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不大相像
且說賈錦霞自從凝月宮回去之後,一夜都不曾睡安穩,舊日里獨守空閨的寂寥捲土重來,似是跗骨之蛆一般折磨得她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想到自己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局面,馬上就要被到來的皇貴妃打成一場空,她心裡恨得幾乎想要衝出去,不管不顧的就這麼殺了那個女人算了。
可到底理智還殘存著,她知她是不可能明著殺掉陳盈的,亦知自己對外的形象便是溫柔恭謹,由是咬緊了牙關,愣是把一切都忍了回去。
沒有太子,她還有清妍可用。
沒有陛下,她還有太妃可倚。
只要她有心,不愁那陳盈不下馬。
是以天亮不久,她便照舊如往常那般,帶著人來太妃娘娘請安了。
孰料才到宮門口就遇著宮娥們帶了一個小丫頭在門檻處玩耍,走近了才發現竟是皇貴妃帶回來的女兒,心裡不無詫異,萬想不到皇貴妃動作如此迅疾,剛回宮就知道讓小公主過來邀寵了。
這不得不讓她吃驚,然而明面上她依舊歡笑如常,招著手兒對清語道:「你是熙熙吧?來,到賈母妃這裡來。」
清語看著她面生,拉著小宮娥的手不願去,賈錦霞不以為意,仍是招著手道:「來,賈母妃帶了點心,咱們一起進殿去和太妃娘娘一起吃,好不好?」
話畢,悄無聲地對著小宮娥使了個眼色。
延禧宮的宮娥平日里多得她的照拂,都以為她是再好不過的主子,這會兒怎能不給她個面子?
於是那小宮娥便晃一晃清語的小手,哄著她道:「小殿下,咱們也出來玩了好一會兒了,現在和貴妃娘娘一起去找太妃娘娘好不好?你瞧貴妃娘娘帶來好多好吃的呢,找到太妃娘娘一起吃好不好?」
小丫頭經不住美食誘惑,不自覺就點了點頭。
賈錦霞無聲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便把她一起帶進了殿中。
韓貴太妃瞧見她們手拉著手兒進來,不覺含笑:「這小東西倒是不怕生。」又示意賈錦霞坐下來,「你現如今是貴妃,統領六宮事務,本宮早說過若有事就不必到本宮這裡來,偏你死守著規矩,晨昏定省從未落下過,何苦來哉?」
賈錦霞笑著把熙熙送到太妃娘娘身邊,這才坐了下來:「娘娘久病方愈,臣妾心裡一直都記掛著,若是不來娘娘這裡走一遭,那一天總歸是過不安寧的,唯有見過娘娘,同娘娘說說話,臣妾才可安心。況且……眼下皇貴妃娘娘回來了,六宮的事務馬上就要交出去了,臣妾無事,就更得空來給娘娘您請安了。」
「哦?」
韓貴太妃聞說,不由一驚:「皇貴妃昨兒才回來,怎麼皇上今兒就要你把六宮之事交託出去了?這未免也太倉促了。」
賈錦霞聽罷,忙擺擺手:「不不不,娘娘誤會,陛下什麼話都沒有對臣妾說,是臣妾覺得之前一直都是由皇貴妃姐姐執掌宮務,這幾年她在宮外靜養,臣妾不得已才接過了重擔。如今皇貴妃姐姐既是回來了,這六宮權柄自然要交還回去才好。」
「交還不交還的,待往後再說,眼下皇上既是沒有發話,你該幹什麼就還幹什麼去,管得那麼多做什麼?你好心,別人未必如同你一般好心呢。」
韓貴太妃這些年除卻甄靈雲,最是看中賈錦霞,陳盈不在的日子裡,眼看她把六宮料理的穩穩噹噹,心底里不知有多滿意。
這會子一聽她要交權,直覺都是陳盈不好。
賈錦霞要的就是她一個態度,至於六宮事務,她交與不交都無甚所謂,橫豎這麼多年她在宮裡的人心都攬下了,陳盈若想做得比她好,除非陳家硬挺著往宮裡貼補。
可依照陳盈那樣高傲的性子,她必是不屑於此的,這一局說到底她賈錦霞都是贏家。
至於陳盈帶來的小公主嘛……
她笑著把糕點拿給她,不作聲的打量了半晌,才和太妃娘娘閑聊道:「小公主長得可真好,也不知是隨了咱們陛下,還是隨了皇貴妃娘娘。」
韓貴太妃聽著她的話,下意識也把清語打量了幾眼。
昨兒陳盈帶她過來的時候,她只看著清語伶俐乖巧,倒沒大在意容貌。再則,小孩子嘛,都一樣粉團捏似的,也看不出什麼花樣。
誰知這會兒細細看了,才覺得這小丫頭長得好是好,可眉眼間不大像陳盈,亦不大像周弘治。
她眨眨眼,還當自己上了年紀,看不大清透,便把近身的一個宮婢喊來:「綠蕪,你瞧瞧清語長得可同清妍一樣?」
綠蕪忙也仔細瞅了瞅清語,半晌才搖著頭笑道:「不大像,清語殿下到底是年紀小些,臉兒要比清妍殿下圓多了。」
「是嗎?」韓貴太妃似信非信。
其實她自個兒心底里也覺得不大像,清妍雖說有點隨了李妃的品貌,但多少還有些周弘治的影子,譬如那高高的鼻樑,就同周弘治如出一轍。
可是這個清語,長得不像皇貴妃便也罷了,渾身上下竟然無一處肖似周弘治的地方,難道是因為年紀太小,沒有長開的緣故?
她暗自疑惑著,那邊廂賈錦霞順著綠蕪的話,又開了口道:「清語是小公主的名字嗎?可真好聽。清妍清語,說是姐妹,到底不是一母同胞,生得不像也在情理之中。何況,清語公主長在宮外,環境造化人,不像咱們宮裡長大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瞧著清語模樣秀麗,往後定是個美人胚子呢。」
美是美,可長得不像皇貴妃,也不像周弘治和清妍,那可就有些奇怪了。
韓貴太妃本沒有把心思往歪了想,只是被賈錦霞這麼一說,倒不由得她不多想。
當初皇貴妃失蹤,傳回來的音信都是她被歹人劫走了,那時她只以為是凶多吉少,想不到周弘治卻來告訴她,皇貴妃受了傷一直在行宮將養。
她原是不信的,只恐周弘治傷心過度,才陪著他睜隻眼閉隻眼把這場把戲演了下去。萬料不到三年之後,皇貴妃竟當真從行宮回來了,還帶了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