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小人兒

周圍風景已經變換成星空萬里，漆黑天幕。

但是，翎樂的身體卻沒有一點好轉，被黑水衝擊的地方慢慢變成灰白色，一點點往下掉灰，好像翎樂就是泥捏的一樣。

兩個人並沒有發現著一點，步仇抱著翎樂，急速向鴆池飛去，身後一切事情全然不管。

他表情鎮定，冰冷的目光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緊張和暴虐。

那個叫落晨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剛剛師姐叫他多聞。

要知道，即便翎樂早就知道步仇的本命，原來熟識他的人也都這麼叫，可是，翎樂是從來都不叫他的本名的。

步仇越想越奇怪，不多時間便到了鴆池。

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步仇略帶高興的說：「師姐，到鴆池了。」

然而，沒有回應。

他再次低頭看了一眼翎樂，跟吳雙一起將翎樂放在那些愛湊熱鬧的石頭上，並拍打著翎樂的臉。

「師姐？師姐？」

叫了好幾聲，拍打的力氣大了些，啪啪的響，也無法叫醒翎樂。

「這是怎麼了？」

兩人同時發出疑問。

剛剛打架的時候明明異常生猛，怎麼到了鴆池，反而昏迷了呢？

步仇仔細回想起來，發現在翎樂發出最後一擊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落辰身上，並沒有看到翎樂到底怎麼了。

思索之際，吳雙拉了步仇一下，指著翎樂的胸膛上，那裡已經全部化作了灰白色，並且掉落出一個大窟窿，險些形成過堂風。

即便是步仇，也不曾見過生生化作飛灰的情況，便瞪著大眼睛，雙手顫抖得捂住翎樂的胸口。

「鴆池——鴆池——」

那顫抖的聲音，攜帶著無數的悲傷，衝破這無際的黑暗。

鴆池化作一個少女，落在步仇身邊，將步仇捂在翎樂胸口的手拿開，專註得端詳著翎樂的胸口。

期間灰白繼續擴散，化作灰塵一樣，散播開來，即便沒有風，即便沒有動，卻還是飄起飛灰，消失不見。

鴆池說：「看樣子你們的確到了致死之地，並且也跟那裡的上古元靈交手了。」

步仇心裡難受，沒辦法將事情說出來，吳雙只好將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實際上，不是他們交手，而是翎樂跟那裡的人打了一架。

眼前糟心的情況，顯然沒打贏，吳雙板著臉，心裡也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找到極光，才見了幾次面，就變成這個樣子。

空氣沉寂，終於，鴆池說：「別急著哭，索性死不了。」

他們這種級別的，說的死不了不是針對身體，而是針對神魂的說法。

「但是！」

鴆池展開了最討厭的說明：「身體是不能用了，我也沒有辦法。」

雖然說他可以重塑軀體，鴻蒙元靈無論傷得多麼重，哪怕只剩下一塊靈絕，他也可以重塑身體。

可是，被黑水洗鍊的神魂卻是不一樣的，他們沒有意識，也沒有記憶，鴆池無法讀取他們的想法，也就沒有辦法重塑身體。

這一點，步仇知道，所以慢慢點頭，表情快哭了。

眼前的，著身體是不能用了，胸口的灰白已經蔓延到了脖子上了。

飛灰還在一點點揮發，胸口被揮發了一個大洞，洞口真是心臟的位置，那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東西發著亮光。

步仇輕輕拂去了上面的灰，將那個半透明，發著七彩光輝的小東西放在手心裡，仔細觀察，道：「靈絕？」

鴆池立馬否認，說：「他不是鴻蒙元靈，怎麼會有靈絕？」

只見那個小小的東西，有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在細細看，腦袋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小小的，縮著脖子，豆粒辦的拳頭抱著，放在下巴下面，小腳丫就在那雙拳頭的下面。

