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往昔

剛剛醒過來的時候，翎樂的腦袋的確不好使，而且還是一片空白，想好使也沒東西。

過了一段時間好多了，最起碼的世界觀是有了。

還有就是，對身邊的這些人，都是對自己好的人，都是關心自己人，這件事實有了深刻的認識。

所以，她再也不會亂開火了。

走火的影響是挺大的，剛剛她就望著水面上，自己的樣子在發獃。

腦子裡則是在想剛剛被打傷的人怎麼樣了。

那個人看起來挺熟悉的，還那麼奮不顧身就人。

一定是一個大好人！

翎樂如是想著，便看到琉璃帶著妄允走了過來。

少年模樣的琉璃翎樂比較陌生，總覺得異常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身邊的妄允倒是一眼就想起來名字，可能這個單身狗給她的印象太過直接，太過深刻了吧。

「師兄」二字正要脫口而出，那個少年甩手就是一把刀，對著翎樂就飛過來。

眼見著刀鋒的軌跡飛向了別處，才吞了一口氣，嚇出一身冷汗來。

冷汗沒冒全，便看到一個猙獰的鬼手，指甲有翎樂手指那麼長，通體暗紅色，唇色帶著濃重的重金屬氣息，若不是墨藍色的眼睛，八成能當那是剛剛從搖滾樂壇上走下來的新星。

翎樂被琉璃拽到身後，碰到妄允的胳膊，轉頭用口型叫了一聲：「師兄。」妄允登時欣喜起來。

張揚得笑著一張臉，死死盯著翎樂。

妹妹就是妹妹，怎麼會望了哥哥呢！

「吼——」

惡鬼，也就是落辰，大吼一聲，可不管妄允正在興頭上，沖著三人拳打腳踢。

三人躲閃，拳頭打在地面上，雜草帶著泥土，連根拔起，飛出了好遠，貼在樹榦上揭不下來。

腳落地便是一個大坑，那深度，估計能到翎樂的膝蓋。

天上步仇真對萬象神邸大肆毀壞，時不時的山石建築落下來，多虧了翎樂的陣法，能抵擋住這種強度的力量。

然

翎樂將擋在面前的琉璃巴拉到一邊，雙手做出結陣的架勢，面前便出現一方猩紅陣法。

陣法面積並不大，大概有人臉那麼大，打擊落辰有點力不從心，但翎樂想著將他擊退了就好。

猩紅靈爆沖翎樂的面前直接衝到落辰的面前，射向他面部，落辰一把從下往上，打在靈爆上，神聖得給打出了一個彎，軌跡急轉，沖著天空射了過去。

天上是承載神邸殘骸的陣法，一個照面便被洞穿，上面的東西稀稀落落的掉下來。

聖山的陣法跟在無間界，翎樂防禦萬象神邸的陣法是不一樣的，雖然效果差不多，但是這陣法防禦較大攻擊可以，小區域的不太行。

也沒人用小規模的攻擊來打這麼廣闊的陣法。

但

不包括翎樂自己。

望著天空被自己給戳了一個洞，不知道那東西是自己布置的翎樂，莫名感覺心疼。

噹！

落辰鐵臂竟然緊跟著砸過來，翎樂抬手一把長刀擋在面前，由於被逼著，落辰整個身子都在奮力試壓，導致翎樂五官移位，異常猙獰。

「你誰？」

然而，落辰似乎並不打算回答，刷手將翎樂帶飛了出去，另一條胳膊再次砸了過來。

這種惡鬼斗少女的戲碼，看的妄允著實著急，卻不敢上去幫忙。

自己這師妹什麼實力，整座修仙界都找不出第二個來，他妄允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上去只能添亂。

倒是琉璃，拎著刀就沖了上去，只不過刀看在落辰身上，就像菜刀砍石頭一樣，砍不動不說，還震得自己手疼。

根據剛剛一記靈爆，落辰的身體硬算是見過最硬的，沒有之一。

翎樂的記憶只恢復了這具身體的一小部分，在致死之地戰鬥，包括在無間地獄的戰鬥，她都想不起來。

就算想起來，她也不敢那麼干。

除非，她真不想要修仙界了。

砍不動……的話，只能用囚禁的辦法了。

作為陣法天才，攻擊她在行，囚禁自然也得心應手。

只要將聖山的防禦陣法做小一些，多做幾個將落辰圍起來就好了。

琉璃在那裡跟落辰周旋，期間，還威風凜凜的，將落辰的一縷白髮給削了下來。

墨色刀刃上，那白髮飄落下來，琉璃便挑釁嘲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看的妄允直搖頭。

