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問話

一個人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薛無敵也是，多年苦修得來的武功被廢，身受重傷，即便傷勢恢復，那些斷裂的筋脈也不會自己長好，今後的日子裡，他可能連一個普通人都比不了。

他受的打擊不大嗎？

當然大。

他幾乎已經心灰意冷。

但是他仍渴望活著，雖說他並不願意恥辱的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

他是一個男人，一個男人活在世上的理由有很多，但有很多時候不是為了他自己。

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可他仍沒有倒下，楚寒伸手扶住了他，不讓他倒下。

薛無敵咬著牙說道：「我說過了，今日你殺了我，月也必死無疑，這個世上，將沒有人再能找到她，沒有人再能救她，她將孤獨的在黑暗中慢慢死去！」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也許是真的，這世界如此之大，想把什麼人藏起來，叫別人再也找不到，實在是簡單的很。

可月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是那麼好，那麼善良的一個姑娘。

楚寒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不會騙我吧？」

薛無敵臉上浮現出一抹狠厲的笑容，說道：「你可以試一試。」

聽了這話，楚寒點了點頭，扔破麻袋一樣把他扔在一邊，說道：「人家都說不怕死的人通常不會死，今天看來這話倒是沒錯，我喜歡誠實的人，這是一個好習慣。」

薛無敵鬆了一口氣，說道：「今天算我栽了，別人都把你稱作魔頭，我卻始終自以為是的認為你不過是一個門中師弟，如今看來，他們稱你為魔頭，也不無道理。」

楚寒沉默片刻，說道：「謝謝。」

薛無敵道：「謝我什麼？」

楚寒道：「謝謝你把我當成師弟，師兄。」

薛無敵笑了一聲，滿臉的無所謂，說道：「呵呵，那麼師弟，放師兄一條生路好不好？」

楚寒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師兄你這是在為難我啊。」

薛無敵微微眯眼，說道：「為難？呵呵，師弟，直說吧，怎麼才肯放了我？」

楚寒道：「把月交出來。」

凜冽的北風呼嘯著，吹得那光禿禿的樹枝搖曳不停，好像被凍得發抖。

樹下的薛無敵也在發抖，冬日裡他只穿了一身單衣，平日里倒也覺得沒什麼，可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沒有死在這寒風裡純粹就是因為自己命硬。

他說道：「師弟啊，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必然有有他的價值，一旦一個人身上連丁點活著的價值都沒有，那他就只有去死了，你說對不對？」

楚寒看著他，說道：「你的廢話怎麼這麼多。」

「咳咳。」薛無敵咳嗽了兩聲，說道：「我只是想說，師弟，一旦我把月交了出來，對你來說，我豈不就沒有半點的利用價值了？那個時候，我才真的就只有去死了。」

楚寒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他說道：「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薛無敵道：「小孩子才會這樣威脅別人。」

楚寒道：「你也說過，我跟那個女人不過萍水相逢，我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因為她而動搖，而且，你現在是真的惹火我了。」

我這樣的人。

我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太難，楚寒有時覺得自己很清楚，有時候，又覺得再想多久都想不明白。

薛無敵笑了笑，說道：「我真高興，事先把那個女人控制在了手裡，否則的話，今天還真不一定能活著回去，不用說了，你若不在乎，又怎麼會解釋那麼多？」

楚寒道：「你覺得我在解釋？」

薛無敵道：「你就是在解釋。」

楚寒道：「要不要賭一賭。」

薛無敵道：「賭什麼？」

楚寒道：「賭我一拳打不打得死你。」

薛無敵神色微凜，與此同時，他的眼中也閃動起了一股異樣的色彩，說道：「呵呵，既然是賭，那就要有個彩頭，輸了如何，贏了又如何？」

他覺得自己有了機會，楚寒這樣做，無非就是想給自己一個台階下，還有救出那個女人。

那個叫月的女人，就是自己最後的籌碼，只要自己牢牢握緊，就不會滿盤皆輸。

楚寒道：「如果一拳把你打死了，就不需要你告訴我月在哪裡，我自己去找，找不到就算她命不好，如果一拳沒有打死你，我就……」

他思索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薛無敵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我就再打一拳，如何？」

如何？

薛無敵也笑了，只不過他的心卻漸漸變冷，因為他發現，自己這個師弟，不僅是一個魔頭，還是一個瘋子。

也對，這個世界上，不是瘋子的話，又怎麼會成為魔頭？

你可以威脅一個人，但絕不能威脅一個瘋子。

他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這樣的賭注，怕是只有傻子才會去賭。」

楚寒道：「可你就是一個傻子。」

薛無敵微微皺眉。

楚寒拳頭攥緊，骨節處發出啪啪的響動，他說道：「你若不傻，怎麼會愚蠢到來招惹我？」

殺氣。

鋪天蓋地的殺氣。

如冰封天地，魔神出淵！

薛無敵覺得自己來到了地獄，所在之處已經不是人間，他的頭有些發昏，不知是天色變暗還是怎麼，他漸漸看不清楚寒的臉。

但好在他還是清醒的。

他還有活下去的念想。

所以在楚寒拳頭落下的一瞬間，在那不是很大，但卻威力十足的拳頭落在他的腦袋上之前，大聲喊道：「我說！」

楚寒的拳頭停下時，離他的額頭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生和死，就在這一寸的距離之內。

薛無敵大口的喘著粗氣，這才發覺，背後黏糊糊的，單薄的衣衫已經全部被冷汗打濕，風一吹，整個人像是要凍成一個冰坨。

艱苦的環境可以磨練一個人的意志，但也可以把一個人的意志摧垮。

雖然不想承認，但薛無敵自己也知道，自己或許還有些許理智，卻已經沒有了死撐下去的勇氣，而當一個人連勇氣都沒有的時候，再跟他談理智，完全就是笑話。

他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月的位置，但你必須要放了我。」

楚寒道：「她在哪？」

楚寒會放了他嗎？薛無敵覺得不會，但他只有賭，因為現在看來，即便不說，自己也是死路一條，說出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在……她在……」

他話還沒說完，楚寒就開口說道：「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你是誰，但看你跟劉仁義一塊吃飯，城中應該有不少人認識你吧。」

薛無敵一怔，下意識的回道：「是。」

楚寒道：「你在這城中，應該不是無親無故吧。」

聽了這話，薛無敵的臉色已經變得比楚寒還白，他說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楚寒道：「我只是告訴你，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