瞞著你！」

蘇沫白了他一眼，心卻砰砰跳，裝作嫌棄的說：「你的保證我可不敢聽，不過你回去馬上得把你這段時間乾的和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江瀝舟露出由衷的笑容：「那麼，蘇沫小姐允許我繼續為您效力嗎？」

「江大偵探只要不再讓我進警察局就行。」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個人清脆的笑聲充盈進每個孤獨的世界，前座的人們紛紛從自己的世界探出頭來看向那肩並肩坐著的男女。

年輕真好

……

輕快的時光如此短暫，很快蘇沫便樂極生悲了。

晚上回到基地沒多久，蘇沫突然發起高燒，當江瀝舟聽到床鈴聲衝進來的時候，蘇沫已經燒到意識模糊。

被連夜推到醫院，折騰了一晚上，燒總算退了，原因也很艱難，長期作息混亂和精神緊張，以及高強度的工作摧垮了蘇沫引以為豪的免疫力，感冒洶湧而來。

長久不生病的人突然倒下，這一次普通的感冒格外難以消退，蘇沫堅持不願意通知蘇女士，銘劍的大家商量了一下，又江瀝舟照顧著蘇沫，孟宗竹暫時頂替他的位子進行接下來的常規賽。

所有人共同的意見：該讓小蘇休息休息了。

養病的日子江瀝舟嚴防死守，堅決禁止她從事任何用腦程度超過看肥皂劇的工作，遊戲艙更是不讓碰，最多由他帶著用白水的號旅遊散心。

對此蘇沫一開始頗為不滿，無奈周圍人都如此說，寡不敵眾只能屈從，漸漸的卻也適應起這種「閑散」的生活來，一方面精力不濟是事實，另一方面，大概惰性是人類共有的天性，蘇沫甚至害怕起等這段「修養期」之後再也找不回以前的狀態怎麼辦。

然而在內心深處，總有那麼一個幽影在不斷低語著，提醒她在這暫時構築起的蛋殼外面還有很多不想卻不得不面對的事，那幽影前所未有的鮮明，蘇沫想也許越是簡單的生活，越能投射出藏在心底的疤痕。

而當那些疤痕翻痛時，總有一隻溫暖的手可以給她撫慰，蘇沫也會放肆的索求著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