刀神，這可是刀神。

萬界之中，在無第二的刀神。

怎可如此小人？

只不過，刀神很快就被現世報了。

沒有怒氣的落辰無堅不摧，發怒的落辰，連大山都不給面子。

抱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沖著琉璃就砸了過去，比鐵石還要堅硬的拳頭緊隨其後，一把將琉璃給打出去，直接飛出了視線之外。

轉頭望著琉璃消失的方向，翎樂嘶嘶得吸了一口涼氣，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碎了的疼。

就是不知道琉璃有沒有骨頭的說。

多虧了琉璃拖延了時間，翎樂的陣法籠子剛剛做好，落辰倒是一點也不避諱，直接撞過去，打算將那陣法撞個稀巴爛。

然

陣法向後彈了一下，有自己恢復了原樣。

竟然毫髮無損。

妄允不禁讚歎起來，翎樂的陣法造詣又精進了一步。

等到落辰發現大事不好，到處衝撞著，突出重圍時，翎樂已經將籠子關上，並將他懸空於上。

那種上不來，下不去的感覺，很難受。

落辰一直在吼叫，也不知道他是著急了，還是就那樣。

不知何時，琉璃出現在面前，問翎樂：「這東西打算怎麼弄？」

「去皮是不可能了，這麼硬！」

「什麼人能這麼硬！？」

「好問題，你是人嗎？」

「…………好好說話！」

「抱歉，請問你和他是人嗎？」

就連後面一直當空氣看戲的妄允都聽出來了，這個鬼樣子的傢伙根本就不是人。

「他在這裡發揮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功力，所以，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吧。」

說著將狂暴的落辰給帶回了一方閣，眾人見了，滋滋稱奇，道一句天下之大。

就連吉野都無法辨認，這是個什麼東西。

只有吳雙，捂著已經修補好，卻還未復原的傷口，是說：「翎樂，你不記得了，就是這個人用洗鍊黑水傷了你，讓你失去了所有記憶，和之前的身體的。」

「還有這回事？」

眾人，包括翎樂本人不免驚恐，專註端詳著落辰，尤其是那一頭雪白的頭髮，飄逸俊美，就是可惜生了一張鬼臉。

他還不老實，不住撞擊陣法牢籠。

那牢籠被翎樂縮到最小，任憑他有多大本事，也無法掙開。

合著落辰的吼叫聲，眾人圍著翎樂，噓寒問暖，奈何本人對之前的記憶定點沒有，便無法說明一些。

吳雙傷好了些，撿著他知道的，看到的，說了一邊，尤其是那洗鍊黑水的威力，未被渲染，卻著實厲害。

就被沾上一點，翎樂從胸口一直灰白到全身，最後好在有個元嬰，留住了神魂。

要不然，都不知道去哪裡找翎樂去。

忽然，落辰縮小了，變成了那個白凈僧人的模樣，刺耳的小聲，嘲諷起來。

「你過得還真是愜意呀！」

有這麼多人圍在身邊，關心的關心，愛護的愛護，還有一票溜須拍馬的，人生巔峰不過如此。

而他落辰呢？

只能在陰暗的致死之地守著，幾十萬年的守著，守著那個不會回來的人。

「要是我殺了這裡所有人，你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說著，落辰白凈端莊的臉上，表情苦澀絕望，就連那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被酸綠的苦水浸泡著，讓人側目。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誰說的來著？

