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刺客
三個小子的頭套有些不合適,把頭包成了一個圓蛋,圓圓的看上去好象肩膀上扛著個駝鳥蛋。臉更是彆扭,象貼大膏藥綳在面上,如死人臉上蓋著一張紙,只是多了三個小窟窿,既嚇人又滑稽。
三個人如同三隻鬼怪,彎腰並排著往前挪動,誰也不願走得快一些,黑暗裡用眼睛的餘光偷看著對方。
一個小子說:「精神點,老爺說了,捉住張一真每人十塊大洋。」
另一個小子說:「張一真那麼大功夫,捉不住啊!」
「捉不住打死他,反正我們有槍。」最後一個講,「聽到動靜咱一起開火,總有一發會打在身上。」還別說,這小子還懂集中火力。
飯館的院落不大,西面有間灶房,灶房和牆頭相接的角落裡有堆煤炭,黑乎乎格外顯眼。
張一真從灶房上揭下一片布瓦,輕輕扔在了煤堆上。三個小子聽到聲音,沒有人喊口令一起放開了槍,怦怦怦三聲槍響,不約而同地拉槍栓準備頂彈上膛。
恰恰在這個功夫,張一真跳到他們面前,他幾乎和中間那位面對著面,伸開兩臂,海底撈月,三支三八大蓋抱在了他的胸前。
張一真兇神惡煞般站在他們面前,大喊一聲:「跪下。」也許三個小子聽慣了這樣的命令,條件反射一樣,跪在地上,叩頭請饒。
「饒了我吧,我家還有七十多歲的老母親。」
「饒了我吧,我老婆剛生完孩,孩子不能沒有爹啊!」
「饒了我吧,我老爹還躺在床上,快死了,沒錢治病,才來害你。」
母親,孩子,老爹都是讓人揪心的字眼,張一真聽后心有些軟。
張一真:「誰讓你們來的?」
三個小子:「小馬庄的高老爺,答應事成給我們第人十塊大洋。」
「你們怎麼這樣篤信金錢,為了倆錢命都可以不要,沒了命錢能拿回去嗎?」
「我們要命,我們要命,求一真爺爺放了我們。」三個小子異口同聲,自降三輩。
在金錢和死面前,他們現在明白了一點。
張一真冷笑了兩聲,他神態凜然暗夜裡筆挺地站在跪在腳下的三個傢伙面前,他是一位勝利者,在接受他們的跪拜企求。
這三個傢伙屬地痞流氓,為了錢什麼壞事都願意干。遇到軟的他們讓人叫爺,腆著肚子撇開大嘴晃著腦袋成了天下第一;遇到硬的他們叫人家爺,低頭哈腰嘴巴里儘是些求饒的話,一下成了孫子。他們沒有什麼能耐,歪戴個帽子晃在街上,欺軟怕硬一會挺直了腰杆子破口大罵掄拳頭揮巴掌,一會又低眉下眼說著好話。
三個小子渾身發抖,彎腰仰臉看著張一真,等待著發落。
張一真知道這路人最怕死,可少了一樣也成不了世界,偏偏就是這路人吃香的喝辣的,他們沒有正業也根本不想干點正事,國家人民在他們眼裡那是當官的事,國家越亂他們越開心,好象太平盛世就沒了他們的活路。
「起來吧!」張一真根本不把這路人放在眼裡,在他眼裡這種人就是很聽話的狗,只需嚇唬一下就會夾起尾巴。
「謝張爺爺。」三個小子跪的時間有點長,費力地站起身來,能活命對他們來說叫幾聲爺爺又算得了什麼!
