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夜話

說完這三個字，楚寒便轉過頭看著聶雲，盯著她俊秀的小臉，眼角的餘光瞥著她握劍的手，輕聲說道：「這一段時間，不知道你的劍術厲害到了什麼地步。」

聶雲微微的凝眉，她不露聲色，只平靜的說道：「和你的刀法相比，我的劍術自然算不上什麼，你的天賦在我之上，刀法很強，內力也很強，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即便如此，你仍舊未必是我的對手。」

聽了這話，楚寒也是微微挑眉。

他說想殺蘇妙人，但是無論誰都知道，現在的他，想殺蘇妙人，簡直難如登天。無論是誰聽到了這句話，都只需要把它當做一句玩笑話。

只是楚寒仍被聶雲的話挑起了少年人的好勝之心，在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眼中像是閃過了一道光。

雖然知道聶雲的劍法必然也無比可怕，但他依然自信，只要自己出手，百招之內必然能夠獲勝。這不是驕傲，而是對自己實力的清晰認知。

「你已有勝算？」

聶雲思忖片刻，張嘴答道：「最少七成。」

七成？

聽了這話，楚寒只想笑，可是他卻笑不出，因為他了解聶雲，知道聶雲既然說了有七成的勝算，那麼她的心中就幾乎已經有了九成的勝算。

雖然他並不知道，聶雲憑什麼，有這麼高的把握勝過自己。

楚寒喃喃說道：「我的勝算只有一成嗎？」

聶雲說道：「現在的話，你絕對不會輸給我。」

聶雲所說的話前後矛盾，無比奇怪，但楚寒思忖一瞬，仍舊明白了其中緣由，他們現在還算是朋友，即便交手，雙方也不會拼盡全力。

高手相爭，除非實力相差太多，否則雙方都留有餘力，無論誰想要贏，都實在太難。

楚寒道：「多謝。」

聶雲道：「你不用謝我，是我來讓你殺那個姑娘的，所以，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楚寒道：「我絕不恨你。」

聶雲道：「為什麼，我知道，你……喜歡她的吧。」

楚寒頓了一瞬，點頭說道：「是的。」

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敘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猶如人要活下去，就要吃飯，就要喝水這般天經地義。

聶雲臉上毫無波瀾，只說道：「既然如此，你更應該恨我。」

「我不恨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要我去殺月的不是你，而是蘇妙人。」楚寒說道，「況且，月也不會死，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她分毫。」

聽了這還，聶雲只有沉默。

已是新春，本該正是暖和的時節，或許是因為前半夜那一場雨，天上的陰雲低低地壓在人們頭頂上，西北風像麥芒尖子一樣扎人的臉。

楚寒打破了沉默，說道：「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聶雲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會兒。」

楚寒點頭，說道：「保重。」

聶雲道：「不要太勉強自己。」

寒風呼嘯。

她孤零零的站在冷風中，屋脊上，臉色冰寒的如同手中寶劍一般，整個人忽然間變得鋒芒畢露。

殺機。

她身上那種淡淡的殺機忽然變得瘋狂起來，猶如奔騰的戰馬失去了韁繩的束縛。

可只持續了一瞬間，她又恢復了平靜。

火熱的內力在體內緩緩流動，平復著外溢的氣機。過了半晌，她才喃喃說道：「不會死？楚寒，你何時也變得如此天真了？」

人影倏忽間一閃，房頂上已看不到任何人。

楚寒睡在月的隔壁，躺在那張普通卻又極為舒適的大床上，仔細的思索著聶雲所說的話，心裡實在是有太多的疑惑，應該說他幾乎已經抓住了事情的真相，只是自己不願意去相信。

他不想這麼想，卻不得不這麼想。

這裡離齊天宗太過遙遠，遠到馬不停蹄的跑個來回都需要小半個月，而他和月認識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到十天。

蘇妙人是如何會知道他和月相識，又如何會如此迅速的就下達命令，讓自己去殺死月？

越是思考，楚寒的心就越冷。

他發誓，絕不讓月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這才過去沒多久，眼前就已殺機遍地，危機四伏。

兩個孤獨的人在世間相遇，彼此珍惜，小心翼翼的汲取著絲毫溫暖，他又怎麼能容許別人來將這些毀滅？

屋子裡沒有掌燈，漆黑一片。

纖細的月光順著窗欞進來，照亮了屋子的一角。

床上已經沒有了人。

人在哪？

楚寒整個人已經站在了屋子中最黑暗的角落裡，手中緊緊握著一柄通體漆黑的刀，手臂穩定，臉色冰寒。

他的眼中滿是殺機，可是從他的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殺氣。

殺氣去哪了？

殺氣已經被他盡數封在了刀鞘之中，刀不出鞘，殺氣不出，出則鬼神退避。短短几天的時間，他的武功竟似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我知道你在屋子裡。」

楚寒微微皺眉，沒有答話。

「呵呵，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現在很好奇，其實我也很好奇，有著翻天龍王蘇淼這樣一個師父，你為什麼還要離開，不要告訴我，你離開齊天宗真的是因為聞人澤宇那個毛頭小子。」

聽到這裡，楚寒已經認出了柳正則。

他沉聲說道：「無論如何，這跟你沒有關係吧。」

柳正則說道：「確實沒有關係，不過天大地大，你我能在此相遇，也是緣分一場，再加上同門之宜，你確定要讓我頂著寒風在外面說話，不邀請我進去喝兩杯？」

楚寒道：「喝酒傷身，還是少喝為妙。」

他依然在最黑暗的角落裡，如一條毒蛇一般，死死的盯著門外的黑影，沒有絲毫上前開門的意思。

柳正則也沒有料到，楚寒居然會這樣回答，冷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後會有期！」

等他走遠，楚寒才重新回到床上。

開靈府不是久留之地，必須儘快出發了，只有將月安頓好，他才能放開手腳，毫無牽挂的去做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

柳正則有些不高興，卻也不是很在意，楚寒或許進入了他的世界，卻從未被他真正的當作對手，畢竟這個人雖然有些跳脫，但是弱點實在太多，真要對付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屋子裡已有一個人在等他。

看到這個人，柳正則並不吃驚，拱手行禮后，嘴角帶著幾分譏誚的意味，冷聲說道：「冷雨師兄深夜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冷雨是此次主事的兩位師兄，冷岩冷雨中的一個。他們是親兄弟，哥哥冷岩拜在落仙峰門下，他卻執意去了天華峰。

七峰之中，凋敝程度僅次於望南峰的天華峰，近年來弟子雖說也還爭氣，卻連半個能稱得上驚才絕艷的都沒有，更不用說以後挑起天華峰的大梁了。

某些程度上，天華峰甚至比望南峰還要不如。

誰也不知道天資過人的冷雨為什麼要選擇去天華峰，柳正則也不知道，也許那只是少年時無知犯下的錯誤。

他對此不感興趣，這世上能讓他感興趣的事情不多。

柳正則只知道，眼前的這位冷雨師兄，雖然性情孤僻乖戾，綉袍底下的那雙拳頭卻絕對不能小視。

冷雨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剛才去了哪裡？」。