中肯的言論。

忽然，落辰止住了笑，冰冷刺骨的說：「你的陣法，我也會的！」

那牢籠向被下了瀉藥一樣，癱軟流了一地，落辰再次變成那巨大的惡鬼模樣，拳頭沖著明祥真人的腦袋打了過去。

翎樂來不及細想，單手接下來，他陡然吃驚，自己竟然單手能接下來一拳，可第二拳也打了過來，依舊被接住。

兩人同時發力，竟然勢均力敵。

畢竟，翎樂是一個嬌弱少女模樣，相互反差過大。

「我……想起來你誰了！」

那時，無間界還叫做花無間，意思是化開遍地，無間隙的意思。

一個人，傾慕花無間景色得天獨厚，秀麗異常，便給自己取了一個那樣的名字。

便是

花無間里的花無間

花無間遍地繁華，只有一條河流，如同絲帶，環繞著大地，蜿蜒盤旋。

一個紅面小孩，頂著一頭白髮，望著河水裡，自己的倒影，長吁短嘆。

對自己長相不滿意。

這是許多人青春的煩惱。

忽然，那孩子抬起頭來，站起身來。

身邊出現一個與他差不多，七八歲樣子的孩子，不過這個孩子是普通人，鵝蛋臉，大眼睛，雙眼皮，神采飛揚的笑容，對著那紅面男孩。

他便是落辰。

笑的孩子是君闕。

兩人師兄弟，都是被輪迴之主製造出來，並收為徒弟。

說是徒弟，其實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而且，兩個男孩，總是調皮。

這不

落辰高聲叫著，跑著，嗓門奇大，引來一處花叢攢動，從裡面探出了人來。

那人將落辰抱在懷裡，便給他擦為掉下來的淚水，安撫著，薅著那一頭飄逸的白髮，輕聲問：「怎麼了？」

孩子像是被嚇著了，戒備得看向跑過來的君闕，對視一眼，立馬鑽進男人懷裡。

笑得滿口白牙，眼睛鼻子都找不見的君闕，說：「出來玩呀師弟！」

落辰在男人懷裡搖頭，又拱了拱，生怕被君闕給捉出去。

「師弟，你可不要纏著師傅了，他最近很忙的，你跟我玩吧。」

小君闕熱情開朗，像一輪小太陽，走哪裡，溫暖到哪裡。

男人便將君闕也攬過來，放在邊，問：「師兄做什麼壞事啦？」

他問得很搞笑，君闕裡面反嘴：「我沒有，就是在一起玩！」

然而，落辰在懷裡靜了靜，像是經過某種思想鬥爭一樣，猶猶豫豫的，才抬起腦袋，說：「他，他，他拿蟲子嚇唬我！」

君闕：「………………噗…………哈哈哈，一個大男人，怕什麼蟲子啊！」

說著，一直背著的手拿到身前，指尖捏著一根嫩綠色，蜷曲著的，跟小孩小拇指大小的肥蟲子。

那蟲子不太了解自己的處境，還不時打卷。

男人將那蟲子放生，並在君闕頭上爆了一個板栗，一臉就你頑皮，到處欺負人的表情，君闕瞬間蔫了。

落辰趁機問：「師傅最近都在忙什麼呀？」都沒時間陪他玩了。

男人摸著兩個孩子頭上的絨毛，說：「在做一個輪迴。」

「那是一個可以將神魂送去來世，這樣，這些死去的神魂就不用消失了，多好。」

可是兩個孩子認為，消失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在遙遠的地方，師傅發現了一種神奇的東西，他可以將神魂的記憶和修為全部洗乾淨，並吸收進去。師傅只需要在其中放置一個陣法，將那些洗鍊過的神魂轉出來就可以。

他們可以去任何地方，成為任何靈物。」

「師傅，那東西又什麼用處？」

「靈物多了，不就有意思了嗎，比如說，會有和你們一樣的小孩出現，跟你們一起玩耍，不好嗎？」

「好好好……」

情景急轉，君闕已經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大人模樣。

花無間卻不復往昔，繁華凋謝，百草枯萎，只留下曾經，三人一同休憩的大樹，還長著茂盛的枝椏。

男人依舊溫潤，行動卻遲緩，好像走一步路，就要承受全身碎骨的痛苦。

君闕小跑著，趕緊扶著他，端詳著他。

蒼白如宣紙的臉上，安慰的笑容，卻假得如同低劣的畫作。

即便這樣，君闕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黏在他身邊，走過枯黃的草地，來到大樹下。

「師傅，不要做了，算了。」

男人的靈力一天天增長，但是身體卻每況愈下，現在連走路都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了。

那輪迴到底是個什麼？

有什麼作用？

「君闕，快好了，輪迴在經過一段時間，便可以吸收足夠的靈力，自行運轉，到時候，你來做我的皮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