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慈恩寺
世界很大,也存在著諸多巧合,但世上之事,往往也沒有那麼多巧合。白雲錦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因為楚寒,一直以來,楚寒的行蹤,她都了如指掌,就像是楚寒的影子,他到哪裡,她就要跟到哪裡。
正如楚寒所說,他身邊無時無刻不存在著危險,無論是已知的還是未知的。
那麼白雲錦為什麼要跟著楚寒呢?
按她自己所說,她是愛上了楚寒,按照她姐姐的說法,她只是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玩具,她這般冷血無情的人,根本不會喜歡上這世界任何的一個人。
也許她只是覺得有趣,畢竟這世間無聊無趣之人實在太多。
白衣公子咳嗽了兩聲,吐了幾大口水,這才覺得好受一些,只是渾身衣衫濕透,頭髮散亂,還纏著幾根水草,模樣實在是太過狼狽。
他實在很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但是即便如此,他仍舊很快冷靜了下來。
他走到白雲錦身前,笑道:「謝天謝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白雲錦說道:「公子怎麼會這麼想,落水的是你,我又怎麼會有事?」
白衣公子一怔,尷尬的笑了兩聲,說道:「這船太過不穩當,不坐也罷,走,我顧一輛馬車,從旁邊繞過去,順便還能欣賞一下這開靈府的街景。」
白雲錦依然看著遠方,她的心思也跟著到了遠方,聽著男子的話,她只輕輕說道:「可我偏要坐船。」
白衣公子目光四下環繞一周,無奈說道:「乖,要坐船的話明天也可以,只是今日,這港口連半艘能載人的小船都找不到了。」
沒有船怎麼坐船,白雲錦又不是看不見,但是她偏偏要坐船,女人就是這樣,總是讓人猜不透。
白雲錦沒有看他,說道:「你怎麼那麼沒用,連一艘船都找不到?」
感受著她言語中的那股冰冷意味,白衣公子的臉色也是變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一路上,一直溫文爾雅,善解人意的白姑娘,如何會忽然露出這種態度。
他不清楚。
白衣公子直起腰桿兒,皺起眉頭,說道:「姑娘怎麼如此說話?」
白雲錦說道:「怎麼,我說的不對么?這麼一點小事你都辦不好,可不就是一個廢物?」
她常常騙人,但是對於那些被騙的對象,她也常常是溫柔地,使得別人即便被騙也不會怪她,反而只會怪罪自己,認為她沒有錯。
這些冷血傷人的話,平時她萬萬不會說的。
她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船隻,手裡抓著白衣公子送給她的「傳家金鎖」,定情信物,稍一用力,金鎖便化作碎片。
一個柔弱的女子,一雙白嫩纖細的手,只輕輕一捏就可以將金鐵捏碎,看著這一幕,方才還在生氣的白衣公子早已魂飛天外。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做夢,否則的話,又怎麼會看到如此荒誕離奇的事情?
白雲錦終於偏頭看他,勾起妖艷的唇,露出個美麗的笑容,那笑容的美麗溫柔,即便是百花齊放也未必比得上,只是這笑容雖迷人,白衣的馬公子卻再沒有了欣賞的心情。
他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濕。
「你……你究竟是誰?」
白雲錦笑道:「公子怎麼這麼說話?前幾日您還說要帶著人家同游慈恩寺,泛舟湖上把酒言歡,怎麼現在就假裝不認識人?」
馬公子又疑惑了,他說道:「可……可是?」
白雲錦說道:「沒什麼可是的啦,我雖然知道,你說那麼多甜言蜜語,花那麼多心思,只不過是想把我騙到你後院兒閣樓的那張大床上去,但我其實也不怪你。」
聽了這話,馬公子終於慌了,不過反倒忘記了害怕,急忙說道:「白姑娘,你說這話,可就是冤枉了在下了,我馬家詩禮傳家,到我這裡已經十九代,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白雲錦眨巴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他,疑惑地說道:「真的?」
馬公子拍著胸脯,頗為憤懣的說道:「自然是真的!真是沒想到,相處這麼長時間,在下對姑娘一片真心,姑娘竟然還如此不信任在下,既然如此,馬某走了便是!」
他真的會走嗎?
他當然不會走。
此時他心裡已在冷笑,這些沒見過世面,沒經過男人的小姑娘,哪裡受得住這些甜言蜜語?
