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發生了什麼
烏雅的臉上糾結萬分,眼中神色複雜難辨,似乎不知該如何表達。
良久,她掙開楚芸蕙的手,後退了一步:「殿下難道還要裝糊塗嗎?你殺了阿布爾,逼迫戎族歸降楚國,怎麼還有面目來見阿吉?」
烏雅的話,一字一字說的很慢,卻也如利劍一般,直戳楚芸蕙的心田。
她何時殺了阿布爾?又何時逼迫戎族就範?
「烏雅,你說什麼?」原本的幾分醉意,一下子全都清醒了過來,她愣愣的看著烏雅,腦子裡回放著方才進入戎族時,大家那又敬又畏的眼神……
原來,並不是歡迎她,而是因為畏懼和不得不屈從。
「阿吉去尋你之後,便沒了蹤影,老族長心裡放心不下,便前去連雲城打探消息,卻不想,竟被你屬下之人捉拿,楚國以老族長為誘耳,設下重重埋伏,殺我戎族勇士數千人,眼下,戎族已被迫歸順,殿下難道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
竟是幾月之前發生的事了。
楚芸蕙心如刀絞,卻也措手不及。
難怪,阿吉在皇宮中那般沉默!難怪,他一直不肯開口與她說話!
原來,阿吉早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原本在楚宮時,他有的是機會殺了她,他知道她對他沒有防備,可他卻沒有下這個手,真是……傻阿吉!
「帶我去見他!」將一切都理清楚之後,楚芸蕙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此時已無面目再見阿吉,可是,很多事情,並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這樁事,即便不是她所為,那也該是她的母皇楚淵所為,楚淵早就設好了全盤局,打算在臨死前,將這整盤棋局都下個乾淨。
她早該想到,除了鳳宋秦國,這裡頭,還包含著戎族。
烏雅重重的閉上了雙眼,一行淚滑下,終是顫抖著肩膀,喃喃質問她:「為何你如此傷害他,可他卻還是不忍取你性命?你可知道,這回得到你獨自一人返楚的消息,族中長老早就商議了要取你性命的對策,可阿吉……」
話到此處嘎然而止,如同被人用利劍從中間斬斷。
背後一聲威嚴的喝斥聲,如此熟悉:「住口!」
尋聲望去,便見那階梯之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一步一步走來,他面色清冷,一頭烏髮披散在肩頭,與他身上隆重且繁瑣的衣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正是阿吉!
卻又不是阿吉!
因為,他的眼中沒有阿吉的明媚,有的只是冷若冰霜的冷酷,以及位居萬人之上的傲倨孤寂。
「族長!」烏雅渾身一僵,下意識的退到一旁,顫聲喚道。
視線漸漸開闊,楚芸蕙看著阿吉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走來,她像是被人掐住了喉頭一般,不能言語。
她張了張嘴,想喚阿吉的名字,可話到嘴邊,卻如何也叫不出口。
楚國殺了他的阿爹,她如何有面目喚他?
猶記得數月前,他青澀的唱著戎族民歌;猶記得數月前,他英勇的摘下雪峰上的彩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燦如藍天。
想到此處,楚芸蕙的身體踉蹌了一下,不知是這心中的顫抖,還是這酒的後勁,她竟有些站不穩腳步。
沒有隻字片語,阿吉上前,伸出有力的臂膀,強勢的將楚芸蕙打橫抱起。
「阿吉!」烏雅顫抖著追上去,欲將人攔住,可觸及阿吉那冰冷的眼神,卻又不得不後退幾位,生生讓開一條道。
待人走出好幾米遠,烏雅這才敢喊道:「阿吉,不要忘了,是她派人殺了你阿爹,這一切都是陰謀,她先是與戎族交好,再利用這份友好,殺了我們的族人,佔領了我們的草原!」奪了他們的牛羊,血洗了他們的居所……
那一天,漫天的藍,都被洗成了紅色。
是戎族人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仇恨。
烏雅恨嗎?她自然是恨的,可是……她更恨的是自己,無法說服阿吉恨她,亦無法重新奪回阿吉的心。
沒有理會烏雅,楚芸蕙就這麼任阿吉抱著,她伸手,觸及他削瘦的臉頰,比起上次相見,他似乎更高大了一些,臉上的稜角也更加的清晰。
他並不看她,只是一步一步,如同被人施了摩咒一般,往前走。
直到面前出現了喜慶的標示,楚芸蕙略略猜到,這便是他與烏雅的居所了。
「對不起,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確實不是我做的!」終於,她開口了,卻不知該從何解釋,這件事,不是她做的,卻與她做的無異。
阿吉仍舊不說話,將她放在那寬敞的新床上,而後緩緩的蹲下身子,冰涼的大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與其說是相互取暖,倒不如說是相互比冷。
即使握了很久,兩人的手,都不曾熱過。
阿吉將頭靠在楚芸蕙的身上,隻字不言,直到天色泛了白,他這才緩緩起身,轉身離開了房間。
楚芸蕙追了出去:「阿吉,你預備如何?」
她很肯定,阿吉不會殺她,可這樣深沉不見底的阿吉又讓她害怕,先撇開兩方的仇恨來說,她不傻,知道阿吉將她請到戎族來必是帶著目的的。
腳步一頓,阿吉緩緩的側過頭,卻仍舊沒有勇氣完全轉過來,只一瞬間,他便又提步,快速的離開了。
外頭有落鎖的聲音,楚芸蕙上前拉了拉門,果然開不了。
她又去推了推窗戶,發現也是被釘死了。
楚芸蕙突然笑了,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身邊所有的人,包括鳳鈺,都是楚淵的棋子。
楚淵利用她,權衡住了所有的人。
秦無雙、宋晨、阿吉、鳳鈺……還有整個霍家軍,這盤棋,是以她楚芸蕙為籌碼,下的是整個蒼月大陸。
或許在這戎族呆一段時間,也不見得是壞事。
她倒要看看楚淵會如何應對。
整整一天,阿吉都不曾出現過,直到夜半,那房間的門,才緩緩的開合,聲音很輕,似乎是害怕吵醒她。
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靠近,她聞到了濃烈的酒味。
她一向知道戎族人騎的是最難馴的馬,喝的是最烈的酒,可真聞的真切了,只覺得異常嗆鼻,可她不敢動彈,仍舊緊緊的閉著雙眼,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蕙!」熟悉的聲音,帶著顫抖,似乎在哭,一隻大手撫上她的額頭,一點一點的落下繪著她五官的輪廓。
這是他這一天來對他說的第一個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