整個像嬰兒，一個在娘胎里，剛剛成行，還未發育完全的嬰兒。

三人呆愣了好長時間，還是鴆池先反應過來，說：「元嬰？」

對啊，著分明就是一個道法高深人的元嬰呀。

只不過，步仇跟吳雙都沒見過，自然認不出來。

鴆池吃驚，將那小人兒放在自己的手心裡，透明的小人竟然發出只神明般的光輝。

那具身體登時化作粉塵，飄忽於無形之中，再也尋不到一點蹤跡。

鴆池說：「這裡面有翎樂的神魂！」

沒錯，著中光芒，這種溫暖。

只不過，身體已經沒有了，鴆池無法重塑。

吳雙步仇兩人發愁，頹得跟兩坨麵糰一樣。

鴆池問：「翎樂不是被吳雙給換了身體了嗎？他原來的身體呢？」

之前，翎樂被分身吳雙換了身體，是第一時間拉找鴆池的，希望鴆池能給他還回來。

可惜，那鎖靈是落辰給吳雙的，鴆池也沒有辦法。

但是當時，翎樂不禁將原來的身體放在鴆池面前，還將鎖靈的陣法也畫給了鴆池的。

步仇騰的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低頭在石頭上找東西，沒兩下，就找到一個戒指。

這是虛空戒指，跟一個大型儲藏室一樣。

翎樂平時，最新話將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堆放在裡面。

那戒指白色素圈，什麼點綴都沒有，是一種極其普遍的空間封印咒，步仇念了幾聲咒，空間封印解除，裡面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

其實，翎樂的東西不多，但是經不起幾十年積累。

封印解除瞬間，掉下來一架雙人床，後面跟著床墊，被褥和枕頭，一齊掉了下來。

旁邊落下來好幾個柜子，柜子的門有的張開，裡面放著許多被子和衣服，有的則是關著門，像是上了鎖。

重的先掉下來，上面飄著一些輕的東西，多半不是他們的目標。

於是步仇在先掉下來的東西里尋找，豈料，眼前忽然被五顏六色的東西糊住一下，接著頭上就砸下來更多五顏六色，大小長短，什麼樣式的都有。

終於，頭上乾淨了，步仇也被一個小山坡個埋了起來。

艱難鑽出來，頭上掛著一條粉色娃娃領長裙，左手掛著一條弔帶真絲乳白色短裙，步仇將這兩件衣服放在一起，比較了一番，上下又打量了好幾遍，始終覺得，就是兩件裙子而已，有什麼不同？

然

對於女生來說，衣櫃里總是少一件衣服的。

所以，將步仇埋起來的，是一堆各式各樣，各種季節的連衣裙。

鋼鐵直男的步仇表示無法理解。

當然，吳雙也無法逃脫被埋葬的命運，只不過，當吳雙拿下糊在臉上的蕾絲胸衣時，便指著這胸衣，一臉疑惑的望著步仇，表情像是在說，這是什麼東西？

步仇一把將胸衣搶過來，又向抓到了燒紅了的烙鐵一樣，迅速扔到了那一頓，什麼樣顏色的蕾絲，真絲都有的一堆里。

可是，無知天真死宅的直男吳雙是不會理解步仇的感受的，便將玉冠上掛著的蕾絲花邊三角褲，捏著放在步仇面前，挑眉，依舊疑惑。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情急之下，步仇竟然用搪塞小孩的話來搪塞吳雙，還好吳雙比較純良，好忽悠。

然

吳雙抬腳離開，腰帶上掛著一條黑色網格絲襪，掛著的那一角，正好拉出了網格形狀。

「這是什麼？」

異常惱怒的步仇，回頭便看到那限制級的形狀，全自動腦補翎樂嬌小柔嫩的樣子，穿著這種誘惑的絲襪出現在他的面前。

Biu——

心臟被什麼東西命中的聲音，轉頭不在理會，尋找師姐，將師姐救活才是第一要務！

步仇沒搭理他，吳雙失落低頭，將絲襪拿起來放在眼前端詳了起來，忽然，這種形狀的東西，貼在哪裡？

他像是猜到了，那剛剛的三角？還有臉上的那東西？

吳雙一下子反應過來，羞紅從臉蛋略過耳朵，一直紅到脖子還不罷休，最後連鎖骨都紅透了。

嘎嘣——

腦子裡某根勁一聲脆響，燒斷了。

另一邊，鴆池捧著翎樂的元嬰，望眼欲穿的望著那一堆五顏六色的東西，金色池水化作少女身形，跑到連衣裙邊上嬉鬧起來。

步仇在柜子箱子之間尋找了好長一段時間，就連他送給翎樂的那身紅色長裙都被他找了出來，卻還是沒找到翎樂的身體。

到底怎麼回事？

閉上眼睛，步仇摒棄鴆池吵鬧的聲音，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翎樂的氣息上，一點點探尋著，來到那張雙人床面前。