白雲錦即便再如何與眾不同,也是個女人,他自信,只需自己略施手段,便可手到擒來。
白雲錦說道:「你別走!」
果然!
馬公子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可是表情依舊冷峻,一拂袖,轉過身去,冷聲說道:「到了現在,在下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他心道,上鉤了,女人果然就是女人,如果她留下自己,或許今晚就可以順水推舟,把一切都解決。
白雲錦笑了笑,說道:「你雖然是個廢物,但我想了想,似乎還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馬公子怔住了,白雲錦說出的話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她不應該哭著挽留自己嗎?
白雲錦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笑道:「你雖有壞心思,但我若上了你的當,也怪不得你,只能怪我自己太蠢,但是很遺憾,我並不蠢,我有些事要你做,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的去做事。」
馬公子低下頭,看著那金鎖的碎片,打了個冷戰,忽然清醒了。
然後他的雙腿就開始打擺子,他想要轉身逃跑,可是那一雙腿,卻偏偏釘子一般釘在地上,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白雲錦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笑道:「你也不要害怕,人血太臟,我很少自己親自動手殺人的。」
說著,她拍了拍馬公子的肩膀,附耳說了幾句,蓮步輕移,整個人便如鬼魅一般飄掠而出十幾丈遠,而這等景象,周圍之人竟似沒有一個注意到。
這究竟是人是鬼?
馬公子已不敢再想,他只回憶著白雲錦方才跟他說的話。
楚寒?
楚寒又是哪個王八蛋,竟然如此幸福,被這樣的一個仙子般的人物盯上了,竟然如此倒霉,被這麼一個妖魔給盯上了。
無論仙子還是妖魔,總歸都不是人。
……
遠處的燈光透過隱約的樹影,隱去了一部分光芒,變得細細的,卻好像有了靈氣,宛如一雙雙美麗的眼睛窺視著河岸。
仙子玉湖此時更幽深了,偌大的湖面,看不到一點兒動靜。水面上起了霧,薄薄的霧把死一樣寂靜的湖水籠罩著,壓著。本來生機勃勃的湖面讓霧那麼一蓋,竟變的十分神秘,可怕。
楚寒扶著月的手,回頭看向那重重的迷霧,河對岸的一切都已看不清。
「寒,怎麼了?」
楚寒回過神來,說道:「沒怎麼。」
月說道:「越來越冷了。」
正說著,她已打起了哆嗦,楚寒這才注意到,手裡握著的那分柔軟已經變得冷如寒冰,他這才一驚,發現月穿的其實並不多。
轉眼間,溫熱的內力如清泉一般緩緩的流入月的體內,那冰冷的手,終於也慢慢的溫暖起來。
月驚喜道:「好舒服,你好厲害,一下子就暖和了。」
楚寒見她笑,也跟著笑了笑,說道:「是我的錯,沒有想到,這開靈府晚上竟然這麼冷。」
月伸手掩住了他的嘴,柔聲說道:「莫要再說,是我自己,冷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又怎麼怪得了你。」
楚寒呵呵笑了兩聲,他發覺,只要月在身邊,他總能發自內心的歡喜,他說道:「走吧,慈恩寺就在前面,只不過,沒想到這慈恩寺的香火真這麼鼎盛,大半夜的,寺門前依舊往來不絕。」
月說道:「不急,我也不非要今天拜佛的。」
她總是那麼體貼,那麼善解人意。
楚寒道:「不,我們就要今天拜佛。」
月疑惑道:「為什麼?」
楚寒道:「因為這麼多分明不信佛,沒有半點兒敬意的人都能進入寺中拜佛,你這個如此虔誠,如此漂亮的佛門信徒反而被擋在門外,這件事真要發生了,豈非連佛祖都看不下去?」
月的臉紅了,她啐了一聲,嬌羞道:「你又拿我打趣。」
楚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走。」
「嗯。」
月看不見,即便有楚寒領著,走得也並不快,但是她自己卻覺得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只因為她的心已經飛了起來。
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快樂過。
可是想到這裡,她的心又驟然一緊,快樂的時光,豈非都是珍貴而短暫的?
鐘聲又鳴響了……一聲又一聲,靜謐而安詳,即使在女人做新娘的那個好月份里,鐘聲里也總帶有悠揚的味道。
慈恩寺。
楚寒也不知道為什麼,越靠近這個地方,他的心裡就越加的不安,但是他知道,無論前面有什麼,自己都不會退縮的。
他只有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