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生奇怪,六年過去她依舊十八。
車內暖氣很足,可四周皆是冷寒。
劉楓裹著大衣去給滿月買燒烤,司機身體差不抗凍主動下車到一邊蹲著抽煙。
古人有人句話: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車廂里,就滿月和商羨年兩人,一個裹著毛毯透過玻璃窗再看買燒烤的情況,另一個疊著腿撐著軟墊面色恣意冷艷。
他細長白皙的彎曲,一下下敲著車門。
「來帝都幹什麼。」
「助理。」
「你知道司南做什麼的?」
滿月掀了掀眼瞼,對這種類似質問的話語不怎麼滿意。以他們倆如今的關係,似乎她做什麼與他沒關係。
「商先生對我似乎強硬的過分,就咱們那點關係,這麼多年過去也該拎清楚。二爺為人,一向淡薄恣意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我不過是你命運長河你一個過路驚鴻客,擔不起二爺您深情交付。」
「很押韻。」
「商先生,江湖事江湖了。」說完,眉角一沉。
繞來繞去繞不開,她不大耐煩,話音明顯口吻特別疏離冷淡,並不想一直在過去那些事糾纏。
她不是一個愛戀舊的人。
白爺說她是老鷹,空中霸主但也習慣了獨來獨往,以睥睨之姿俯瞰地上百物。
若要是在感情這一塊糾纏久了,她的利爪,堅硬的喙就會退化。
反而,成為別人的獵物。
似被滿月話音里的不耐煩給挑釁,商羨年的口吻也不好。
音色沉沉,涼如車外。
「江湖在哪兒?」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她像在接順口溜,應得遊刃有餘。
靜默半晌,他眼角餘光落下,直接定她臉上。
聲線很輕似無波瀾,卻寡涼冷薄。
他說,「滿月,我被你——丟在江湖外!」
換言之,這事不能了。
商羨年是被丟下那個。
滿月丟得特決絕,就像窗戶上剛落下的雪花,不到片刻就被玻璃上的暖意給融了。
融化,幹掉,讓人無跡可尋。
他們戀愛一年半,商羨年拿了半年翻遍鄴城每一寸土地,每一格磚塊,甚至每片樹葉都不放過。
但她就是丟了,丟得商羨年毫無蹤跡可尋。
滿月攥緊手指,手上每根血管都讓她攥得凸出來。
心裡難受,像腳上被人灌了幾百噸的鐵沉在海里,以一個非常快的速度下沉,冰冷的海水侵略每寸皮膚,鑽進所有細胞,以極強大的壓力狠狠逼仄,要人性命!
「對不——」
「別道歉!」商羨年厲聲打斷。
他扭頭看來,目光帶著刀光劍影,只有片刻全都煙消雲散。
然後意味深深,說得倒也輕描淡寫,可字字都是逼迫,嘲諷意味。
「滿月,白清歡,還有什麼名字。」
滿月抿了抿唇,微頓。
「沒有了。」
她回望,目光入刀一一篆刻他每一寸肌理,小心呵護收起,貼在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用心頭血,熨燙滋養著。
「真的沒有了。」
商羨年眉色間的寒霜一點點在消融,他要的特別簡單。
一個眼神,與六年前相差無幾就夠了。
嘭——
劉楓直接拉開車門。
這人平時很機靈,許是今兒被商羨年各種怪異舉動雷到了,這會兒做事跟個傻子似的。
突然開門橫插一腳。
「小姐,您的燒烤。」
滿月掠過他被凍得有些發白的臉,走神一刻,背後又是陣陣咳嗽聲。
劉楓馬上甩上門,把滿月的謝謝兩字隔了個乾淨。
這份燒烤分量足提著就沉甸甸的,剛烤出來全是各種蒜香,蔥花和香菜,饞得嘴裡的唾液一直分泌。
她看著燒烤,片刻才側目過去。
「我……」
嗡——車窗降下,商羨年的聲音夾了冰。
「上車。」
司機和劉楓一前一後鑽進來,沒動靜,等著他。
「回樓下。」
車子在這兒停了會積了不少雪,但發動機一直開著倒不見白雪全是融掉的水痕。
塑料袋聲音飄來,滿月把燒烤放下,拉下身上的薄毯沒做猶豫貼上來搭在他腿上。
她低著頭,說話聲輕。
「天冷,別沒事往外跑在家裡養著,不是說去動手術,就算身體好了也不能這麼糟蹋。」
話落,她指尖一熱,被大手包裹,力道不輕。
「你怎麼知道我去動手術?」這慢條斯理的話音兒里裹著狠辣和兇狠的逼仄,硬生生的把她逼仄到死角。
他手上力道挺重,滿月要強硬點能躲開但容易傷著他。
「嘁—還能怎麼回事,我打聽過。商家二爺出國治病這事不是秘密,二爺用得著這麼較真?」
她晃著手臂示意,對上來的眉眼有點放蕩不羈。
商羨年就這麼睇著,桃花眼裡吸附昏黃光暈,冷艷勾人的波光浮動。他同樣一點點臨摹描繪著這日思夜想的容顏。
可是好生奇怪,六年了——
她還是如當初鄴城見到那般,嬌媚,明艷,稚嫩讓人不舍訓斥一下。
唯獨那雙眼,讓他看見六年時光流轉沉澱后與年歲相仿的成長。
歲月好似特別青睞,沒捨得讓她被時間侵蝕。
她眼瞼下垂一瞬,在上挑,閃過一絲冷辣。
「二爺?」
她再喚了聲,清冷的疏離。
商羨年鬆手,各自的手剛落下到樓道口。
滿月拉開距離食指勾起塑料袋,沒回頭,「時間尚晚,孤男寡女我就不邀請二爺上去小坐,天寒地凍,早些回去休息。」
推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
「一路小心。」
嘭——
車門隔開兩人,滿月多看了眼轉身,提著塑料袋抱著黑色外套一路小跑進了樓道。
一直到六層的燈亮起,商羨年才收回目光。
剛剛接觸的手輕輕摩挲。
默了片刻,「咳咳咳,回去。」
她手背的皮膚滑嫩,可虎口的地方卻有一層老繭。
像常年拿刀切菜的人摩擦皮膚留下的。
這六年她消失滅跡,商羨年出國治病後但國內一直沒停止找她,但如鄴城一樣毫無蛛絲馬跡可循。
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他很想知道,這六年她到底怎麼過的。
去了哪兒,做了什麼,接觸了什麼人,除了他以外還有沒有過愛人。
不說愛人,就是熟稔親密的男性,他這方沉著的心也毫不掩飾的起了殺機。
在帝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商家老幺看上的項目不喜跟人搭夥,上到幾百億的生意下到十幾一杯的咖啡。
絕對不能在應該屬於商羨年署名的物件后在添上另一個名字。
這輩子,能跟他挨在一塊兒的只有一個人,那是他未來的太太,在結婚證和死後的墓碑上。
現在人找到,能與白清歡挨在一起的,除了商羨年絕對不會有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