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荒唐一場

第160章 荒唐一場

「……還請父皇全了五弟的一片孝心吧。」沈輕言笑晏晏,幫著請命。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皇上順著沈輕的話茬接著說。

「既如此,你便去祭拜一下吧。」皇上瞥了沈厲一眼,沉聲說。

「兒臣,謝父皇恩典。」沈厲畢恭畢敬叩首示意。

「好好一頓飯,興緻全敗了。」

解決了沈厲的事,皇上卻已經沒了繼續進食的興緻,不耐的道。

「父皇,兒臣初入宮來,對宮裡尚不熟悉,不如您帶兒臣認認路吧,聽說晚上的御花園風景甚好,兒臣還沒見過。」

「嗯,這個提議好。剛好才進了食,散散步,也好消化消化。」皇上滿意的點點頭。

眼見皇上往外走了,眾人也都跟著起身往御花園去了。

這半夜三更的,御花園除了黑還是黑,有什麼好看的。沈顏納罕,沈輕腦子是不是壞掉了,還有父皇,腦子也跟著一併壞掉了,沈輕說什麼是什麼,無原則恩寵可還行?

深夜的皇宮裡,燈籠隊蜿蜒了好長一串。沈顏和一眾嬪妾烏泱泱的跟在後頭,陪著皇上、裕貴妃和沈輕一家三口深夜遊御花園。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早點回宮休息吧。」終於在沈顏第一十八遍問候沈輕祖宗十八代的時候,皇上擺了擺手。

「輕兒,你趕了幾天的路了,定也累了。時候不早了,朕已經命人將永安宮收拾出來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夜風寒涼,要緊身子。」

「兒臣聽父皇的。」

「好孩子。」皇上滿意頷首,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

眾人福身送走皇上,終於卸下一口氣來。

「良妃娘娘。」

良妃剛要離開,被沈輕開口喚住。

「二殿下有事?」良妃轉過身來,冷冷的問。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勸娘娘小心點,夜路走多了,難免會撞鬼。」

「二殿下真會說笑,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本宮身子虛,從不走夜路。」

「那看來是輕多慮了。」沈輕微笑,「娘娘請。」

很快人便走凈了,空蕩的御花園裡,只剩下沈輕和裕貴妃。

沈輕臉上再沒了那和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疏離。

「輕兒……」

「我叫沈輕。」裕貴妃才一開口,便被沈輕冷冷打斷了。

裕貴妃看著沈輕,輕輕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怪我把你送走這麼多年不管顧,可我也是為了你好啊……」

「貴妃娘娘,您於我有生身之恩,亦有毀體之恨,我這一身癆疾皆拜您所賜,您還是休要將為我好三個字掛在嘴上了吧。」沈輕冷冷的說。

「你……你都知道了???」裕貴妃聞言身子驀的一晃,一臉驚詫的看著沈輕,「不……不可能……」

當年她做的極其隱蔽,沒有人知道,而且那時候他尚不足歲,他怎麼會知道的?

「若張遠山不死,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讓我回京?」沈輕繼續說道,裕貴妃的眼豁然瞪大。

若說當沈輕提及他這一身癆疾時,裕貴妃是震驚的,當沈輕提到張遠山三個字,裕貴妃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你……你……」

裕貴妃看著沈輕朗俊的臉,眼前恍惚,依稀看到當年……

那年聖上初登大寶,攜眾隨三月下江南,她和皇后也跟著一併去了。

時皇上和皇后感情甚佳,裕貴妃身為妃子,雖然有幸與帝后同行,但卻像個多餘的第三者。

江南行程足足兩個月,期間發生了許多事。在一個陰雨天,醉酒的張遠山闖入了她的房中。

當年她才二十歲,而張遠山比她大了整整二十歲。四十歲的張遠山成熟穩重,風華正茂。

窗外雷雨交加,電閃雷鳴,想到皇上正守在皇后的房裡,裕貴妃打從心底的嫉妒,瘋狂的嫉妒,於是……

一夜荒唐。

天亮以後,醒了酒的張遠山落荒而逃,好久都沒再在她面前出現。她也不在乎。

她有意放縱,張遠山不過是她泄憤的棋子,換言之,那天晚上無論來的人是誰,對她而言都一樣。

可比那一夜更荒唐的是,在那不久之後她有了身孕。當時皇后聖寵在身,如日中天,她雖然先前已經誕下了長子,卻仍覺得不夠穩固,為了與皇后抗衡,她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於是她設計引皇上到自己房裡過了一夜,為這個孩子正了名。

然後便是長長的等待。

她的肚子很爭氣,十月懷胎,她誕下了一個男嬰。可是天不願遂人意,這個孩子竟然生來便是金瞳!