掀開被子，下面果然是翎樂的身體，躺在綿軟雪白的被褥里，穿著西瓜紅的珊瑚絨睡衣，雙手放在身前，像是睡著一般。

「找到了！」

說著，步仇將翎樂抱起來，放在鴆池面前，吳雙也趕緊走過來，準備畫鎖靈陣法。

一切就緒，鴆池將元嬰放在翎樂的胸口處，並做了一個石床，將翎樂放在上面。

「陣法我來吧。」

這個陣法翎樂給鴆池畫過一次，因為無法逆轉，鴆池也研究過一陣子，但是他並不是翎樂，無法參透，也就這樣了。

現在要用的話，鴆池有自信，可以用得比吳雙好。

吳雙點頭，讓開。

陣法開，小元嬰里的七彩之光，化作細細靈流，一點點流向翎樂的身體，流向四肢百骸，元嬰小人兒漸漸地，變得越來越透明。

時間少許，陣法在翎樂上空，變成青白色，那小人越來越小，越來越透明，最後消失在眾人面前。

無人言語，翎樂的身體略微溫暖了些，靈流被打通，四肢可以活動了。

鴆池長須一口氣，說：「等著吧，看看她能醒過來嗎。」

沒人在出聲音，步仇拉著翎樂一直手，那手與之前的男人不同，是一隻鮮水蔥般的手，又白又嫩，光滑水潤。

現在，卻略帶微涼的僵硬，讓步仇心裡更不舒服，便將那隻手放在額頭，放在唇間，儘可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溫暖。

吳雙知道步仇擔心，便安慰說：「鎖靈是消耗神魂的法術，可能要等一段時間，她才會醒。」

步仇點頭，鼻音發出輕輕嗯的聲音，卻還是守在翎樂身邊，專註的望著翎樂的臉，好像他摯愛的人兒，真的睡著了一樣。

吳雙盤腿坐在步仇對面，閉目打坐雙手放在膝蓋上，感受宇宙軌跡。

好不容易看到人的鴆池，竟然冷場了！

他怎麼甘心？

於是，鴆池化作幾個少女，穿上翎樂珍藏的連衣裙，在石頭上翩翩起舞，身姿曼妙，舞姿輕盈，別有月宮嫦娥的風範。

可惜，步仇和吳雙都閉著眼睛，全都誠心祈求翎樂能趕緊醒，沒人在乎鴆池怎麼玩。

沒人管的鴆池一下子大膽起來，跑去內衣堆里試穿起內衣來，還對著自己的池水照樣子。

不照還好，一看一張無臉女人，穿著鮮艷色氣的內衣，渾身一抖，雞皮疙瘩起了好幾層。

好一會兒，鴆池恢復過來，拋卻無臉，還是非常喜歡翎樂的珍藏，於是化作翎樂的模樣，穿上翎樂的衣服，在石頭上跳來跳去的。

鴆池換衣服換得高興，還哼起了小曲兒，手舞足蹈的樣子，被本人知道，多半是要打死他的。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翎樂體溫達到正常人的地步，心跳和呼吸全都恢復正常，步仇捏著翎樂的手腕，一下下數著脈搏，眉頭擰得跟連綿的山脈一樣。

怎麼還不醒？

明明都恢復正常！

神魂被洗鍊黑水攻擊，會不會有後遺症？

回到原來的身體，會不會不適應？

步仇擔心的問題一大堆，轉頭找鴆池，卻被一群各種連衣裙的翎樂給懟了一臉。

長裙的一排，短裙的一排，還有幾個只穿著內衣，腳上蹬著網格絲襪，肉色絲襪，黑色絲襪……

他們表情各異，相互點評，吵鬧著，聲音卻未傳到步仇耳朵里，多半是鴆池也怕被打，所以將聲音隔開了。

只不過，單單隻是看到了這種景象，胸口怒火不受控制的燃燒，很快將大腦燒成一片火海，便連最基本的理智都被吞噬乾淨。

步仇起身，掌心生了火星，揮手扔到那群翎樂身上，尖叫幾聲，人陡然消失，徒留衣服潸然落地。

然

火星已經落在上面，騰的一聲，火苗立刻燃燒了起來，翎樂積攢了幾十年的連衣裙，被步仇毀於一旦。

「鴆池————」

步仇惱怒吼道，身子卻猛然一震，回首看。

翎樂睜開的眼睛竟然全都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