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她與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
這個過程就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必須慎之又慎,而且又十分的血腥可怖。
江畚以前不是沒幹過割人血肉的事情,但以前那些事情多半都是隨性而為,而且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又沒什麼大礙,但是如今他手裡這個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死了的人。
他縱使醫術超絕,但這也是他第一次這樣全神貫注地打起精神來做一件事,幾乎使出了渾身的力量,都只是緊緊的盯著蕭雲疏腳底的傷口爛肉。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江畚才將一切都處理好,整個屋子之中幾乎都瀰漫著血腥味,他只能飛快地將自己準備好的南疆秘葯取出,一點一點的用其他藥膏化開,然後重新敷在蕭雲疏的腳底。
但是就算服下了麻沸散,蕭雲疏這個時候也顯然已經疼得受不了了,她整個人臉色蒼白,渾身幾乎都已經被冷汗給浸透了,恐怕是疼的渾身出汗。
這最難過的一關,也就過了。
但是最危險的一關還不是現在,而是等到今天夜裡的時候。
病重的病人,尤其是身上皮外傷非常多的病人,都有這麼一道鬼門關要走——身上的傷口越多,就意味著越有可能感染,而感染很有可能就會引起持續不退的高熱。
持續不退的高熱,少則讓人昏迷不醒,迷迷糊糊,嚴重則很有可能損人神志,甚至可能直接將人給燒壞了。
江畚原本想要陪著蕭雲疏一夜,畢竟如果夜裡真的發起燒來的話,他還是需要立即配藥,絲毫不能夠延誤,若是有一丁點沒有處理好的地方,都可能釀成大錯和無法挽回的後果。
但江畚今日勞碌了一天,把東西都收起來的時候就發現幾乎已經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他一天滴水未進,實在是乾渴非常。
而且一個人全神貫注的做東西的時候,恐怕還沒發現自己身上的異常之處,現在一下子鬆懈下來,就覺得整個人疲憊不已,更是腹中空空,十分飢餓。
他也只能夠強打起精神來,走到外面吩咐外面的侍女,給他準備一些膳食和茶水,鄭和外面的奴婢們說話的時候,就遠遠的看見宴容裹扎著一身的血腥味兒來了。
他那張如玉的面具上還沾了兩點血痕,恐怕是在審問謀士的時候粘上的,也不知道那個人遭受了什麼,有沒有吐露出真實的情況。
宴容見江畚站在門口,仔細觀其神色,發現他雖然顯得非常的疲憊,但並沒有多少緊張擔憂的心思,心中已經放心了一半。
「小殿下情況可還好?」
「我已經儘力了,不敢說有十成把握,大約也是有個五六成的,殿下身上的傷口不少,但是都好癒合。至於殿下受的內傷,也不算特別嚴重,只需要好好服藥調理,好好將養著,應該是不會留下什麼病根,只不過是身子要孱弱一些,三兩年裡恐怕日日都要服藥了。
只不過今日夜裡難熬,你從前也受過不少傷,也曉得的,這樣的情況就是華佗在世,也沒有辦法確保今日夜裡沒有危險,今個夜裡還是要好好照看殿下的情況,一旦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都還要警惕應對。」
江畚這些話都是挑了委婉一些的說法來說,但宴容怎麼會沒聽懂他的意思?
江畚的醫術究竟如何高超,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恐怕蕭雲疏現在身上的情況並不算是很好,不過好在也不算是無藥可救,至少對於江畚來說,還算是有挽留機會的。
只不過宴容在聽到江畚那一句「好好將養著,只不過身子會孱弱一些,將來三兩年內恐怕要日日服藥」時,身上那點還沒來得及收拾好的暴戾之氣,又一下子炸了開來。
蕭雲疏身體本來就不算是太好,她雖然也不至於說病弱到每一日都要吃藥的地步,但是本身也是從娘胎里就帶了一些氣血不足的病弱之症,這樣的身體本來就不算好。
宴容從前已經一直在想有什麼方法能夠把蕭雲疏這個身體調理的和健康人別無二樣,那些好藥材好食物不知搜颳了多少,日日夜夜都在想著自己有什麼法子能夠讓她這個身嬌體弱的嬌嬌兒變得更健康,如今被這些人一招打回從前,甚至還要倒退無數,他現在就恨不得把康家那些人全部抓起來碎屍萬段。
康家眾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尤其是那個最不要臉的康行之,他當真以為自己聰明絕頂,而且手裡拿的那些底牌就能夠威脅到每一個人嗎?
不知道為了自己心裡頭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把自己那隻臟手伸到了蕭雲疏的身上,如今害的蕭雲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要受這麼多的苦,他休想逃得一絲一毫的關係!
他怕不是在自己的老家隻手遮天慣了,如今覺得這京城的局面也是隨便他來操控的,宴容從未對這京城說過一句自己有隻手遮天的本事,康行之才不過來了短短几日,就敢在京城之中如此肆意妄為?
宴容不僅僅要將這件事情好好的說道說道,捅到那位從來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摸摸的給自己謀權利的皇帝陛下面前去,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和私仇,還沒清算完呢!
他收攏了一番自己心中的仇恨,只冷靜下來,看著面前的江畚:「這些時日恐怕要辛苦你多照看一下郡主的身子,她從小就身體不大好,從前也時不時就要吃些藥丸子,如今更是雪上加霜,那勞你多多照看,多多費心。」
江畚從來就沒見過面前這個眼高於頂的人,什麼時候用這樣客氣的語氣和自己或者是其他的人說過話,他這樣客客氣氣的,江畚反而都覺得有點不適應了,忍不住笑著說道:「這些話還需要你來叮囑!從前倒沒見你對什麼人這樣上心,如此反覆的叮囑,可見小郡主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與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同,她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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