張遠山年輕時候便是金色瞳仁,後來年齡大了才漸漸消退。若是讓旁人看到了孩子的眼睛,她與張遠山誰都活不了。

為了活命,裕貴妃對尚在襁褓的沈輕用了葯,讓他一直陷入沉沉昏睡中,對外便謊稱他身子虛弱,以此來作遮掩。

而這一年的時間裡,裕貴妃喂沈輕喝了無數湯汁藥液,試圖將他的眸色轉變過來,可惜都失敗了。

因為她對年幼的沈輕胡亂用藥,傷了他的身子,所以沈輕的身體真的越來越不好了。

眼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裕貴妃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都不讓他睜眼,後來實在沒辦法,在沈輕滿周歲那天,她尋了個由頭將人送到了五台山上去,一送便是這麼多年。

再後來,她無意中得知,像張遠山和沈輕這種金色瞳仁傳給後代的幾率很低,而且即便兒男生了金色瞳仁也沒關係,因為金色瞳仁會在二十歲之後漸漸消退。

但是他們的瞳色依然是與常人不同,外人看不出,本家人卻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裕貴妃怕讓張遠山發現了沈輕其實是自己和他的孩子,平白生出事端來,所以儘管沈輕已經滿了二十歲,金色瞳仁已經褪去,她仍然遲遲不敢將他接回宮來。直到前不久張遠山死了,她的顧慮才徹底打消了。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將這個秘密保護的很好,她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真相。可萬萬沒想到,沈輕他竟然知道!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何還要回來?」裕貴妃看著沈輕呵呵的笑。

當裕貴妃得知沈銘墜馬傷了腰,再不能行走時,她萬念俱灰。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計算謀劃在這一朝之間付之東流,她不甘心!於是她打起了沈輕的主意。

沈輕也是她的兒子啊,如果把沈輕叫回來,自己助他奪得帝位,那麼自己就不算輸。

於是裕貴妃修書一封,送到了五台山,言辭懇切喚他歸朝。兩日後,裕貴妃得到了沈輕回宮的消息。

她以為沈輕是回來幫自己的,可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我回來是為了還你生身之恩的。」沈輕冷冷的說,「你生我之身,我保你一命,從此以後,再不欠你任何。」

「輕兒。」裕貴妃扯著他的衣袖,試圖勸他,「我知道這些年你在五台山積聚了些勢力,你何不……」

「你夠了!」

「輕兒~」裕貴妃懇切的喚,苦口婆心,「難道你就不想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嗎?只要你想,母妃會拼盡一切幫你……」

「夠了!沈嘉死了,沈銘殘了,非要我也死了,你才罷休嗎?」沈輕一把甩開裕貴妃扯著自己衣袖的手,嚴聲喝道。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裕貴妃看著沈輕,一臉受傷,「我做這一切為了什麼?啊?還不是為了你們!」

「我一介婦人,在這深宮裡鎖了大半輩子,我還能活多久?我為的是你們啊!你不爭不搶,旁人可不會放過你。待到皇上駕崩新帝登基,旁人坐上了那高位,不管那人是誰,等待我們母子的都只有死路一條啊!!!」

「我說過,我會保你和沈銘周全,至於奪嫡一事,你不要再想了。」沈輕冷冷的說,說完拂袖,轉身離去。

「輕兒……」

裕貴妃的手停在半空中,夜風拂掠過,指尖涼涼又清清。

……

沈輕回宮的第二天,親自向皇上請了旨,要到眾臣府上去拜謁,皇上大手一揮,允了。

沈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的下巴差點砸到腳上。父皇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哈,沈輕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公然拉攏結私啊,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沈顏都算理解,可這……把兩隻眼睛全閉上也太秀了些。