「滾吧!」
三個小子跑出幾步又返了回來,跪在張一真面前痛哭流涕。
「張爺爺,你把槍還給我們吧,槍是老爺借我們用的,要是沒有了槍老爺非打死我們不可啊!」怕張一真不動心,帶頭的那個小子壓低聲音說:「我們還有個秘密告訴你,高老爺派人偷偷點著了你家的破房子,還有你回來的消息有人告訴老爺的,就在你們部隊里。」
張一真陷入沉思,通風報信的人會是誰呢?現在的張一真切實感受到線人的可怕,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握之中,好危險可怕的線人,會是誰呢?思著想著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還是不想了吧,沒有不透風的牆,紙里包不住火,總有一天這個內奸會浮出水面,到時候我非得擰斷他的脖子。
他把槍栓一一卸掉,把槍扔到三個小子面前,三個傢伙千恩萬謝重新拿起槍,拉起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子,如受了驚嚇的野兔跑出了旅館。
張一真拿著槍栓往樓上走。
陳衛國生怕子彈打到自己頭上,拉著竇妮的手躲在牆角,他渾身哆嗦嚇出了一身冷汗,從小到大養養尊處優,除了看書就是想著怎樣玩的開心,那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他可不願意這樣死,還有那麼多中國的外國的故事等著他看,他莫名其妙地愛上了竇妮,天天沉浸在愛情的甜蜜里。
蒙面人上演的一幕恐怖劇著實嚇著了陳衛國,那一幕比惡夢更可怕,那是真實的危險,他想緊緊抱住竇妮,這樣他會感覺更安全一點,可看到竇妮女神般秀麗威嚴,又沒了抱的膽。
陳衛國臉色煞白,聽到推門的聲音慌忙趴在地上,他的手還拉著竇妮的手,竇妮沒有趴下,她彎著腰眼睛看著門。
門早被陳衛國閂住,他還不放心又用八仙桌堵上,所有的椅子也都放在了上面,椅子上面他又放了盤子碗,來人只要用力推門,屋裡的盤碗會響成一片。
張一真推門不開,知道少爺把門閂上了,他最了解陳衛國,讀書成了獃子,膽小如鼠,走在院里有條蟲子從樹上掉進脖頸他也會大叫半天,晚上做起惡夢來。
張一真叫陳少爺開門,說刺客走了,再不敢回來。
「真的嗎?」陳衛國不放心地問,「怎麼人家這樣怕你?」
「真的,開門吧!」
陳衛國膽子大起來,他鬆開竇妮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地拿下盤碗,拉開桌子打開了門,將西裝整了整搖著頭拉了拉領帶,又恢復了常態。他看了一眼竇妮,拿出紙煙靈活地打著火機點燃,深吸一口吐出幾個煙圈,定了定神,站在張一真面前,拍了拍一真的肩膀,哈哈笑著說:「幾個小蟊賊有什麼可怕的,我的這身西裝可不少值錢,弄髒弄破了心裡疼得慌,我要是穿著便裝,有他們好看。」
陳衛國跟張一真學過幾天,也會一兩套拳路,可他練武不練功,花架子而已,沒事的時候也跟張一真比比,張一真讓著他,畢竟是少爺,傷了皮毛爹不讓吃飯。
比得過張一真,陳衛國找不著北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拳到底有多厲害,有時候想出來找個茬試試,可他又沒有那個膽,見到五大三粗打心裡就憷,別說過上兩招了。
還好,這些年由於膽小他沒有到街上找茬惹事,街坊鄰居甚至百十里的住房都知道陳家,無人敢惹陳家少爺,他不覺得自己是大樹底下不著霜,倒以為自己功夫嚇倒了別人。
陳衛國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有了點土,他把腳放到椅子上。
「竇妮,擦拭一下。」
竇妮乖乖地伏下身子,給陳衛國擦拭,畢竟竇妮吃著陳家喝著陳家,陳衛國還教她文化,講許多社會的愛情的故事給她聽。
雖然陳衛國愛著竇妮,但竇妮畢竟是家裡的傭人,伺候自己的,當著別人擺譜的時候他總喜歡讓漂亮的竇妮露一下臉。
張一真心裡很不舒服,但竇妮是個使喚丫頭,雖然陳家當閨女高看她,但她畢竟還是個下人,下得了廚房,上不得桌面。
皮鞋油光可鑒,陳衛國站起身,揮了一下手,「回家!」
張一真跟在他身後,今晚陳衛國卻要張一真走在前面,他怕萬一,怕萬一刺客沒有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