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真不容易十四載，相聚笑眼含著淚
這樣的巧遇並不多，當張一真在思藝茶館看到一身光鮮的竇妮，他的眼睛濕潤了，眼前浮現出在北平時的影像，一切似乎是個夢，又那麼真實，望著一臉驚喜的竇妮，張一真小聲問：「你自己來的？」
竇妮望著一臉疲憊的張一真：「黑德先生陪我來的，他去租旅館。」
說著話，竇妮的臉色變得沉重，看一眼李紫蕊，又看了一眼梅姑娘。
梅姑娘長發散亂，臉上還有幾滴血跡。
張一真來到馬三面前，湊在馬三耳邊說道：「快帶梅姑娘去洗把臉。」
馬三著梅姑娘笑了，他拉起梅姑娘的手，朝門外走去。
張一真之所以敢讓馬三把梅姑娘帶進思藝茶館，一是他們這次幹得乾淨利落，沒留活口，二是殺死了高路和牛議員，高麻子已經家破人亡了，梅姑娘再也沒有可以投奔的地方。
他不願意讓梅姑娘流落在街頭或者去賣唱，對於一心抗日，這次又立功的梅姑娘，他心生敬意。
他將情況向張菊和竇妮說了一下，竇妮聽著，皺起了眉頭：「吉野明天到德州，搞一個新聞發布會，我從北平趕過來，就是找一個合適的人選，扮成記者混進發布會場，殺死吉野。」
張菊不禁驚得張開了嘴巴，眼望一臉堅定的竇妮，輕聲問：「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我們的特工裡面倒有幾個，我覺得都不合適，他們大多農民出身，不識字，扮成記者不合適，如果想找裝啥像啥的人，還真不容易，我想過，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員，我就親自刺殺吉野。」
竇妮一臉平靜地說，在生死面前，她好像在和別人拉家常。
「我去！」張一真突然站起身來：「我槍法好，只要混到吉野面前，這小鬼子就跑不了。」
馬三推門走進屋裡，他緊拉著梅姑娘的手，朝眾人點頭笑了笑，一臉神秘地說道：「剛才你們說的話，我在門外都聽到了，大哥去干這活顯然不合適，我覺得搞這種行動的人選，必須平淡無奇，走進眾人之間去就沒有人可以認得出來他。大家想想：一真箇子這麼高，站在記者群里，就鶴立雞群引起別人的注意，我想倒不如我馬三去。」
說著話，馬三將玉璽掏出來，交到張菊手裡，緊攥著張菊的手，好像自己重沒有見過這麼好的東西，看了又看，小聲說：「姑姑，這東西就交到你手裡，它在我家炕洞里藏了好長時間，沒被小鬼子發現，這是咱們的國寶，你一定要設法保護好。」
看了一眼李紫蕊，馬三笑了，提高了一下聲音說道：「紫蕊，不，木子，我們是好兄弟，和大哥我們一路走過來，殺鬼子除偽軍，痛快，我知道此次行動有去無回，可我恨小鬼子，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紫蕊望著馬三，眼睛濕潤了，以前她總是認為馬三的做法不妥，把他當成外人看，現在她終於搞明白，馬三的葫蘆里裝的什麼葯，他是在利用算卦相面的家傳，接近敵人，她知道馬三還有位老母親，想到這裡，李紫蕊的眼睛不禁濕潤了。
「還是我去吧！」李紫蕊扭頭望著張菊，希望乾娘給自己拿個主意。
馬三突然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李紫蕊，湊在耳邊小聲說：「不要和我爭，也許我去不會死。」
德州城裡的雪還沒有化完，大地除了街道還有些土色，大地一片潔白。
這天下午，記者會準時召開，馬三打扮成記者的模樣，混進記者隊伍里，梅姑娘也來了，站在人群外，她獃獃地望著馬三。
經過層層審查，馬三終於進入記者區，他戴了一付黑鏡，走在記者們中間。
梅姑娘眼含熱淚望著馬三，馬三把高老爺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想想自己孤身一人，他不禁一陣陣地心酸。
和馬三多次接觸，她已愛上這個滑稽幽默又神秘的傢伙，心中猛然出現一個念頭：死也要跟馬三死在一塊。
想到這裡，她不由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小手槍。
這把小手槍是牛議員送給她的，牛議員冷冷卻的聲音又一次響在她的耳邊：「遇到敢摸你的男人，不要說話，悄悄地掏出槍來，臉上要掛著笑，勾動扳機，打死他，我要你做一個笑面殺手，臉上掛著笑容，心裡藏著冷漠，不要怕，有我牛議員和皇軍撐腰，啥事也能擺平，扣他個私通八路的帽子，萬事大吉。」
梅姑娘的眼前突然浮現出馬三那可愛的身影，他朝自己笑著，一雙溫暖的黃眼睛，跟別人就是不一樣，他講道理，說形勢，句句說到自己心裡。
打了一個激靈，梅姑娘慌忙往人群最前面擠，他踮著腳尖尋找馬三。
吉野開始講話，那熟悉又陌生的日本話不時傳進梅姑娘的耳朵里，眼前浮現出火光死人，活埋槍殺。
她的渾身開始發抖，興奮緊張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生怕馬三首先開槍，梅姑娘突然掏出槍來，衝出人群，對著吉野開了幾槍。
人群頓時亂作一團，馬三掏出朝吉野打了兩槍，這兩槍擊中了龐翻譯，他又高又胖成了吉野的替死鬼。
幾個衛兵保護著吉野朝一輛汽車跑去，馬三迅速躲進人群，他個子矮小，慌亂之中人們急著逃命，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竇妮緊跑在他身後，拉了一下馬三的衣服，小聲說道：「扔掉槍！」
馬三一揮手，將槍扔進雪堆里。
張一真和李紫蕊趴在屋頂上，他倆看到了吉野的汽車，斷定馬三採取行動，如果不成功，吉野必定往汽車的方向跑。
張一真和李紫蕊望著越來越近的吉野，和馬三開槍的時間差不了幾分鐘，他倆幾乎同時開了槍。
吉野應聲倒地，血從腦袋和胸口流出來。
鬼子偽軍頓時慌亂起來，以為遇到了武工隊，他們朝著響槍的方向狂奔。
當他們回到思藝茶館，張菊提著心放下來，望著馬三，張菊滿意地點點頭：「殺死了吉野？」
馬三點點頭，望張一真一眼，小聲說：「是大哥和紫蕊開槍殺死的。」
說到這裡，馬三眼裡突然湧出淚水，哽咽道：「如果不是梅姑突然開槍，我就得手了，可她首先開了槍，將鬼子偽軍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他被小鬼子打死了。」
張一真緊咬著牙：「仇必須報，不打跑小鬼子，決不收兵。」
在後來的日子裡，張一真的鷹擊隊劃歸軍分區，他們在這塊大平原上，不管是在敵占區還是游擊區，發動群眾，扒鐵路，毀公路，挖地道，埋地雷，炸炮樓，重重地打擊了鬼子偽軍。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張一真馬三李紫蕊三個老戰友在思藝茶館相聚，他們歡笑過後卻是一臉的沉重。
溫熱的茶水映出一張張可愛的臉，在茶碗里晃動著。
竇妮走進大廳里，笑望著張一真，大聲說道：「小鬼子投降了，我們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馬三望著竇妮，眼前浮現出梅姑娘中槍倒地的樣子。
張菊站在李紫蕊身後，看著眾人，他們每個的笑眼裡，都含了難以掩飾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