不管怎麼說,在皇上的有意放縱下,沈輕的拜謁之行拉開了帷幕。當然了,沈輕雖然無官無銜也無職位,但身為皇子,這地位擺在那裡。所以他只拜謁了朝中大元,當然了,沈顏身為太子,刑部首司,大理寺卿,自然也在沈輕拜謁的範圍里。

沈顏在府里和張文靜一起曬了會兒太陽,喝了會兒茶,閑扯幾句納著悶,探討著什麼樣的男人靠得住,相談甚歡的時候,沈輕上了門來,隨他一起來的還有鐵青臉雲雀,只是不見白蘿蔔,不知道那小東西被他藏到了何處。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沈輕走上前來拱了拱手。

沈顏起身回禮,喚了聲,「二哥多禮了。」

「臣妾見過二殿下。」一旁的張文靜跟著起身,福身行禮。

沈輕頷首,淡淡瞥了張文靜一眼,卻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沈顏心領神會,轉頭對張文靜道,「靜靜,你去後院看看我曬的花是不是缺水了。」

「好。」張文靜柔柔的答,然後對沈輕點頭示意,緩緩退了下去。

「太子殿下府內竟然真的有一位太子妃在,還和殿下相處的這般融洽,開了眼了。」目送張文靜退下,沈輕嘖嘖讚歎。

「你沒見過的事還多著呢。」沈顏哼哼了聲。

「也是,九弟總能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奇事來,所謂的怪事發生在九弟身上,也就不奇怪了。」沈輕微笑,把「九弟」的「弟」字咬的略重一些,聽的沈顏牙根直痒痒。

「你能不要喊我九弟嘛?」沈顏說,一個明知道自己是女人的人口口聲聲喊自己九弟,怎麼聽著那麼奇怪!

「那……難道要喚九妹?」

「……」

「你今天到我這兒是存心來氣我的是不是?」沈顏氣憤憤道,「我和你講,你最好搞搞清楚狀況。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不是在青檀山,你不是山大王了。這是京城,天子腳下,是在我的地盤上!」沈顏反手指著自己,一臉傲然。

「是,現在不是你求著我幫你畫像的時候了。」沈輕看著沈顏,一雙好看的眸子里有五彩斑斕,「所以我今天登門是特地來道歉的。」

「道歉?」

「是。」沈輕微微頜首,「當初並非有意隱瞞身份,還請九弟莫要掛懷。」

「不是有意的,有人逼你說謊了不成?」沈顏斜眼睨了沈輕一眼,測測發問。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你也沒問過。」

「我……」

沈顏被堵的啞口無言,她當時問遍了別院的人,沒一個和她交底的,甚至連搭理她都懶得。當時她是去求他幫忙的,探聽底細這種事自然要偷偷做,哪裡好意思正大光明的追著他問他來自何處,家有幾口?

「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勢必會為你打開一扇窗。你雖然身體不太好,但這張嘴真真是一絕,佩服佩服。」

「過獎過獎。」

簡單恭維之後,沈顏斂了嬉笑音容,看著沈輕,正色道是,「二哥這次大張旗鼓的回來,就不打算走了吧。」

沈輕這個人心思雖然重了些,但人不壞。當然了,也可能是沈顏的三觀跟著五官跑,被他好看的皮囊一時迷惑住了。但是不管怎麼說,總而言之,沈顏對沈輕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若選他做未來的皇帝,她舉雙手同意。

「我不會在這兒待太久,最多三五日吧,便要回了。」沈輕和聲說道。

「三五日就走?這麼快?」沈顏訝異,按照她的猜想,沈輕應該是背負著沈銘墜馬的深仇大恨和裕貴妃的無限期望,奔著奪嫡大業而來的。

如今裕貴妃不僅沒動良妃,也沒有動沈錚和沈厲中的任何一個。好不容易把沈輕找回來,結果他什麼都沒做,就大張旗鼓的回來走個過場就要走了。

這是什麼路數?

聲東擊西?虛張聲勢?還是說裕貴妃另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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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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